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季清洄還是齊麟, 都到了來自對方的敵意。

　男人在某些問題上，真的有直覺。

　看似簡單的握手，實際上已經暗藏機鋒。

　齊麟將手收回, 淡淡地笑道：“你好，齊麟。早就聽蘿蘿提起你, 我還以為沒機會見到了呢。既然你是蘿蘿的朋友, 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歡迎你來玩, 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聽著還友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 溫聽蘿總覺得不太對。

　季清洄眼看他，不聲地撥回：“這話該我來說才是。這四年, 麻煩你照顧, 日后有什麼事用得上我, 你也別跟我客氣。”

　溫聽蘿覺得更不對了。

　打斷兩人這看似和善的客氣, “教授要給我什麼？”

　“回去再看吧，有點多，主要是新項目的介紹。教授的意思是你畢業后加他的研究所, 留在清大繼續做研究, 當然，還是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他們在旁邊談論著他完全陌生的話題, 他像是被隔絕在外, 本融不進。季清洄垂眸, 靜靜地做一個旁聽者。

　溫聽蘿問齊麟說：“那你呢？教授也邀請你了吧？你要留下嗎？”

　張竟鴻是國生命科學研究領域有名的人, 想加他麾下的人不知凡幾。在他手下做過, 相當于就是鍍了一層金。當然, 加的條件極為苛刻，他每年招的人之又。而現在這樣寶貴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不可能有人會不心。

　齊麟笑道：“我準備先跟一下新項目，其余的決定想等這個項目完后再說。”

　說白了，他對還是不肯死心。

　不然，他是學金融的，又是清大出來的頂尖人，擺在他面前的路條條通羅馬，他不太有必要專業加張教授的研究所。

　他的決定對溫聽蘿有一定的影響，頷首，“那我先回去看看，考慮一下再告訴你。”

　“好。教授還是很希你能留下來的，他對你寄予厚。”

　“嗯，我明白，我會好好考慮的。”

　差不多到了午飯的點，齊麟提議：“吃個飯去？”

　他們經常一起約飯，日常即是如此，從他口吻的稔中便可聽出。

　溫聽蘿看向季清洄，詢問他的意見。

　季清洄的注意力一直在他們這邊，很快給出回應，他勾：“好啊。”

　而關于他詢問，卻詢問季清洄的這件事，齊麟挑了一下眉，只是笑笑。

　溫聽蘿將錢橙也來了，臨近畢業，他們幾個能多聚聚就多聚聚。正好錢橙也沒見過季清洄，干脆今天一起認識一下。

　——最主要的原因是，怕覺得他們三個一起吃飯會很尷尬。將錢橙來，無論如何，大抵也是能緩解一點的吧？

　溫聽蘿在給錢橙發微信的時候就簡略地提了一下況，錢橙回道：【OK！別擔心，給我！！】

　如此，溫聽蘿也稍稍放了心。

　錢橙回完消息后，將手機倒扣于心口，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呆。

　季清洄回來了哎。看這況，蘿蘿應該是還會和他在一起的吧？

　兀自垂首嘆了口氣。

　四年了。

　他追求了四年，竟是也無法圓滿。

　-

　他們挑了家學校附近的餐廳，正是飯點，餐廳很熱鬧。

　齊麟和季清洄并排走，走著走著，他忽然偏頭同旁的人說：“這是蘿蘿最喜歡的餐廳之一，我們平時不忙都會來這邊吃，待會你可以試一下，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季清洄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什麼劇烈的反應，只是點了一下頭。

　齊麟面上是帶著笑，可是眼底卻并無笑意。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兩個如斯優秀的青年，都是遙遙領先同輩的人，或許他們本能為好友。

　但是可惜，他們注定為不了。

　錢橙很快就跑來了。

　在面對溫聽蘿的這個發小，季清洄明顯友善多了。

　但齊麟本也不在意他的友善與否。

　點完餐后，四人稍有些沉寂。

　錢橙左覷一眼，右覷一眼，默默喝了口橙。

　好修羅啊。

　這樣的修羅場，是這種凡人可以闖的嗎？

　錢橙主找著話題，問季清洄說：“你是在哪個學校讀的呀？”

　季清洄報了個校名。

　錢橙笑意微頓，肅然起敬。

　——很好，學霸。

　雖然也是清大的，但那是吊著車尾進來的，總覺得自己弱，是個小學渣。而在季清洄面前，那就更是小巫見大巫了。

　氣氛好像又冷卻了，錢橙轉移了個話題問說：“那你以后會去哪里發展呀？有計劃嗎？”

　溫聽蘿無意識地握了握手中的玻璃杯。

　季清洄看向，“在哪發展我就在哪。”

　溫聽蘿握杯子。

　錢橙再次啞然。

　這句承諾，可不簡單。

　可是他說得這樣輕易，難免人懷疑起他事業上的問題。

　錢橙跟個娘家人一樣心，“那你工作落定了嗎？”

　“嗯，這個不妨礙，自由度比較高。”

　他也跟個見娘家人的新婿一樣乖乖回答問題。

　就是話，也沒有細談之意。

　錢橙撓撓頭，這樣啊。

　齊麟不聲地看了他一眼。

　飯菜終于上來了，錢橙就跟松了口氣似的，連忙招呼著快吃。齊麟就坐在旁邊，的胳膊他：“喏，你吃的上來了，快吃快吃。”

　其中一道菜正是齊麟平時比較喜歡的。

　齊麟應了聲，他們也紛紛筷，稍稍緩解了些許沉默。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錢橙要去洗手間，溫聽蘿見狀，也跟著一起去。

　桌上便只剩季清洄和齊麟二人。

　幾乎是立時，齊麟上的溫潤消失不見。他抬眸看季清洄，眸中有寒意：“你走了四年，你知道這四年是怎麼過的嗎？你憑什麼一回來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要和在一起？”

　戰火一即發。

　剛剛所有的和平，全都是偽裝的表象。一如火山，表面太平，里巖漿卻早已在翻涌升溫。

　季清洄晃了下手中的玻璃杯，最終放下，直視于他：“我知道。但是我和，注定要在一起。這四年的錯我認，只不過，這是我與之間的事，與你無關。我不會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你大可放心。我很激你這四年陪在邊以及對的諸多照顧，我得跟你道聲謝。但是要我放手，拱手相讓——這不可能。”

　他一句一句，梳理得清清楚楚，冷靜泰然，思緒分明。

　從剛才到現在，面對齊麟的挑釁，他一直是呈現一個稍弱的架勢，退讓之意明顯。這從來不會是季清洄能做得出的事。

　全因他念及這四年，是齊麟陪在邊，他激于此，而他缺席的這四年，錯誤他也認下，所以他是以認錯的姿態在面對齊麟，這才會有這般的忍退讓。

　可是齊麟又怎麼可能會接他的這番話？！

　“我對的好，用不著你來謝，也無需你的謝。那是我與之間的事，我心甘愿，甘之如飴。”他冷冷著季清洄：“這四年，是我在。六年之前，也是我在。我不會放手，絕不會。”

　他原是試圖喚醒季清洄的愧疚自責，季清洄自己退出，可看況，毫無可能。或許，他們本質上是同一類人。既然如此，那便爭吧搶吧，他也無懼。

　而季清洄的忍已至盡頭，他并無再退之意。劍眉星目，皆染了冰霜。

　他們四目相對，都能看出對方眸中的狠決，像是在給彼此下著戰書。

　直到兩個孩回來，這一即發的氛圍才被化解開來。

　吃完飯后，站在門口分別時，齊麟問季清洄說：“不知道你現在住在哪里？是自己租房還是住酒店？”

　齊麟視著他。

　季清洄云淡風輕道：“你又不會去找我，你管我住哪。”

　齊麟：“……”

　錢橙訕訕笑，主拉著齊麟走了，溫聽蘿則是帶著季清洄回家。

　從餐廳回家有一段路，他們散步一樣走著，當是消食。

　溫聽蘿的注意力都在旁的人上。覺得今天的季清洄很不對勁，像是一把藏住了刀鋒的刃。

　同他說：“齊麟和錢橙都是我發小，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他偏頭看，微垂著眸：“嗯，我知道。你能帶我認識他們，我很高興。”

　其實也不是刻意介紹他們認識，還不是今天他非要跟上呢？但被他這樣一講，總覺得曖昧。溫聽蘿剛要解釋什麼，卻聽他繼續說：“等我一下。”

　“什麼？”

　一怔，他已朝路邊跑去。溫聽蘿也是這才注意到路邊竟是擺了賣果的攤位。

　也沒，就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今夜無月，巧走到這里，只有一盞路燈，在微弱地釋放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