房門開著的,一眼就能看到林堯半躺在床上。
林昭沖他晃了晃手里的瓦桶:“阿箏姐姐要做幾個這樣的桶子,給寨子里燒青瓦。”
林堯咋一聽這話,比那日林昭還要意外:“燒青瓦?”
“阿箏姐姐會的東西可多了,”林昭語氣本有些神氣,想到自己之前把兄長騙得團團轉,不由又有幾分心虛:“那個……其實那棧橋也是阿箏姐姐教我的。”
林堯眼中的驚詫更多了些,他笑道:“以程兄那樣的人中龍,我早該想到程夫人也絕非尋常子。”
“寨主過譽,先前多有瞞,寨主莫怪才是。”秦箏知道自己以后若想在寨子一展手腳,與其到時候再被懷疑能力引起爭議,不如現在把一切都說開。
林堯半點沒有介懷的意思,在他看來,這是他們夫婦已經完全信任了祁云寨,心中只更高興:“哪里會怪,得燒高香謝祖宗保佑我們兄妹遇到了您和程兄這對貴人才是,我是個人,見外的也就不和程夫人多說了,正好這些日子我閑得發慌,這桶子我來做。”
林昭遲疑:“你上的傷……”
林堯想到寨子里能自己燒青瓦,不用再費時費力地從山下運回來,不得現在就能燒瓦,他道:“又沒傷在手上。”
林昭嘀咕道:“也是,反正你皮糙厚的,坐月子似的躺了好幾天了,是該找點事做了。”
林堯冷笑著出一口森森白牙:“……林昭,你皮是吧?”
林昭半點不帶怕的:“就你現在這樣兒,起手來誰教訓誰還不一定呢!”
秦箏還是頭一回瞧見這兄妹兩拌,有些哭笑不得。
林昭去拿木頭和工時,林堯有些歉意地對秦箏道:“程夫人笑話了。”
秦箏笑道:“怎會,看得出寨主和阿昭很好。”
林昭把木頭和工拿給林堯后,又拉著秦箏去看寨子里的人家秧。
“咱們拿個桶,這個季節山水田里螃蟹、鱔魚多,抓些回來晚上又能開葷了!有的水田里指不定還能挖到菩薺!”
“阿箏姐姐吃過菩薺嗎?又脆又甜!寨子里的小孩都喜歡去田邊菩薺當零吃。”林昭說起這些,一雙眼都在放。
秦箏笑答:“吃過啊,包餃子或蒸包子時里面放點切碎的菩薺,口也很不錯。”
林昭一臉驚奇:“菩薺還能做餃子包子?”
秦箏點頭道:“可以做啊,如果菩薺挖得多,我今晚做給你嘗嘗。”
林昭整個人都興了起來,走到一秧田就甜地跟主人家問好,再一說是過來挖菩薺的,主人家直接把他們自己挖到的全送給了林昭。
秦箏倒是頭一回見林昭這般賣乖,有些哭笑不得。
有對老夫妻也在秧,因為上了年紀,彎腰幾株后又時不時抬手捶捶后腰。
林昭瞧見了,直接踢掉鞋子去田里:“宋阿婆,我來幫你們秧。”
老婆婆笑得合不攏,“是昭昭啊,你帶著貴人四走走吧,我們老兩口忙得過來。”
秦箏忙道:“婆婆我可不是貴人。”
也踢掉鞋子一起下田去秧,老夫妻一開始還有惶恐,見秦箏起秧來有有模有樣的,似乎覺得跟那些山下富貴人家還是不一樣的,待不覺也親近了幾分。
有了秦箏和林昭幫忙,老夫妻輕松了不,老漢腰上似乎有老病,時不時又用手錘幾下,老婆婆上數落著他昨天又喝酒了,今天腰疼活該,但見老漢疼得厲害,也趕忙上前扶他去田埂上坐著。
林昭笑著同秦箏道:“你別看宋阿婆數落得兇,最擔心宋老爹的也是了。”
秦箏點頭:“老人家心。”
林昭甩了甩手上的泥,突然道:“我有時候瞧著阿箏姐姐和你相公就覺怪怪的,一點不像咱們寨子里那些夫妻。”
秦箏回想了一下自己跟楚承稷的日常相,不解:“哪里怪了?”
林昭想了想,憋出三個字:“不自然。”
看著秦箏道:“你們對彼此太客氣了,就像在演話本一樣。”
秦箏:“……”
跟太子表現出來的夫妻有這麼差?
林昭一邊搖頭嘆氣一邊道:“說起來,阿箏姐姐你同你相公,除了容貌上看起來登對,其他的還真半點不像夫妻。若不是知道阿箏姐姐一早就同你相公了親,我都懷疑你們是逃亡路上搭伙過日子的了。”
秦箏心說妹紙你差點就真相了,可不就是穿過來半路搭伙過日子的麼。
但林昭自己琢磨了一陣,倒是又否認了:“不過以阿箏姐姐和你相公的脾,你們也不可能是會半路搭伙過日子的。或許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夫妻和咱們寨子里普通夫妻的區別吧,畢竟有個詞不是那什麼……相敬如賓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連林昭都能看出來和楚承稷相不自然,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現在沒覺得們奇怪,可能也是對他們帶了層“富貴人家”的濾鏡。
秦箏暗襯自己往后在人前得同楚承稷親近些,至得在明面上人瞧不出什麼端倪。
半空中突然一聲煙花炸響。
秦箏回過神來,往天上一看,發現是跟上次敵襲一樣的煙花,扭過頭問林昭:“又有人攻打寨子?”
林昭也看到了煙花,臉嚴峻起來:“寨子里的弟兄們今天一大早就下山了,這時候敵襲,怕是不妙。”
秦箏寬:“山腳沒有寨子里的人,對方強攻應當攻不上來才對。”
林昭蹙的眉心卻沒松開“堰窟出過幾次事,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帶些人過去看看。”
說完就套上鞋子步履匆匆往一條小徑去。
秦箏怕林堯那邊不知道消息擔心,便回去打算同他說一聲林昭去堰窟了。
怎料林堯聽說后,神卻難看至極,“堰窟底下是十幾丈高的峭壁,歷來不怕敵襲,吳嘯先前從后山跑了,我只怕他帶人走那條道攻上來。”
他了傷目前不能下床,王彪等人隨楚承稷一道下山去了,剩下的人又被林昭帶去了堰窟,林堯邊現在本無人可用。
他猶豫了一下,對秦箏道:“可否勞煩程夫人跑一趟,讓王大娘召集些人,去后山守著。”
秦箏知道事態急,自是滿口應下。
去尋了王大娘,王大娘也是二話不說,上幾個人就往后山去。
正好喜鵲去給二當家他們送牢飯回來,聽說了此事,忙趕去堰窟通知林昭,讓帶人去后山防守。
***
水匪的兩艘大船就停在江邊,幾個小嘍啰對著看守堰窟的漢子破口大罵,無外乎說他們祁云寨都是頭烏之類的。
但也就罵的兇,船上卻沒幾個人。
此時船上大半的水匪都同吳嘯一起出現在了后山下方的石崖下方。
把船開到堰窟下方罵戰是吳嘯的主意,畢竟他們這麼多人,一出現在兩堰山周圍肯定會被堰窟看守的人察覺。
不如明面上去攻打堰窟,把祁云寨的兵力都吸引過去,他們再繞到后山攻上去。
水匪頭子看了一眼石壁上每隔一丈出來的橫木,倒吸一口涼氣,罵道:“祁云寨那群人是猴子變的不,這他娘的都能爬上去?”
吳嘯將綁了鷹爪鉤的繩梯甩上去抓牢橫木,笑問水匪頭子:“大當家的這下知道是怎麼上山的了吧?”
水匪頭子瞧得心花怒放:“你小子行啊,果然還是只有在祁云寨待過的人,才知道這些法子。”
他手上拿著一把弓.弩,冷笑道:“搶的那批兵里,也就這是個好東西,正好用祁云寨那群癟三試試弩,敢搶老子的商船還耍老子,姓林的那對兄妹不付出點代價,青州各山頭的還以為老子病貓了!”
吳嘯上恭維幾句,心底卻是已經在盤算一會兒怎麼讓水匪幫他對付那姓程的男人,他自己則捉了那個人就跑。
一想到不但能雪恥,還能得百兩黃金,他簡直是全的都快沸騰起來,一刻也等不及。
吳嘯打的頭陣,此次上山的水匪幾乎人手一把弩拴在腰上,后背著一個箭袋。
他們前不久才拿著新劫來的這批武去搶了一個山頭,那個山頭沒有祁云寨這樣的天險,一群草莽拿著刀劍同他們拼命,直接被他們用弩.箭了個篩子。
繩梯不比別的樓梯,掛在橫木上搖搖晃晃,一行人費了些力氣才爬上去。
等快爬到崖壁頂時,吳嘯才瞧清崖邊上豎了一道竹矛墻,丈余長的尖銳竹矛麻麻指著石壁下方,他們沒法再靠近。
“這上邊建了竹矛墻?”水匪頭子氣得罵娘:“姓吳的,你耍老子呢?”
吳嘯也沒料到這邊這麼快就建好了防工事,忙道:“大當家的,我那日從這里逃,這里還沒建竹矛墻,這地勢太高,崖邊又生著灌木叢,在山下咋一往上看,也不知這竟是一片竹矛墻……”
水匪頭子直接把手中的機關.弩對準了吳嘯:“你小子要是敢老子,老子把你腦袋個馬蜂窩!”
吳嘯連連表忠告饒。
掛在繩梯底下的一名頭水匪道:“大哥,為今之計,從船上拿桶火油過來,潑在那竹矛墻上,給那竹矛墻燒了才是辦法。”
一群水匪掛柿餅似的掛在繩梯上,掛著的一時半會兒肯定是下不去了,便一個一個地往下傳話,讓還沒上繩梯的水匪去拿火油。
他們這番靜,也驚了竹矛墻后當值的哨兵。
竹矛墻后邊建了一座簡易哨樓,高出竹矛墻不,能看到崖壁外的一些況。
哨兵爬上哨樓,瞧見崖壁上掛了一串水匪時,整個人嚇得都打起了擺子,剛放出信號彈后,就被水匪用機關.弩放出的箭給一箭死。
弩.箭的速度和力度實在是可怕,連許多擅騎的老手怕是都發揮不出這樣一箭。
火油重下往上潑到了竹矛墻上,一個火把扔上去,竹矛墻頓時燃了起來。
***
剛打進水匪藏兵窩點的祁云寨眾人,正在數不清的武箱子里挑選合自己心意的兵。
“這刀夠利!”
“人家戰場上兵都講究一寸長一寸強,得用紅纓槍!”
“要我說,有那把力氣拿戟才好,人家那些當大將軍的,不都擅用戟麼?”
……
一群人一邊挑揀一邊碎。
楚承稷至始至終都沒看那些兵,他掃了一眼霾的天,心頭籠罩著一躁意,總覺得今日似乎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正在此時,帶著人清點完兵數量的王彪跑了過來,焦急萬分道:“軍師,壞了壞了!”
“有五口裝機關.弩的箱子被送到水匪老巢去了,我剛剛審問了一個水匪,他娘的說是拿去攻打祁云寨了!還說有個咱們寨子里的人帶路,八就是吳嘯那孫了!”
還在挑撿兵的祁云寨眾人頓時一片嘩然。
楚承稷眸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