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福利院負責接待人員來的時候, 陳妄已經把小男孩兒抱起來了, 看著兩三歲大的小朋友，走路還跌跌撞撞的, 此時坐在男人手臂上抱著他的脖子，呼呼的小臉兒上沒什麼表。

　孟嬰寧站在旁邊, 震驚的表一時間都沒來得及收回來。

　直到跟著接待的志愿者進了接待室, 倆人坐在沙發上，陳妄把小孩放下來。

　小男孩兒乖巧地靠著陳妄的站著，張地揪著他的手，好奇地看旁邊的孟嬰寧。

　孟嬰寧這會兒從震驚的緒里回過神來，也歪著腦袋看著他。

　和陳妄長得好像也沒有哪兒像……圓溜溜的大眼睛像兩顆葡萄, 漂亮秀氣的小孩兒。

　小男孩兒和的視線對上，不好意思地把腦袋扎進陳妄懷里，作很練, 看起來和他確實親近。

　孟嬰寧表有些僵, 抬腳，狠狠地踩了陳妄一腳。

　男人“嘶”了一聲，轉過頭來，直接接到小姑娘“你給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眼神：“你兒子？”

　陳妄勾勾，淡淡應了一聲：“啊。”

　孟嬰寧看著他，好半天都沒能做出一個表來, 腦子里此時的想法和問題太多,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先挑哪條開始問。

　算起來陳妄今年虛歲二十九，雖然孟嬰寧并不覺得他以前會沒談過, 快三十的人沒談過你想想這多恐怖。

　但是也僅限于談個而已了，再深層次一點的發展，孟嬰寧本想也沒想過。

　以至于今天這個況讓大腦轉速有點兒慢，反應開始遲鈍，而且這個孩子跟陳妄確實是很親近。

　看著三歲多大的小朋友，往前數個三年就是他二十五二十六的時候，也沒什麼不可能。

　畢竟十年沒見，這十年對方其實就算是結了婚又離了，好像也都有可能。

　也不知道軍婚能不能離婚……

　腦子里七八糟的節拍電影兒似的過了一遍，恍惚之間孟嬰寧竟然還真的有點兒相信了。

　過了好幾秒，才慢吞吞地，有點兒呆滯地“啊”了一聲，掙扎著說：“跟你長得不像啊……”

　陳妄也想了想：“可能像媽媽吧。”

　“……”

　孟嬰寧覺得他這話理解起來有些艱難：“什麼可能像媽媽？吧？你沒見過他媽媽嗎？”

　“見過兩回。”陳妄輕描淡寫地說。

　“……”

　孟嬰寧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就見過兩回？”

　見過兩回，孩子都有了。

　“那你效率可真是高……”孟嬰寧有些恍惚地說。

　陳妄沒什麼表地看著，角略一抿。

　“沒想到我竟然還能

　有喜當媽的一天……我覺得我之前給你看的那個二手奇瑞Q.Q我應該買給自己，”孟嬰寧的神依然恍惚，似乎還是沒回過神來，喃喃道，“熒綠，多適合我的……還便宜，才五千八……”

　“……”

　陳妄沒繃住，人往沙發里一靠，開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腦袋埋進他懷里的小男孩兒抬起頭來，歪著腦袋，呼呼的小臉上滿是茫然。

　孟嬰寧直接被他給笑清醒了。

　孟嬰寧終于回過神來，面無表地看著他。

　陳妄手肘搭在沙發靠背上，垂頭笑：“你怎麼什麼都信？”

　“我……”孟嬰寧瞪著他，“我怎麼知道你這幾年在外面都干過點兒啥，而且你都這麼大歲數了，有個小孩兒不也正常的，而且我沒信好吧，我就是稍微有點兒……”

　陳妄挑眉：“有點兒什麼啊？”

　孟嬰寧聲音低了低：“虛……萬一呢……”

　陳妄坐直，把小男孩兒抱到上坐著，說：“戰友的小孩兒。”

　孟嬰寧“啊”了一聲。

　男孩子乖乖巧巧地坐在他上咬指頭，一邊咬一邊看孟嬰寧，似乎是對很好奇。

　除了最開始的那一聲爸爸以后一句話都沒說過，安安靜靜地樣子，像個白的發面兒小包子。

　孟嬰寧遲疑：“那他爸爸是犧牲了嗎……”

　陳妄沉默，“嗯”了一聲。

　孟嬰寧有點兒難。

　才這麼小的小朋友，還不知道什麼是生老病死，不知道什麼是離別。

　孟嬰寧被他漉漉的眼睛瞧著，心里的，又心疼。

　遲疑抬手，小心翼翼地了他的腦袋。

　小男孩兒沒躲，只微微瑟了一下，水靈靈的眼怯怯地看著，然后人往前一點兒，用小腦袋蹭了蹭的掌心。

　孟嬰寧心都化了，微傾過問他：“我抱抱你，行嗎？”

　小男孩兒遲疑，最后點點頭，朝他出了呼呼的小胳膊。

　孟嬰寧把他抱過來。

　小朋友香香一團在懷里，悶悶地：“媽媽。”

　“……”

　孟嬰寧僵了一下，意外又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看向陳妄：“他這麼我……”

　抬起頭，正對上他的目，男人專注地看著，神沉默而溫。

　孟嬰寧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心念一。

　突然想要被他親一下。

　孟嬰寧臉莫名紅了。

　陳妄才低聲說：“他喜歡的人，都會這麼。”

　“啊，”孟嬰寧還想著被他親一下的事，勉強回神問，“那他媽媽呢？”

　陳妄頓了頓。

　半

　晌，才淡淡道：“不知道。”

　“我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有這個孩子，他……”陳妄頓了頓，聲音有些啞，“我戰友那時候只跟我說，他訂了婚。”

　那時候他們坐在車后箱，男人眉目俊朗，平時話也不多，看著很正經認真的一個人，笑起來卻有個酒窩，有些靦腆的樣子，跟他說他要結婚了，申請表已經過了，這次任務回去就領證。

　他當時笑著調侃，說恭喜，以后妻在側，有人等著你回家了。

　結果卻再也沒等到。

　易犧牲的消息還是陳妄帶過去的。

　人當時已經顯懷了，站在門口茫然的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麼。

　手扶著肚子站著，表是空白和平靜，沒有什麼崩潰的歇斯底里，也沒有痛哭流涕，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

　然后毫無預兆的，眼淚溢出眼眶，安靜劃過蒼白的臉。

　無聲無息。

　陳妄那時候聽見當時陸之州在他邊嘆息說：“弟妹，你想哭就哭出來，別這麼憋著。”

　人的聲音是抖的，卻很平靜：“我不能哭。”

　垂下頭，溫的著隆起的小腹，聲說：“我不能有太大的緒波，醫生說寶寶現在大了，他會知道的，會跟著媽媽難過。”

　陳妄父母很差，從他有記憶起對母親的印象就很稀薄，他小時候很會跟母親說話，甚至連面都見不到幾次，更別說什麼是母。

　后來父母離婚，他跟著老陳搬家，陳想跟著媽媽走了，除了剛搬走那幾年陳妄過年會去姥姥家看看，十幾年再沒見過。

　那是陳妄第一次親眼見到什麼是為母則剛。

　也沒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會在孩子出生第三天從醫院里徹底消失，只留下一個包在被子里的嬰兒，從此銷聲匿跡。

　“一定很絕。”孟嬰寧紅著眼睛，垂頭看著不停地往自己懷里拱，像個小貓似的蹭來蹭去的小團子，鼻尖發酸，“但是，怎麼能拋棄自己的孩子……”

　一定是很他的，怎麼能忍心就這麼不要他們的孩子了。

　陳妄嘆了口氣，抬手了的腦袋：“我跟你說這個是讓你哭的？”

　“那你跟我說這個干什麼，”孟嬰寧抬手，蹭了一把眼睛，“你有沒有考慮過帶著他。”

　“也考慮過，但沒時間，也帶不好，”陳妄說，“我一老爺們兒，自己都過這樣，讓他跟著我還不如幫他找一個好家庭。”

　剛剛福利院的志愿者也說了，這樣的小朋友其實好找領養家庭的，長得可，格乖巧，也沒有什麼缺陷，會有很多家庭喜歡。

　就是不說話，有的時候好幾天，一句話都不會說，問他什麼問題就用干凈的眼睛地看著你。

　孟嬰寧斜他，怪

　腔怪調地說：“是的呢，你本來連朋友都不愿意找。”

　陳妄看著，“嘖”了一聲：“你這是開始翻舊賬了啊？”

　“這還舊賬？這嶄新嶄新的帳！”孟嬰寧說，“怎麼，不能翻了？你就嫌我煩了是不是？”

　“能，隨便翻，”陳妄長一，“我這不是怕你翻多了自己氣得慌。”

　“……”

　孟嬰寧被噎住了。

　這狗男人最近越來越會了。

　孟嬰寧撇撇，不搭理他了，逗懷里的小孩兒玩。

　等了一會兒，接待室門被推開，福利院副院長笑著進來：“聽說你來了，之前每次都小陸一個人過來，我這還新奇的，趕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