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不會說話就別說。”佳惠冷冷道。

　顧棠隨之就放下筷子，慢條斯理道：“大嫂，你不認識高喜俊？”

　白月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想說什麼，但是這問題，也沒辦法說別的，“認識，怎麼不認識，他都來咱們家吃了好幾次飯了。”

　“那不就結了？”顧棠又去加菜了，“有他能熱鬧起來？你上次還夸他靦腆謙虛，話也不多，不像一般的小伙子總吹牛。你指他熱鬧，那不就是指屁吹燈？”

　顧大志哼了一聲，放心去夾脖子吃了，不過除了他邊的顧棠跟佳惠，誰都沒聽見。

　白月搞了個大紅臉，你你我我的皮子哆嗦了好幾下，黨曉開口了，大嫂兩個字還得特別抑揚頓挫。

　“大嫂，你還不知道吧，高喜俊上回跑來說他不喜歡咱們小妹，他就是故意的。”

　顧二興這才扯了扯自己大哥袖子，低聲在他耳邊把這兩天聽見的消息全都說了。

　眼見顧一隆神越來越沉，白月也明白了，眼睛瞇了瞇，憤怒升了上來，老二一家就是故意的！

　顧棠站起來，又去拿了瓶汽水，干凈利落往桌邊一磕，蓋子開了，噸噸半瓶子下去，看了顧志鳴一眼。

　顧志鳴今年12歲，已經長個小胖墩了，這個年代，能長胖墩的人真的不多。

　他前面擺了一大堆骨頭，不是大就是翅膀，可見他都挑的什麼。

　顧棠道：“大嫂，志鳴的功課怎麼樣了？他明年就上初中了，糖果廠也沒有子弟中學，你們想好讓他去哪兒上了嗎？”

　從古至今，這個話題百事百爽從來就不會有失誤的。

　白月心里先罵了顧棠一句，又罵了黨曉一句，這才怏怏道：“應該是42中，他們老師說對口的一共三個中學。”

　“42中可不怎麼樣，你們就沒去西海中學打聽打聽？西海中學是重點中學，教育質量要好很多，而且還有高中，42中只有初中，將來考高中也方便。”

　別看顧一隆總說顧棠學歷那麼高有什麼用，放他自己兒子上，他還是上心的。

　“去問過了，片區不對口，要贊助費，或者要四年的校級三好學生，區級的兩次，市級一次。”顧一隆說著說著又想問顧大志要錢了，不過這次他忍住了，今天明顯不是個好時候。

　“唉……”顧棠虛假意地嘆了口氣，道：“我就說讓他好好學習吧，你要是早點聽我的，現在不就順順利利的了？小學六年，連個三好學生證都沒混上，也不知道你們怎麼教的。”

　顧一隆翻了個白眼，“你讀書多，你一個月也就三百出頭，跟我似的，我就是個初中生。”

　顧大志吃飽了，他把筷子一放，“你妹妹畢業就是三百多，你剛下鄉的時候，一個月就15，還得靠我接濟，你那會兒來信還說冬天冷的凍哭了，讓我給你找厚被子。”

　“爸！你都說什麼呢。”顧一隆焦急道，“時代不一樣了，那會兒跟現在能一樣嗎？”

　“所以你知道時代不一樣了？”顧棠反問道，他占便宜的時候就得公平，他付出的時候就是時代不一樣？

　顧一隆不明白什麼意思，顧棠就來了一句直白的，“我剛工作三百多，你14年了還是三百多，你覺得值得驕傲？”

　顧一隆氣急敗壞道：“我就上了初中！”

　顧棠道：“你真的要多讀點書了。你剛才還反駁說上學沒用的，用還是一樣的理由，不是很明白你的邏輯。”

　“我——是高喜俊逃婚，你有氣沖他撒去，擱我上找補呢！”

　顧棠嘆氣，“你去問問，他上次來我面前找事兒，我是怎麼對他的？他直接被人抬去醫務室了，我對你夠客氣了。”

　“你——跟你說不通！”

　明明是你沒邏輯才對吧……

　老兩口看得倒是熱鬧的，佳惠還晦地笑了一聲，雖然喜歡溫賢惠的兒媳婦，但是兒就不是這個標準了，厲害一點好，厲害了免得人欺負。

　顧棠轉臉看著顧志鳴，“去了42中也別自暴自棄，好好學習，別跟同學一天到晚出去玩，說不定你高中就能考到西海中學了呢？”

　學習這個事兒，就沒孩子喜歡聽，尤其是那種學習不好的。

　顧志鳴頭都了起來，除了嗯嗯嗯再沒別的話了。

　他媽一看就覺得沒出息。

　白月道：“你這個當小姑的這麼有本事，你幫幫你侄子，好歹你一聲姑姑呢。”

　“我沒本事，我幫不了他。”顧棠一攤手，“學習這種事，他自己學不進去，我能把書塞到他腦子里？”

　沒本事你說個屁！白月的目里出這樣的意思來。

　顧棠笑了，道：“再說我哥不是說了嗎？我學歷這麼高，也就跟他似的，一個月三百多。”

　這時候顧大志還悄悄推了推佳惠，小聲道：“給我拿瓶汽水去。我坐在最里頭，不方便。”

　佳惠狠狠瞪他一眼：你擱這兒看戲呢？

　顧棠聽見了，站起來去拿了汽水給顧大志，還道：“行吧，我不說了，我知道你們都不聽這個。其實學歷也不是那麼重要，看爸爸就知道了。”

　正話反話都說了，而且也給了臺階，白月泄憤似的又給自己兒子夾了塊，不過又被顧志鳴還了回來，他不吃，還沒味。

　白月還高興的，“我兒子就是孝順。”

　都是一家人，誰不知道顧志鳴是什麼意思？就是沒拆穿而已。

　顧棠手里拿著汽水，笑瞇瞇看著埋頭苦吃的顧志鳴。

　上輩子他上的是西海中學，幾乎是集全家人的努力，把他推了進去。

　顧大志說能幫就幫一點，原主就真的去各方打聽，這年代消息閉塞，原主打聽消息是非常不容易的，最后還給他訂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第一就是學習，最后一年一定要考出一個好績來。

　第二是學英語，這年頭多數人都是上初中才學英語的。為了增加競爭力，那就得先學上。

　第三就是參加各種小學生能參加的競賽，顧大志還找了關系，尤其有個小學生手工競賽，給他得了個三等獎。

　這麼幾條加起來，尤其是六年級上半學期，他考了兩個95分，得了個最大進步獎，再加上競賽獎，最后一年還真讓他得了個區級的三好學生。

　最后他們帶著顧志鳴去西海中學求教導主任的時候，顧志鳴還說了幾句英語，教導主任當場就決定收他了。

　不過后來沒有一個人激顧棠。

　顧一隆跟白月都覺得這是他們兒子努力，顧志鳴就更不用說了，那半年多把他累得夠嗆，原主從此了他最討厭的人。

　后來原主的手被砸了，他還笑嘻嘻地問過原主：“姑姑，你手怎麼在抖呀，你手是不是好不了了？”

　等顧大志過世的時候，他還來問了一句，“姑姑，他們都是你把爺爺氣死的。”

　原主也說了，管他們去死。

　這輩子就只口不手。

　要看看，顧志鳴去不了好學校，沒有好環境加持，到了42中能多努力，多有出息。

　想到這兒，顧棠又加了一句，“志鳴，還是要好好學習的。42中雖然不怎麼樣，多數人都是上中專去了，但是你好好學，還是有機會上高中的。別跟同學鬼混，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上初中的機會，不然你以后會后悔的。”

　顧志鳴不耐煩的嗯了一聲，“姑姑，我知道了，你再吃點，我做飯真的好好吃。”

　都會岔開話題了。

　顧棠笑了笑，“你也多吃點。”

　當姑姑的自然是要一視同仁的，又問了問顧二興家里兩個孩子。

　顧雨跟顧霜都是孩子，比男孩子要省心很多，這兩人一個初一，一個五年級，雖然沒到出類拔萃的地步，不過績都是在中間稍微偏上一點。

　顧棠稍微鼓勵了一下，“好好學習，知識是不會辜負你們的。”

　說完這兩個，就到了今天的主菜，顧宜香。

　顧棠的視線移過來，剛了一聲“香香”，顧宜香就打了個寒，手里的筷子也掉到了地上。

　顧棠笑了笑，看著鉆到桌子底下撿筷子去了。

　“我去洗洗筷子。”拖延了一陣子，顧宜香才又鉆出來，低著頭去廚房了。

　白月只覺得丟臉，訕笑兩聲決定回去就收拾，然后岔開了話題，“我有個同事，賣了家里的四合院，得了50萬，這以后就食無憂了，怪人羨慕的。”

　顧棠笑了一聲，“要不了十年，你同事就得后悔。”

　“這你就不懂了。”顧一隆出來力自己老婆，“家那小四合院一共就五間屋子，上廁所還得去院子，特別不方便，冬冷夏熱，還水，還特別。能住樓房多好啊？單位的樓房平均下來一平米才三四百。還有自來水，這不比四合院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