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作麻利的。

　臘月二十五下午才給他打的電話，臘月二十六，他就將清單上的東西送過來了。

　原原味，全是農產品。

　就連瓜子都是他們村老方頭家種的。本來打算自家和親戚分分，一聽可以賣錢。老方頭的老婆立刻拍板決定賣了。

　至于糖果，就是鄉下手工熬制的麥芽糖以及炒米糖。不是一共5斤，而是各自5斤。

　原先還憾不是大白兔糖的職工一下子就沒話說了。10斤糖啊，招待親戚朋友都有的剩，還能拿出去當年禮。

　這時代，一包棗一包白糖就能當拜年的禮了。

　周秋萍看到自己分的那份，總覺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40斤重的東西，是多無聊，讓人給自己拿過來了。還得拎回部隊家屬區，然后再干里迢迢拖到下河村。

　神哎，有這麼折磨人的嗎?真是吃飽了撐的。

　周偉問的意思∶"要不給你還捎回村里吧?"

　周秋萍頭痛∶"我先拿點回家吃，剩下的都給我送回去吧。"

　本以為這個問題得到了完解決，結果等回家，才發現什麼炸彈等著。

　發年貨了，貿易公司居然給發了年貨!

　據說領導年底視察工作，特別關心了的況。聽說年貨名單里沒有時，領導發了不小的脾氣，說分管工作的部門負責人思想陳腐，完全沒有銳意進取的神。

　現在貿易公司缺的是什麼?就是專業人才。能夠為公司賺錢的人才。

　拘泥份，讓人掙錢的時候天經地義，分配福利時又說人家不是自己人。那你怎麼好意思收人掙的錢?不是自己人， 為什麼替你掙錢?

　貿易公司的負責人挨了一頓批，灰頭土臉，只能趕又收拾出一份年禮，讓人幫忙送了過來。

　周秋萍看著堆在院子里的魚蛋，瞬間無語。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一下子搞這麼多，都不曉得要如何理了。

　對了，還請周偉家幫自己腌的咸灌了香腸呢。天哪!會不會直到家搬去深圳前，這些東西都吃不完?

　青青和星星不懂得大人的憂愁，高興地在院子里跳來跳去，大聲宣布∶"但是我媽媽發的年貨!"

　小孩子們也有自己的小世界。

　家里兩個大人上班的，到手的年貨就格外多，能夠堆小山。

　有的小孩還特地帶自己的小伙伴去自家參觀，就是為了炫耀年貨。

　因為他們的爸爸媽媽厲害呀，所以才發這麼多好東西。

　青青和星星一直憋著沒吭聲呢，覺自家況拿不出手。

　現在，們要大聲宣布，所有人的年貨都沒有們媽媽拿的多。們媽媽最厲害!

　周秋萍看們耀武揚威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

　小孩就是小孩呀。

　轉過頭問余∶"對了，嫂子們的年貨你們有沒有準備?不應該的。要說我們音像店是外人，我接。可嫂子們也是為了支持部隊的工作，在千里迢迢跑到這里來。說不定在家鄉，人家的工作很不錯呢。"

　余搖搖頭∶"這我不清楚，不過以前都沒發過。估計們也想不到。今年怕是來不及了。"

　就是周秋萍這份，也是機調用的。每年后勤購買年貨都會留點空間，方便到時候調換。

　一個周秋萍能機掉，那麼多軍嫂，那肯定不夠。

　到時候發了沒發，那不是心找事嗎?

　周秋萍嘆了口氣∶"也行，湊合著吧。好歹我這邊給發了些，也是個意思。

　回過頭，看著特地跑出去喊小朋友來自己家參觀的一雙兒，又要扶額。

　這麼多東西怎麼辦?買個冰柜凍起來嗎?以后再拿出來慢慢吃?

　哎喲喂，真是不怕麻煩。能吃新鮮的為什麼要吃冷凍貨呀?

　余在邊上幫出主意∶"要不你回家辦個酒席吧。你看，你在村里分了田，阿姨又拿回了樓房，這麼多大事，本來就應該辦席面的。"

　周高氏先在旁邊點頭，十分認可∶"是這麼個道理。"

　早就想回家辦酒席祭拜祖先了。可事一樁接一樁，讓本不出手來辦這事，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既然眼下家里東西多，那還不如干脆趁機辦個席面呢，好歹也是意思。

　周秋萍一琢磨，覺這事在理。之前也考慮過，但因為忙著掙錢就一直沒顧上。

　馬上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年夜飯。這時候請人吃席面，也不怕了誰。

　點頭∶"那就辦酒席吧。我看看還要哪些東西。''

　請全村人吃飯，最適合的就是流水席，上菜。

　今天已經臘月27了，現在就出發的話，最早也要明天才能把席面辦起來。

　糟糕，得快點買哦。再不買的話，菜市場都要關門了。

　這邊正列著單子呢，外面有人喊家親戚來了，得去門崗那邊接人。

　周高氏滿頭霧水。哪門親戚啊?臘月里家家戶戶忙得很，就是有親戚串門，也都等到正月啊。

　周秋萍瞬間警覺，可千萬別是馮家和周家的極品。無論馮老太一家人還是周良彬的本家或者是胡桂香娘家人，都要求早點打出去。

　周高氏瞪了一眼，恨恨道∶ "你里就不能有句好話呀?"

　余看周秋萍不以為意的表，主請纓∶"阿姨，我陪你一塊去吧。"

　萬一真是來找麻煩的，干脆不讓進門。

　周秋萍又一次警告阿媽∶ "你可別心，你就讓我們踏實過個年吧。"

　事實證明，的確杯弓蛇影，想多了。但來人引起的震撼程度，比想象的更厲害。

　整個家屬區的小孩集瘋了，一路跟著客人跑到周家，一個個激地大喊大∶"羊!羊!"

　媽呀，那個《回娘家》里唱的"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鴨，手里還抱著個胖娃娃"也也趕不上這靜。

　周秋萍目瞪口呆地看著洪和兒。

　這又是又是鴨又是羊的，還都是活，這不要命嗎?

　母倆一疊聲強調沒關系∶"你們食堂就能宰了。這羊是好東西，特別養人，我就沒舍得殺了再帶過來。"

　去年家遭了災，婿摔斷，拖拉機還壞了。要不是周秋萍幫忙，還不曉得要怎麼收場呢。

　現在寧安縣機械廠倒了大霉，連廠長都被抓走了。他們再也不敢說是婿不會開拖拉機，不僅老老實實退回了貨款，還賠了兩倍的價錢。婿的醫藥費、誤工費、營養費還有陪護費都是機械廠掏。

　連婿都開玩笑說，自己在床上躺幾個月就變了萬元戶，還劃算。

　結果挨了老婆和丈母娘的罵。

　"我們也沒啥好東西。我尋思大過年的，總要備點年貨。冬天吃羊好，就給你們牽了只羊過來。"

　周秋萍趕翻出帶魚和魷魚。這個時代冷鏈運輸還沒發展起來。陸城市很吃到海鮮。

　"大姐，這個你跟千萬得拿著。你看，家里已經有這麼多年貨了。吃不完還得放壞了。"

　洪看們家的架勢也嚇了一跳，乖乖，那都能擺攤子賣了。

　最后點點頭，蓋棺定論∶"還是得有個好單位。"

　這麼多東西，肯定得趕收拾出來。

　周秋萍也不敢在家里繼續呆了，總不好真把羊放在院子里吧。那就等著天下大吧。

　好在洪他們是坐拖拉機過來的。這會兒拖拉機還允許進市區，不然羊也沒辦法運過來。

　現在，拖拉機派上了大用場。否則是那頭羊，除非用卡車，吉普車都沒辦法把羊運走。

　山羊被牽出來時，好多小朋友都尖，還有人跑回自己家里拿胡蘿卜，想喂這只羊。

　周秋萍被小朋友們搞得頭是腦花，差點一激，就決定把羊留下來養了。

　可再想想羊的味，立刻又理智回歸，堅定地決定吃了再說。

　寒冬臘月，人跟羊一塊坐在拖拉機上，那滋味實在太酸爽。起碼周秋萍做不到，太冷了，吃不消。

　加上拖拉機上擺滿了各種年貨，只留下了兩個大人坐的位置。最后還是周高氏和洪一塊兒坐在拖拉機上拉呱。而洪的兒，當然是威風凜凜的拖拉機手了。

　青青和星星都羨慕死了，小姐姐更是大聲宣布∶"我長大了也要開拖拉機!"

　就像托兒所阿姨跟他們講的故事一樣，開拖拉機，好威風。

　星星也跟著喊∶"開……機。"

　拖拉機三個字對來說有點拗口，開了半天也沒說清楚究竟是什麼機。

　周秋萍諄諄善∶"開拖拉機。"

　結果小丫頭越說越急，最后索扯著嗓子喊起來∶ "大灰機!"

　周秋萍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好好好，以后我們長大了就開大灰機，帶、媽媽還有姐姐坐好不好?"

　青青又想起來∶"還要開大船!"

　周秋萍笑得渾直抖∶"好好好，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咱們都開!"

　從省城到下河村沒有直達公車，坐車的話得先坐中，然后轉一班破破爛爛的公，再自己走上一個小時，十分麻煩。

　余弄了輛車過來送們。

　聽到兩個小丫頭的雄心壯志，他大笑道∶"這就麻煩了，你們是想當海軍還是空軍?總得選一樣啊阿。"

　周秋萍奇怪∶"為什麼非得當海軍空軍?"

　倆）丫頭也沒說自己長大了要當兵啊。

　余不假思索∶"開飛機開船，不當兵怎麼開?"

　尤其是飛機，當然得是空軍飛行員了。

　周秋萍傲道∶"誰說的?我自己買飛機自己買巡艇，到時候，們要開就開自己家的。"

　別說有錢燒的瞎折騰，掙錢為了什麼呀?不就兩個字嗎?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