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厲掉角的碎屑,認真地說:“我答應過小雨,不催眠家人。”
“我不是你的家人。”
“你是...爸爸。”
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裘厲仍有停頓。
父親留給他的霾太深了,他很難毫無顧忌地念出這兩個字。
謝淵到他的遲疑,但他還愿意他“爸爸”。
謝淵自己也是做父親的人,冷靜下來之后,對眼前這孩子,多了幾分憐憫。
“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
裘厲喝了一大杯水,稍許平復了一下腹中的惡心之,然后緩緩說道:“從記事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樣,小區里的小孩,吃飯有人喊,出來玩也有家長看著,但我沒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自己泡方便面,自己想辦法弄吃的。對于那個男人而言,家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他回來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看書,幾乎不會和我說話。”
“我問過他,他是不是我爸爸,為什麼別人有媽媽,我沒有。”裘厲撥著自己的指甲蓋,平靜道:“這個問題,總會激怒他。”
“后來我稍大一些,有一次他在書房里打電話,好像是他進行神實驗的志愿者出了一些問題,協會急停了他的實驗,不在給予任何批準和資金。”
小時候,裘厲以為那個男人是一個事業狂,后來他才知道,他本就是一個瘋子、惡魔。
他趴在門邊聽他激地講電話,看著氣急敗壞地摔了手機,那時候,他不會知道,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那是他唯一一次用很溫的語調跟我說話,讓我坐在一個黑乎乎的房間的椅子上,然后給了我一顆棒棒糖。”
“我寵若驚,撕開棒棒糖紙,都舍不得吃。后來他開始在黑屋子里播放幻燈片,強迫我看,第一張幻燈片,是男人和人口口的畫面...”
“行了,不要說了。”
謝淵打斷了他,手攥了拳頭。
裘厲很聽話地閉了。
良久,謝淵的拳頭緩緩松開,他來到窗邊,點了煙,平復心翻涌的緒。
“過去的事不提了,半年之,把傷養好。”
“半年?”
“我不想結婚典禮的時候,你一瘸一拐地從我手上把小雨接走。”
*
人們常說,越害怕什麼,便越來什麼。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那段時間,姜雨總是遇到霍城。
回家的路上、北城大學的林蔭小徑邊、甚至在姜漫依和程野的浪漫婚禮上,姜雨總是能看到霍城的影。
他像一個恐怖的影子,如影隨形地跟在姜雨后,在某個僻靜的角落里,凝視著。
姜雨快要被霍城瘋了。
不害怕霍城,但是害怕裘厲和霍城的接,因為【知過】app還沒有提醒任務功,所以裘厲仍舊有坐牢的可能。
姜雨絕口不提有關霍城的任何事,絕對不能讓裘厲知道,霍城時常會出現在的附近,對虎視眈眈。
裘厲上一世殺害了霍城,被判無期徒刑,重來一次,姜雨不能讓他重蹈覆轍。
那段時間,姜雨每晚都睡不好,總是夢到上一世的事。
夢境里的裘厲,拿著那柄鋒銳的刀刃,刀刃滴答滴答地淌著,他站在泊中遙遙地對微笑著。
姜雨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冷汗直流。
裘厲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段時間,姜雨的神狀態非常糟糕,不僅僅是在跳舞的時候經常走神,甚至在他單膝跪下向求婚的時候,的雙眸穿過了他,落到了他后的某一地方,滿眼驚恐。
裘厲回頭,什麼都沒有看到,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是他心設計的求婚儀式,邀請了諸多朋友和親友到場見證,在斯梅拉的大草坪上,有浪漫的小雛花束和氣球。
主意是程野給的,但是現場每一朵花的布置擺放,都是裘厲親力親為,很認真地對著空氣排練了一整個下午。
然而,沒有給到預想的驚喜,反而把姜雨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晚上,姜雨才慢慢回過神來。
在求婚的時候,看到了霍城,霍城就站在斯梅拉校草坪的盡頭,沖到遙遙地微笑致意。
這可把姜雨嚇得夠嗆,好怕裘厲回頭看到霍城,好怕兩個人再度起沖突。
慶幸的是,霍城只是遠遠地著,并沒有走近,一直到求婚結束,他消失在了人群中。
姜雨抱著膝蓋坐在懶人椅上,看著落地窗邊滴答落下的雨水,手上的鉆戒有鴿子蛋一般的大小,是裘厲畢業之后用掙來的全部積蓄,給訂制的鉆戒。
姜雨挲著鉆戒切割致的表面,眸底一片溫。
事實證明,謝淵的確很有商業眼,他給裘厲投資開的工作室,不過一年的時間便收回了全部本,今年上半年便開始盈利了,每個月都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分紅。
這些錢,他當然照單全收,然后開了一個專門的帳戶儲存起來,將銀行.卡給了姜雨保管。
雖然姜雨不缺這點錢,但是未來的婚姻生活,漫長的幾十年,任何事都有可能會發生,爸爸媽媽也不可能一輩子陪伴著。因此,他必須為姜雨好好地打算。
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
姜雨接了謝淵的安排,好好地保管著這張銀行.卡。而事實上,即便謝淵沒有用霸王合同分走裘厲一半的收來源,他掙多錢,基本上也都是給姜雨。
以后的生活,會永遠這般幸福下去了吧。
姜雨抬起頭,恍然間看到落地窗外的街道上,霍城站在路燈下,遠遠地看著!
外面淅淅瀝瀝落著小雨,他穿著一件黑西裝,服都被雨給淋了。
他遠遠地著姜雨,角綻開邪佞的微笑。
姜雨嚇得趕將窗簾拉起來,然后關上了房間的燈,坐在沙發角落里,抱著抱枕,心下一片惶恐。
這里是和裘厲的新房,剛搬進來沒多久,霍城怎麼會知道的位置。
更何況,這樣的高端小區,怎麼會隨便讓外人進出?
不過轉念一想,別人也許不可能,但那個人是霍城,恐怕沒有他辦不到的事吧,就像上一次在斯梅拉,他不也大搖大擺地進來了嗎?
就在姜雨胡思想的時候,門邊傳來碼鎖解鎖的聲音,姜雨嚇得趕抓起了茶幾上的水果刀,對著大門的方向。
男人打開了墻壁上的電燈開關,姜雨看到,進來的人是裘厲,頓時松了一口氣。
裘厲見姜雨手里竟然握了一把刀,微微驚愕:“你想干什麼?”
“啊,我想...給你削水果啊。”姜雨掩飾住心里的慌張,故意說道:“一出電梯就聽到你的腳步聲啦。”
裘厲掃了眼茶幾上的水果盤:“哦,那削啊。”
姜雨的手到果盤,里面只有洗好的一盤草莓。
著頭皮拿起了草莓,用刀子削掉了草莓上端的綠葉子,勉強地笑著說:“這個...好難剝哦,必須要用刀才能削掉。”
裘厲走到面前,接過了“削”好的草莓,扔進的里,問道:“怎麼回事?”
姜雨嚼著草莓,視線側移,避開他灼灼的目:“沒事啊。”
“再說一遍,沒事?”
知道什麼都瞞不過裘厲,索直言說道:“我很害怕。”
“怕什麼?”
姜雨嚼著里酸酸甜甜的草莓:“害怕不能當好一個好妻子;害怕未來幾十年時間太漫長,很多東西會慢慢變化;也害怕幸福這麼多,像海面上小人魚的泡沫,全都是虛幻,明天的太一出來就全消失了...”
姜雨沒有說謊,真的害怕,怕霍城奪走現在擁有的一切幸福。
裘厲俯凝著,判斷著話語里的真真假假:“你想的還多、復雜。”
“孩子結婚前都會想這些的啦,正常,我只是還沒有準備好而已。”
“都已經答應求婚了...”他輕輕蹭著的耳鬢,用有磁的嗓音道:“現在說沒準備好,會不會太晚了?”
“不可以后悔哦?”
“姐姐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要欺負你了。”他說著解開了領帶,勾在了姜雨的頸子上。
姜雨腦子里盡是霍城面目可憎的臉龐,口而出道:“欺負我...那你會打我嗎?”
“......”
問出這句話,兩個人同時怔了一下。
裘厲看著姜雨,神很復雜:“你...問我什麼?”
“不是,沒有。”
“我打你?”
“我問錯了。”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
剛剛的確是帶了揶揄玩笑的意思,但現在的裘厲似乎真的生氣了,他松開了領帶丟在一邊,不再,坐在沙發上,把果盤端在懷里,開始吃草莓。
兀自生著悶氣。
姜雨見他一顆顆地吃著草莓,用腳尖點了點他的腰:“你給我留點。”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
他還是反復質問這一句話。
“不是,我不是說你。”
“你害怕和我結婚,竟然是擔心我會打你?”裘厲看起來似乎很失:“這麼多年,我在你眼里是這樣的人?”
姜雨這段時間,是真的快要被霍城給瘋了,這個男人天在眼前晃,仿佛是在故意折磨,腦子都混了。
盤子里還剩最后一顆草莓,裘厲本來想吃了,偏頭看到小姑娘穿著單薄的睡、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是不忍心,將草莓喂到了邊。
姜雨一口咬下去,還沒來得及吃,男人俯過來,口勿住了的,將還未來得及咬進去的草莓卷走了。
齒間盡是草莓酸甜的滋味,裘厲似故意懲罰似的,口勿得并不溫,令有些難以招架,手肘抵靠在了他月匈前,輕輕擋了擋。
“阿厲...”的聲音很細微,也很人。
裘厲單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
......
“我永遠不會欺負你,誰欺負你,我就殺了他。”
姜雨不記得裘厲是不是說過這句話,每天晚上都是在這個不知疲倦的男人之前,倦倦睡去,以至于夢中,都能覺到洶涌跌宕,而每天早上也再不是自然蘇醒,而是被......
對于這份婚姻,姜雨唯一遲疑的地方,就在這里。
是裘厲唯一覺的來源,他在這里,有太多太多的求。姜雨盡可能滿足他,但有時候真的是...
太累了!
害怕結了婚之后,自己會死在這個男人手上。
夢里,似聽見了他說這句話,但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還沒有over。
姜雨拼命想搖頭,想scream,想告訴他不可以,但什麼都沒喊出來就又被他的吻封住了。
他既溫又不溫,讓徹底無法招架,他反復問,可不可以嫁給他,愿不愿意當他的妻子,永遠不分開。
姜雨哭著答應。
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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