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說話的那名婦人，原本也只是想湊個趣兒，此時見大伙都不和一起走，有些悻悻然的走到沁嘉面前，拼命想找補找補：“殿下肚里這孩子，真是個有福氣的，將來無論像首輔大人還是像殿下，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樣。”

　沁嘉今天恭維話聽夠了，見明明和自己一樣月份，肚子卻明顯小了很多，有些奇怪道：“尚書夫人也快生了吧，肚子怎麼還不見長。”

　人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六個月的時候，我家大人納了兩房小妾回來，妾一氣之下絕食了好幾天，了胎氣，所幸他后來回心轉意，將小妾都遣散了，否則妾這孩子怕是也保不住了。”

　不真心羨慕道：“首輔大人一向潔自好，聽說文淵閣里如今連做打掃活計的，都換了男人呢……”

　說話間，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尚書夫人趕屈了屈膝，轉離去了。

　滿庭花樹，襯著穿一墨繡著仙鶴云紋袍的男人神俊逸，姿容絕艷，目鎖在沁嘉上，凝一片濃烈得化不開的深。

　“擾著你們聚會了麼？”蕭容昶掃視還未來得及收拾的水果杯盞，扶著慢慢坐下去。

　“還不是你日都板著張臉，各個人都怕你。”

　算起來胎兒已足月，再不生，都覺得子有些負荷不起了。

　蕭容昶顯得比更加張，每天下朝便回來親自看顧著，生怕發作時自己不在邊，會驚慌失措。

　院子里正好，下人們很快將長桌收拾干凈，換了幾樣新鮮點心來。

　其中有一樣是沁嘉每日都會喝的鮮牛，蕭容昶剛端起來，便皺起眉，側頭躲避道：“都快生了，算了吧。”

　蕭容昶一向什麼都著，聞言便要放下。

　玉痕卻上前不依不饒道：“太醫說了，每日都要喝呢，上次連著三日首輔大人將牛悄悄倒進花盆里，殿下晚上都筋了。”

　蕭容昶聞言了鼻子，討饒似的著沁嘉。

　沁嘉本無暇理會，從下午肚子變得有點的，就想遣人喊他回來的，后來好些了便作罷。

　可就在剛才那一瞬，肚子開始墜墜的脹痛。

　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抓住蕭容昶的袖子，臉倏然變白了。

　蕭容昶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臉跟著一白，朝外大聲吼道：“快把柳太醫和那幾個穩婆全都來！”

　玉痕剛才還穩得住，眼見沁嘉裾上了一大片后，也慌得跟什麼似的。

　蕭容昶小心的將打橫抱起，腳步沉穩往寢室走去。

　覺懷里人一直用力揪著自己的服，聲安道：“乖，別怕，別害怕啊。”

　沁嘉疼得說不出話來，咬深吸氣。

　太醫跟穩婆后腳就跟進屋了，蕭容昶被推出去，像尊門神似的立在門邊一不。

　沁嘉從來不喊疼的，此刻只遵從太醫的指令，一個勁的呼氣吸氣，可這疼實在太厲害了，饒是雙手攥著床單，也忍不住痛呼出聲。

　門突然被大力推開，蕭容昶不顧一切奔到床邊，雙眸里、一片赤紅。

　這種場合，男子是不能進來的，卻沒一個人敢阻攔他。

　穩婆只是將床上撐起的紗簾拉高了點，隔開那淋淋的場景/

　“柳朝云，你愣著干什麼，沒聽見殿下在喊疼嗎！”蕭容昶見一張小臉煞白，額頭上汗的頭發一縷一縷伏著，心焦慮想打人。

　“大人明鑒，誰家娘子生孩子不疼啊！”柳太醫原地跺腳，氣悶道：“再說，您能不能先出去，這樣會打擾到我們的。”

　“不行，你別走，留下陪，陪我。”沁嘉一見他，就徹底喪失了堅強的一面。

　此刻攥著他手指差點哭出來：“好疼，疼死了，都怪你！”

　“柳朝云你這個廢，想不出辦法給殿下止疼，老子砍了你！”蕭容昶整個人都繃不住了，陷一種極度絕的境地中。

　這時，穩婆突然喊了一聲：“出來了，出來了，看到孩子的頭了！”

　沁嘉深吸一口氣，隨著穩婆有節奏的呼喊，開始專心使力。

　“乖，忍一下就不疼了啊，再使點力！”蕭容昶到穩婆的鼓舞，終于找回幾分理智，在一旁不斷給打氣。

　沁嘉懷胎期間一直控制著飲食，且經常散步，因此頭胎生得很順利。

　疼了約莫半個時辰，穩婆驚喜的喊了一聲，便將小嬰兒抱了出來。

　仔細一看，滿臉喜道：“恭喜殿下，恭喜大人，是個俊俏的小公子呢。”

　沁嘉力耗盡，艱難的側頭看了孩子一眼，這麼臟兮兮皺的小東西，哪里看得出來俊俏了。

　蕭容昶只看了小嬰兒一眼，就將全部注意力放回到沁嘉上，一邊給額上的汗，聲哄道：“好了，沒事了，就這一次，以后咱們不生了啊。”

　沁嘉松開抓著蕭容昶的那只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玉痕把孩子抱出去給娘，蕭容昶留下幫著給沁嘉清理子，一直等到徹底睡了，才暫且起，去外面應付前來道賀的文武百。

　推開門，見歡雀守在門口，他眼中帶著幾分笑意：“兩府下人，每人二十兩銀子紅包，你去辦吧。”

　“是，多謝大人。”歡雀歡歡喜喜的轉去了。

　首輔大人心好時，倒也還蠻親切的。

　晚上，蕭容昶沐浴完，披著袍子回到寢室。

　空氣里是淡淡茉莉熏香的味道，淡雅清甜，仔細嗅卻還能聞見一腥氣。

　想到適才留了那麼多，蕭容昶心疼不已，甚至都不想去看那個孩子。

　到半夜，沁嘉睡醒了，習慣的去肚子，卻了個空，這才想起下午已經卸貨了。

　蕭容昶聽到靜趕起，先給喂了幾口參茶。

　讓人將一直溫著的小米粥端進來，遵照太醫的囑咐，給先吃些好克化的食墊底。

　“寶寶呢，抱來看看。”沁嘉吃了兩口粥，上力氣恢復了些，看著他的眼里有些發懵。

　見蕭容昶沒什麼反應，擰眉，朝他肩上錘了一把：“把孩子抱過來啊。”

　蕭容昶握住的手輕輕了，立刻起出去找娃。

　很快就回來了，他小心翼翼抱著那個又小又的崽，面上不顯，心中卻涌起幾分陌生的。

　玉痕和娘都跟在他后，見沁嘉要接過去抱，皆勸道：“殿下現在坐月子要，不能抱孩子的。”

　蕭容昶將小寶寶放在懷里，讓虛虛托著，自己則從后面環住他們母子倆。

　“小公子眼睛長得像公主，鼻子跟則生得像大人，將來定是人見人，花見花開。”玉痕平素那麼沉穩，今晚上都興得不行，跟歡雀爭著搶著要抱。

　最后商量的是，一個值上半夜，一個值下半夜，小主子雨均沾。

　沁嘉抱著孩子就舍不得放，只想往那張的小上親一口，但這麼多下人看著，有些不好意思。

　娘見狀，走上前討巧道：“殿下和大人帶一會兒吧，過半個時辰，奴婢來接小主子回去喝。

　沁嘉搖了搖頭，將頭埋進蕭容昶懷里。

　剛才就抱了那麼一下，部就脹痛難忍，真是麻煩死了。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蕭容昶張起來，要將孩子還給娘。

　空氣里飄著淡淡香，小寶貝兒不肯走，拉在母親口不停的嘬。

　沁嘉又疼又覺得好笑，最后竟想敞開前襟，干脆讓他吸兩口算了。

　玉痕大驚失，跪在地上勸阻道：“殿下，祖宗規矩不可廢啊。”

　沁嘉不依：“本宮就是規矩。”

　說著，還轉臉瞥了蕭容昶一眼，滿臉傲氣道：“你說，是不是。”

　誰還能比首輔大人更加狗呢，他立即點頭稱是，卻又補充道：“不過這些事，還是讓娘做為好。”

　“是啊殿下，若小主子嘗了您的水，認人可怎麼好，您那點兒吃不飽的。”這話也只有玉痕敢說了，見沁嘉不說話，就算應下了，立馬上前將小主子抱了回來。

　輕輕抒了口氣，人月子里休息不好，老了是會留下病的。

　沁嘉還沒過足癮呢，小娃就被人搶走了，窩在蕭容昶懷里委屈了半天。

　“急些什麼，先把月子坐好，以后咱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疼他。”蕭容昶笑著安，又道：“臣之前擬的那些名字，嘉兒覺得哪個好，明日我去刻在玉上。”

　想起那一整頁紙的人名，沁嘉尚有些頭暈腦脹，小聲嘟囔道：“你決定就好。”

　蕭容昶思慮片刻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如就蕭琢可好。”

　沁嘉自鼻子里哼了一聲：“酸腐。”

　蕭容昶又接著說了好幾個，直說得沁嘉打起呵欠。

　想起太醫說月子期間要保證休息，他吹了燈，讓趕專心睡覺。

　“名字還是你來定吧，上戶籍的事，也得你親自去。”沁嘉覺得，要從現在開始培養他做父親的自覺。

　“下午戶部尚書已經來過，專程還說了這事，你放心吧，絕對不會出岔子。”

　說到這事，彼此心里俱都有些不自在。

　為了給這孩子一個合理合法的份，兩人顧不上婚禮還沒辦，就先將戶籍手續辦完了。

　因此，現在已能算是一對正兒八經的夫妻。

　蕭容昶躺在側，又催促了句：“還不睡，是不是沒吃飽。”

　廚房里還熱著人參湯，但太醫說剛生產不能吃太多，因此就沒給端來。

　“你當我是豬麼？”沁嘉如今綁著腹帶，覺得腰又又，恨不得絕食才好。

　有些幽怨的看了眼面前罪魁禍首，不高興道：“都怪你！”

　“是，都怪我。”蕭容昶哪里舍得再與拌。

　這一世，他唯愿能常伴左右，守著如花眷，共度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