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矢口否認∶"我們不想買你們的，別啰嗦，我們馬上就走。"還小聲嘀咕了一句，"趙科長也太不靠譜了，怎麼能推薦這種廠子?"

　吳科長眼睛一亮，立刻熱地上前招呼人∶"別走別走，趙科長的貴客更是我們廠的貴客。同志，你別看我們廠門面破破爛爛，那是因為我們都把錢花在刀刃上，狠抓產品質量。你進來看，我保準你不虛此行。

　周秋萍還要走，鄭軍卻開口勸∶"黃科長，我們來都來了，干脆進去看看，也好讓他們徹底死心。"

　吳科長瞅了眼司機，心知肚明。估計趙書香給他塞了好，所以這會兒司機才拿錢辦事。

　他心中愈發舒坦。

　雖然趙書香這人貪心的很，給100萬的訂單，恨不得能拿走利潤的一半。但關鍵時刻，對方也算提攜了他們。

　之前在飯桌上，趙書香簡單提過一鄭州柴油機廠要在江省找定點工廠的事。那會兒自己就開玩笑說要能夠喝到這碗湯，趙科長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當時趙書香是冷嘲熱諷了他一通。沒想到刀子豆腐心，居然還真給牽線搭橋了。

　也是，機械廠現在一心倒賣生產資，哪里還有心思搞生產啊。

　只有他們這群小娘養的都不算的鄉鎮企業才吭哧吭哧地做機。

　吳科長再三再四熱相邀，周秋萍做出勉為其難的模樣∶"好吧好吧，都開到這里了，我跟胡工就進去看看。不過我丑話說到前面啊。你們廠的東西要是不行的話，誰打招呼都沒用。上千萬的訂單，哪個敢開玩笑?"

　吳科長差點沒暈過去。

　上千萬的訂單啊，抵得上他們廠幾年的產能了。

　就算拿個零頭，也夠廠里過個年。

　他笑得愈發熱∶"那當然，我們是靠品質取勝的。只要你們有要求，我們一定滿足。"

　說著他還眨眨眼睛，笑容暖昧，大拇指意味深長地搭上了食指，了。

　這群鄭州柴油機廠的代表也不知道看明白還是沒看明白他的應有之意，反正沒給任何表示，就一路往前走。

　進了廠房，吳科長就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神。因為這位胡工明顯是技專家，問題一個接-個，每個都專業刁鉆的很。

　吳科長一開始還能勉強應對，問到后面，他額頭后背全是汗，整個人都要冒白霧了。

　媽呀，這才是正兒八經的國營大廠吧，比寧安縣機械廠難伺候多了。簡直要人塌層皮。

　胡工搖頭，直言不諱∶"我看你們廠也不備什麼生產能力，估計以前都是小打小鬧，都沒和正兒八經的廠子打過道吧?"

　吳科長頓時嚇得上的汗全涼了，立刻搖頭∶"怎麼可能?我們剛給機械廠供過貨呢。他們拖拉機的齒軸承都是我們廠生產的。"

　周秋萍滿臉狐疑∶"真的嗎?你別張就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們是從你們廠拿的貨?你們該不會是合起伙來哄我的吧?"

　"合同。"吳科長口而出，"我們簽了合同供貨的。我保證，你是趙科長介紹來的，給你們廠是同樣優惠的價格。"

　周秋萍完全不興趣∶"我們要的不是這種簡單的東西，我們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生產能力呢?"

　吳科長生怕他們就這麼走了，又一個勁兒的邀請他們去辦公室，拿了一堆合同過來請他們過目∶"你看，我們真的沒吹牛。如果沒做過，當然不可能有這些。"

　周秋萍還是滿臉狐疑，隨手拿起一本合同翻看，不甚在意的模樣∶"我看你們的生產能力還是比較弱的。一份訂單也就10來萬。如果要大規模出貨，我估計你們做不到。"

　"只要貴廠有要求，我們肯定加大馬力，一定完任務。"

　周秋萍看了眼李明遠，后者心領神會，叭叭叭的說了一堆技要求。

　他這些專業名詞別說理解了，就是聽都聽不過來。

　吳科長臉發灰，卻又不得不著頭皮裝出理解的模樣。

　李明遠表現出了十足的耐心，一點點地掰開來跟他解釋，聽得他更加頭暈眼花。

　到最后，周秋萍發話∶"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告辭了。吳科長，你還是和你們的工程師好好商量下，看能不能達到我們的技要求。這種事不要勉強。買賣不仁義在，這次合作不了的話，等你們的技水平達到了，我們下次還能再合作。"

　吳科長點頭如搗蒜∶"我們一定努力。來來來，不早了，大家一塊吃個飯吧。"

　周秋萍擺擺手，也不掩飾嫌棄∶"算了，我們已經在市里訂好了。你們廠的基本況我們也了解了，后面再聯系。"

　盡管他們再三推辭，最后吳科長送他們上車時，還是往他們車上塞了土特產∶藕、柿餅以及茶葉。

　"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我們這里自己長的。領導能給我們廠機會，就是我們的大福星。這點拿不出手的東西，你們千萬別推辭。"

　車子開上大路，李明遠才嘆氣∶"要說做生意的能耐，鄉鎮企業比咱們都強多了。"

　看看人家多會說話，瞧瞧人家多客氣。

　但凡兩家廠的產品質量差不多，他都會選這家。

　瞅瞅人家多會挑禮呀。

　知道他們是從外地來的，所以土特產既不選老母也不送蛋，而是從他們現在就能吃的東西。

　藕沖了開水可以當夜宵，柿餅可以當小零食，茶葉平常就能泡著喝。

　都不起眼，全部加在一起也沒多錢。

　但送的妥帖呀。

　周秋萍笑道∶"不然人家怎麼能搭上機械廠的線呢?"

　拍了拍手上的合同。

　車上兩人都笑了。

　現在人證證俱全，就看后面怎麼做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