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厲當然不會離開,他不可能任由霍商霖載著這一船文駛公海,跟國和責任無關,他永遠不會忘記宋裕和對他說過的那番話――
“明正大、坦坦回到邊。”
這是他最后的救贖了。
宋裕和是真的急了,奪過喇叭大喊道:“讓裘厲下船,我們可以退開!”
霍商霖一只手拿著引燃的儀開關,另一只手扣著扳機,指著裘歷的腦袋,暴躁地喊道:“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只有死路一條,要麼我們同歸于盡,要麼船到了泰國,我殺了你!不管怎樣,你都必須死!”
裘厲角綻開一抹輕松的笑意,拉長了調子,對他道:“你殺不了我。”
“為什麼!”
“不怕這是催眠嗎?”
霍商霖臉微沉,顯然有些慌了:“這是催眠?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催眠!”
“不然,現在引燃試試?”
霍商霖拿著引燃開關的手微微栗著,他遲疑了,渾然不覺他的后,宋裕和帶著一隊人,乘劃艇悄無聲息地靠近了“海鯊號”。
“我不可能再被你催眠了!我已經醒過來了!”
“我能讓你看不見雷達上近的船只,同樣,我也能讓你信以為真的世界變廢墟。”
裘厲仍舊隨意地笑著:“也許,你本沒有登船;也許在你見到我的第一天,就已經陷我為你心準備的謊言了。”
霍商霖使勁搖頭:“不可能!這...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我已經上船了,我就在海上啊!”
“在催眠的世界里,連人的記憶都有可能被篡改,你還覺得這不可能嗎?”
“行啊,那我就用你來做實驗!”霍商霖用槍指著裘厲,猛然扣了扳機。
“砰”!
一聲悶響,子彈擊中了裘歷的左小膝蓋。
然而,令霍商霖驚異的是,裘厲臉上仍然掛著從容的笑意,竟然一未!毫覺不到膝蓋被打碎的劇痛!
他仿佛不是人,而是來自地獄的使者。
現實世界里,沒有人會在被子彈擊中之后,仍舊保持這般淡定的微笑,他好像毫覺不到疼痛。
他想到那晚用槍擊中裘厲的心臟,他也是這樣笑著。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這不可能!”霍商霖拿槍的手抖了起來,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我不可能被催眠了,這是真的,不是假的!”
話音剛落,他又猛開了幾槍,但因為抖的手,子彈打在了桅桿上。
霍商霖的神幾乎都要崩潰了:“這是真的,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啊!怎麼會...”
而裘厲緩慢地朝他走了過來。
“不!你不要過來!”
裘厲看見他后不遠的船舷邊,宋裕和等一隊特警已經爬上了甲板,緩慢地從后方近了霍商霖,而他渾然不覺。
裘厲淡淡道:“還不相信嗎,你現在本不在南海,你的計劃失敗了,霍商霖。”
“你騙我!”
話音未落,霍商霖拿引開關的手,忽然被子彈擊中。
劇烈的疼痛讓他松開了手,引燃開關掉落在地,被宋裕和撿走了。
霍商霖還奪回,特警一擁而上,分分鐘便迫使他繳械投降。
很快,海警和特警們控制了“海鯊號”。
遠,黑夜與白晝匯的海天一線,清冷的一月照亮了黯淡的層云,宛如牛灑在了天際。
裘厲臉蒼白,單膝跪地,隨后,整個重重摔倒在了泊之中。
從里,他看到的月牙兒,一如多年前初見那個夜晚。
明凈皎白。
他意識混濁,邊人奔跑的腳步聲、說話聲由遠及近、又由近漸遠。
他的世界嘈雜而又靜寂
宋裕和出現在他眼前,他從他眼底看出了擔心、張、懊悔的緒:“堅持住,醫生馬上來!沒事,不會有事!”
裘厲看著天邊的明月,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
“老師,我干凈了嗎。”
......
姜雨不知道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這種混混沌沌的覺,很像又被催眠了。
夢到了很多事,甚至夢到了上一世的裘厲。
初見那個男人的時候,記得那是雨后初晴的早晨。
男人踩著沾了雨的青草,來到了郊區的霍家宅邸。
那時候,赤著腳,站在二樓落地窗的白紗簾后面,地打量著草地上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黑的正裝外套,即便是站在下,依舊顯得冷十足。
他很英俊,姜雨沒有見過比他更英俊的男人,哪怕是電視里的所謂盛世的偶像豆,跟這個男人比起來,都顯得那般黯然失。
“他是霍先生請來的私人心理醫生,治療霍先生的躁郁癥。”
管家的聲音在后響了起來:“霍先生囑咐,家里有外人居住。夫人就呆在二樓,無事不要下樓。”
“我不能去花園?”
“最好不要,霍先生叮囑,夫人只能在二樓區域活。”
就在這時,草地上的男人忽然抬起頭,朝二樓臺投來一撇。
姜雨和他漆黑的視線撞上了,那道寒涼的目把嚇了一跳,趕背過,躲在墻后。
等再好奇地側朝窗外去時,男人已經不見了影。
“他是心理醫生嗎?”
“是的,夫人。”
“我能不能讓他幫我看看失眠癥呢?”
“不可以,夫人。霍先生叮囑過,他不在家時,您不可以和任何人接。”
很長一段時間,姜雨都懷疑面前這位管家是個機人,又或者,更像是監獄的獄警,戴著一張沒有的面,將的生活徹底封鎖。
姜雨很想逃,哪怕下一秒就被霍商霖收藏在書房里的□□打死,總好過這般行尸走的生活。
也許,那個心理醫生,能夠幫幫。
......
姜雨蘇醒了過來,腦子里涌現了好多好多上一世的記憶,這些記憶在重生之后,仿佛就被一個黑的匣子封存了起來。
現在,記憶的黑匣子打開了一條,想起了很多過去未曾想起的事。
譬如和那個男人的初見,隔著薄薄的白紗簾,驚艷的一瞥,仿佛在平靜如死水般的心湖,投下一粒小石子,泛起陣陣波瀾。
姜雨猛地從夢境碎片里掙扎出來,睜開了眼睛。
病房靜謐和煦,枕邊柜上擺著好幾束漂亮的黃白小雛,還有洗好得紅艷艷的車厘子和油小草莓。
眨著眼睛,看清了房間里的人。
首先映眼簾的是姜漫依擔憂而疲倦的臉龐:“小雨。”
“媽媽,你怎麼來了...”姜雨嗓音微弱:“這里是哪里...”
“寶寶!總算醒了!覺哪里不舒服?”
程野焦急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撲到姜雨面前,父如山地抓起了的手:“你睡了好幾天了!”
“啊。”
姜雨看到程野,很是茫然,一轉頭,又看到了窗邊單人沙發上神繃的謝淵,更加迷了:“爸爸爸爸媽媽,你們...都來了啊!”
“能不來嗎,發生這麼大的事!陳警聯系我們的時候,我心臟都要驟停了!等不了航班,我們直接坐你爸的私人飛機過來呢。”
姜漫依捂著口,驚魂甫定地說:“早知道裘厲那個鬼小子,在干這麼危險的事,當初我死都不會讓你去海城的!”
“裘厲!”姜雨一下子醒了過來:“他怎麼樣了?”
記得自己拎著他的服從學校出來,一輛無牌照的黑奔馳停在面前,風馳電掣地直接將給擄走了,事發生得太快,連半秒反應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奔馳車將擄到了一個小賓館里,捆綁了起來,隨后對方撥通了視頻通話,才知道裘厲正在做的事。
對方用來要挾他。
很快,在裘厲的催眠之下,便昏昏睡了,好在服里還有一個連接了段博電腦的gps定位系統,因此,半夢半醒間好像看到警察破門而的影了。
再后來...就真的記不清楚了。
沒有傷,只是睡過去了,而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天。
姜雨徹底清醒過來,急切問道:“裘厲呢?他怎麼樣?是不是犯罪了?我記得...我記得那些人帶他上了船,還威脅他...他會不會判死刑?”
程野說道:“不用擔心,陳警說過了,他是線人臥底,這次行的大功臣,不會判刑。只不過吃了一槍,不知道死活呢。”
姜雨臉慘白,整個人都懵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嚇唬。”
姜漫依推搡了一下程野,說道:“放心吧小雨,他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左...可能沒了,醫生說要坐椅。”
聽到他沒有生命危險,姜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多的惶恐涌上心頭,哆嗦著問:“左...沒了,是...是殘疾了嗎?”
“果然不是親生不知道心疼。”
謝淵終于聽不下去了,走上前來,安姜雨道:“放心,小雨,沒那麼嚴重,只是膝蓋被崩了一槍,醫生說恢復的可能還是很大的。別擔心,爸爸肯定幫你修好他,不會讓你和殘疾的男朋友在一起。”
“......”
程野:“你當這是修車呢,要是修不好這麼辦?”
謝淵:“只要不計代價,車撞得再爛,都能修得好。”
程野:“修好了萬一不好用怎麼辦?”
謝淵:“那就換一輛。”
程野:“我的建議也是換一輛,這臭小子!我們家兒千里迢迢來跟他和好,可把他給能耐的...居然玩起了無間道!”
姜漫依終于聽不下去了:“你們兩個能不能說兩句,都吵了一路了,可不可以消停些!”
兩個爸爸吵架的間隙,姜雨已經下了床,穿上了擱在門邊的運鞋:“裘厲在哪里?我要見他。”
姜漫依趕追上來:“啊,現在可能不太方便吧,我們昨天去骨科特護室看他,護士都攔著沒讓進。”
“我就在門口看看就好。”
姜雨毫不猶豫走出了病房,朝著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來自海城的陌生號碼。
姜雨接起了電話。
“小雨,醒了?”
電話里悉的嗓音,讓漂浮不定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我醒了...”
“算著時間,也該醒了。”
似乎能想象到電話里男人此時低頭淺笑的樣子:“阿厲,你在哪里,我現在來找你。”
“不要過來。”男人低沉的嗓音緩緩道:“小雨,我的膝蓋挨了一槍。”
姜雨眼睛都紅了,心碎地道:“是在市醫院的三樓骨科特護室嗎?我現在馬上到電梯,”
“打這一槍的時候,霍商霖那傻子,他真的以為我不疼,真的以為自己被催眠了呢。”
電話里的男人仍舊笑著,低沉的嗓音徐徐傾訴著:“可我真的好疼,即便小雨不在我邊,我還是疼得心臟都要驟停了。我想我這輩子都沒這麼疼過,除了和小雨分手那次...”
“我馬上上電梯了!”
“叮”的一聲,十米的電梯門打開,男人扶著電梯側面的把手,一只手艱難地支撐著,另一只手拿著電話,左仍舊纏著厚厚的繃帶,打著固定的石膏。
即便傷得如此之重,要去見朋友,他仍舊給自己換上了干凈的白襯,紐扣端正地系到了領的最后一顆,一不茍。
他臉蒼白如紙,角干燥起了皮,他拿著電話,凝著走廊上的孩――
“我想,再多疼一點。或許,我會更有資格站著...一步一步,走到你的面前。干干凈凈地...走到你面前。”
他角掛著蒼白的笑意,走出了電梯,艱難地扶著墻邊的把手,一步一步,緩慢地朝走過來。
“阿厲啊...”
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地流淌著。
照在了年清秀的臉上,皮白的仿佛在閃著。
天撥日,他漆黑的眼底那層籠罩已久的霾,終于一掃而空。
他仿佛變了一直希的那個樣子。
永遠走在之下,溫暖純良。
而就在這時,手機“叮”的一聲,竟是【知過】app里的消息。
消息是未來的【裘厲】發過來的:“小雨,我沒事了。”
姜雨看著他發來的這條消息,手不住抖著,歡欣、狂喜、松懈、之后的悲傷...
所有緒,瞬間涌上心頭,哭著又笑了,邊笑邊哭。
終于啊!
終于改變了他既定死亡的命運。
以后都會好起來,他們都會好起來。
裘厲停下了腳步,看著面前盯手機的孩,略顯不滿:“老子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第一時間跑來你邊,結果你在看手機?”
姜雨用袖子掉了眼角的淚水,緩緩張開了雙臂,笑著喊道――
“男朋友,快過來,讓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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