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找不到人換,而是花高價換,總覺得有點傻。
車上其他人都沒研究過海城的西餐,自然聽他這位手握方向盤的人的。
紅房子,顧名思義,是一棟紅小樓,從外面看應該是兩層。樓前自行車來來往往,偶爾也有小轎車穿行,但看外表,倒沒多特別之。
大家下了車,兩個小丫頭就不肯被大人抱著了,歡快地往里面跑。
周秋萍在后面喊,哪里還喊得住。小星星早就坐煩了車,迫不及待地要撒野。結果一進門就摔跤了,這店的格局有點古怪,進門就得往下走兩個臺階。小東西猝不及防,加上人小短,直接滾了下去。
跟在后面的大人魂都嚇飛了,趕抱起人看況。
店里的服務員也趕上來幫忙,里抱怨了句∶"好好走路啊。
周秋萍瞬間不快∶"誰家進門就往下掉,地下室啊?連個提醒的牌子都沒有,你們還有理了?"
服務員悻悻的,想說什麼又把話咽了下去。
好在海城的正月也冷,小丫頭被裹了球,腦袋上還戴著棉猴帽子,倒沒真傷到哪里。被媽媽抱在懷里,居然還認真地吸了下鼻子,大聲宣布∶ "好香!"
店里原本因為摔倒而看過來的客人都發出了笑聲,不帶嘲諷而是善意的那種。
周家人那點不愉快被笑聲給沖淡了。
店里的確香,有酪香,有咖啡香,還有油炸食品和番茄沙司的香味,融合在一起,綿綿的往人鼻孔里鉆。
門廊下的玻璃櫥柜里擺著各種小點心,的紅的油點綴在蛋糕、面包以及餅干上,致可。連黃油都是小塊的,小小的一片用錫箔紙包著,現出這座城市特有的致。
餐廳分兩層,樓下類似于大廳,比較實惠,樓上講究點格調,鋪了桌布,類似于雅座,但也不是包間。
服務員詢問客人的意思。
周秋萍沒讓大家挑選,來都來了,干脆去看看人家的雅座。還是頭回吃八十年代的西餐呢,有種走在舊電影里的覺。
只是這選擇有點夠嗆,因為上樓的樓梯又窄又小,要不是何謂和侯曉斌一人幫忙抱個孩子,都沒勇氣和阿媽冒這個險。
周秋萍在心中又給這家餐廳減了兩分,環境實在不咋樣,服務一點都不心。要開飯店,服務一定得到位,就算達不到海底撈、胖東來的標準,起碼也該往那個方向努力。
等到坐下來吃飯后,心中的分數更是嗖喂往下掉。
不是因為桌布上留著沒洗掉的黃的污漬,也不是因為墻上掛著的油畫一看就是廉價的印刷品,糙得厲害,這個再扣幾分就行了。
而是不了服務員在邊上響亮地指導用餐禮儀,告訴客人湯必須得一人一份,不能放在桌子中央,大家一塊兒喝。必須得先喝完湯,然后再上主菜,順序不能顛倒。既然吃西餐,就必須得按照西餐的禮儀來。
即便隔壁桌上被迫接指點的客人已經面紅耳赤,恨不得挖個地鉆進去。那服務員還是高門大嗓地指導著,全不退卻,因為掌握的是真理。
這一刻,不是滿足客人需求的服務員,而是客人的導師。甚至似乎客人的窘迫能夠給帶來心理上的愉悅。
周秋萍座后直接提要求∶"上完湯就上主菜,我們不需要幫忙,我們自己吃。另外,多拿幾個小碗和湯勺過來,餐費我可以另出。"
服務員詫異地看了一眼,周秋萍面不改∶"有問題嗎?"
"應該喝完湯再上主菜。"
周秋萍微笑∶"顧客是上帝,上帝可以自己決定先吃菜還是先喝湯。"
西餐廳的服務員到底態度要比國營飯店更好些,沒吱聲,老老實實給他們上了洋蔥湯、牛尾湯、鄉下濃湯、油蘑菇湯,碗和勺子也上了桌。
侯曉斌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等服務員退下了,他朝周秋萍豎起大拇指∶"周姐,你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
他每次打牙祭的時候都想嘗嘗人家點的湯是啥味道,可他們戰友間分,服務員在邊上看他們的眼神搞得他們懷疑自己不配生而為人似的。
周秋萍否認∶"不是,我是怕我家兩個丫頭鬧,倆可不管什麼用餐規矩。倆看到了,你不給倆吃,你們誰都甭想吃。還讓們喝完湯再吃菜?不可能。帶著小孩出門啊,優雅就別想了,只有兩個字,狼狽。"
侯曉斌和何謂都沒正經帶過小孩,看兩個小姑娘白白凈凈的模樣,都不敢相信∶"這麼厲害?"
可不是厲害噻,所有的湯倆都要嘗一遍。媽媽的葡國們要吃,的牛排們也想嘗。
周高氏看著面前的牛排有點兒犯難,這麼一大塊要怎麼吃?
偏偏這一桌何謂點了紅酒牛,侯曉斌要的是熵蝸牛,誰也沒點牛排,只能看旁邊桌上的人怎麼用刀叉。
結果那人也是生手,切牛排的時候用力過猛,直接讓牛排飛了出去,剛好掉在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的腦袋上。
那小姑娘當場哭了。
原本努力保持面姿態用餐的客人瞬間驚慌失措。
先前一直接眾人祝福和贊嘆的年輕姑娘則大聲嘆氣∶"幸虧我馬上就要去國了。
顯然一分鐘都無法忍面前的難堪。
一家人為了歡送出國留學而舉辦的家宴,就這樣毀掉了。
周高氏嚇得停下了手上的作,只后悔自己為什麼要點勞什子的牛排,吃點菜葉子也比現在強啊。
周秋萍沒理會旁邊桌子的,開口來服務員,示意那份牛排∶"麻煩幫我們切好了端上來。"
服務員有些愣神∶"切好了?"
"有問題嗎?"周秋萍抬眼看,"你們不會切?"
"哦,好的,沒問題。"
牛排被端下去了,周高氏還惴惴不安,小聲道∶"這樣行嗎?"
"有什麼好不行的。"周秋萍笑道,"外國人不會吃螃蟹,咱們不也把螃蟹剝出來,然后再弄螃蟹的樣子他們直接吃唾。吃飯這種事,只要不打擾別人,自己怎麼吃都行。"
記得以前好像還有人為到底左手持叉還是右手持叉吵翻天,們那個家暴害者群里聊到這事兒,就有位姐姐奇怪,左撇子非得用右手拿筷子嗎?當然是怎麼使力方便怎麼拿啊。
牛排重新端上來后,周高氏可算自在些了。就是叉牛排的作有點猛,叉得盤子發出刺啦的聲音,讓又渾不自在。
周秋萍再次來了服務員∶"有筷子嗎?有的話拿雙筷子過來。"
服務員估計也瀕臨崩潰了,哪有要求這麼多的客人,吃個西餐還要筷子。
周秋萍卻不給拒絕的機會∶"我需要。
的態度過于堅決,倒霉的服務員只得再度離開好滿足客人的需要。
周高氏窘迫不已,小聲道∶"沒人用筷子啊。"
"別人不用你就不能用嗎?"周秋萍笑著安阿媽,"用刀叉吃餃子的外國人多了,也沒人說什麼啊。沒事的,你看唐人街的中餐館,會著外國客人必須得用筷子嗎?刀又上陣的也不在數。"
這回筷子到手,出了一冷汗的周高氏可算是吃上了牛排。就是這麼來回折騰,牛排都冷了,也嘗不出啥滋味來。
要說,最好吃的是最開始的番茄牛尾湯。可惜西餐廳沒米飯,不然那個拌飯肯定好吃。吃小面包總覺得了點兒味道。
等結賬時,周高氏看到賬單,愈發覺得這一頓不值。都是些啥玩意兒啊,最后那個咖啡,媽呀,比草藥還難喝,居然要這麼貴!
直到出了紅房子,還在憤憤不平∶"這不是花錢找罪嗎?又貴又難吃,服務員還一直在邊上看你笑話。"
現在有錢,出去吃飯都是私人館子。只要掏錢,想吃啥點啥,人家私人老板可客氣了,才不會那樣看人。
侯曉斌有點尷尬,趕道歉∶ "對不起,我沒挑好地方。"
白人花了錢還吃不痛快。其實吃西餐吃的是格調,味道什麼的,反倒是其次。反正不對他的胃口,他覺得一般。
周秋萍笑道∶"沒事,嘗鮮噻。人家老外頭回吃中餐估計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何謂則若有所思地盯著餐廳門,點頭道∶"沒錯,是花錢找罪。真別扭。客人還這麼多。"
但他其實并不后悔來吃這一頓。不是因為別人請客,而是,瞎,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周秋萍安他們∶"算了,這種吃的不自在,下頓咱們吃式快餐好了,就吃肯德基,沒誰會盯著你。"
何謂立刻來了神∶"真的啊,能吃肯德基?"
周秋萍好笑∶ "我又沒請你吃米其林餐廳,肯德基而已,你至于這麼激嗎?"
侯曉斌笑出了聲∶"你要請他去北京,他肯定高興啊。"
現在海城就沒肯德基。
周秋萍啞然失笑∶"我還以為是海城先開的呢。"
上輩子是九幾年在海城吃的肯德基?記不清了,就記得人很多。當時正籌備自己的小飯店,看到這麼多顧客特別羨慕,希冀自己店里能跟人家一樣多。
侯曉斌來了興趣,開始津津有味地談論∶"說到這個,海城真被京城比下去了。海城人不是看哪里都是鄉下土老帽噻,肯德基卻先開在了京城。人多,那一個人山人海,隊伍排得可長了。人家那店,一天不知道掙多錢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周秋萍立刻跟他打聽∶ "肯德基生意很好?"
"好,好得不得了!比火車站排隊的人還多。"
周秋萍快速在心中思量起來,對,可以開個式快餐店。
記得九十年代是洋快餐的天堂,幾乎家家生意都很好。似乎一直到外賣平臺出現前,洋快餐的生意都不差。
開個洋快餐店,樓上賣自助餐,樓下賣洋快餐,剛好可以滿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當下有了主意∶"咱們盡快把剩下的卡拉OK房都看了吧,還有猴票。這邊完了去北京,我請你們吃肯德基。"
侯曉斌跟坐在副駕駛位上的何謂對視—眼,不約而同浮現出個念頭∶款姐啊!不愧是一出手就捐了150萬的人。
說去北京就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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