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沒認出他來，恐怕本忘了自己曾經救過人，而這個人后來了閣首輔。

沈妝兒到了宴歇，卻見曲風汗如雨下，急急奔來告訴，

“王妃，王爺傷了”

沈妝兒心往下一墜，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傷得如何？人在何？”

曲風跑的太急，一時還沒站穩，上氣不接下氣道，“傷得不算嚴重，胳膊挨了一刀，幸在已止住，那刺客是沖著昌王來的，王爺將昌王撞開，了刺客一刀，昌王封鎖王府，正在四捉尋刺客，王爺傷口已包扎，如今正在馬車等王妃您”

這麼說，當無大礙，沈妝兒也顧不上多問，扶著雋娘與留荷的手，直往大門去。掀簾了馬車，明亮的燈芒下，他如玉的臉褪盡，神也起了幾分倦怠，斜倚在塌，聽到響，緩緩掀開眼皮，定定看幾眼，落下一句，

“跟我回家。”

沈妝兒卻看得出來，他傷勢比想象中要嚴重一些，躬坐在他側，擔憂地掃了一眼他的左臂，胳膊上纏著繃帶，最外層已現出些，正想問他為何要去給昌王擋刀，卻見他的手了出來，握住了傷的那只手，臉凝了幾分，低聲問，“傷得如何？”

語氣里著以往沒有的溫和。

沈妝兒微頓，緩緩開手，搖頭道，“一點小傷而已，倒是王爺您，怎麼會幫昌王擋刀？”

朱謙幽深的瞳仁閃爍著鋒芒，淡聲道，“我是有意為之”

沈妝兒剛剛一路來也有些疑，以朱謙與昌王的當不至于如此，沒想他是故意的，“為何？”問完，語氣一滯，朱謙從不喜問府邸之外的事，想必也不會告訴。

朱謙視線定在臉頰，腦海閃過在琴的模樣，淡聲開了口，

“軍監在手，備昌王和六王忌憚，昌王邀我去書房，便是商談側妃一事，為我所拒絕，為了減消他的疑慮，特表忠心，引昌王與六王之戰，暫避風頭。”

朱謙一面說，一面注意著沈妝兒的反應。

不想沈妝兒聽到側妃之事，并無任何表，只頷首“嗯”了一聲，

朱謙又想起上回在行宮了委屈，他不曾替撐腰，今夜無論如何得給一個代，

“王妃放心，今夜之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沈妝兒微怔，心里已掀不起

漣漪，更不想分多余心思在那些婦人上，不過朱謙這麼說了，定有置，只淡聲一笑，“多謝王爺。”旋即靠在車廂另一頭，閉目歇息。

車廂一時靜默無聲。

想必是今夜彈琴耗費了一番心力，沈妝兒此刻格外疲憊，黑長的睫乖巧地鋪在眼下，紋不，車轆滾好催眠，不一會，便磕磕地打起了瞌睡。

額尖一下又一下撞在車廂，頃刻磕出一道紅印。

朱謙探手一撈，很輕很緩地將擱在自己臂彎里。

起先蹙了蹙眉，似乎不太適應，漸漸的睡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時，眼前暈開一團模糊的，心猛地一，以為回到了前世坤寧宮的寢殿里，心口一窒。

珠簾掀，留荷捧著一盆水進來，瞧見睜開了眼，面喜，

“王妃，您醒了？”

這時，高幾一側端坐的男人側眸看了過來。

沈妝兒對上朱謙深邃的眸子，一瞬間清醒過來。

這不是坤寧宮，這是在凌松堂的室。

松了一口氣，后背滲出一層細汗來。

朱謙披著件薄衫，聽雨正跪在他側給他理傷口，瞧得清楚，傷口仿佛繃開了些，恍惚反應過來，莫非這一路睡著了，是朱謙抱進來的？他不是傷了嗎？怎麼不醒？

留荷將銅盆擱在高幾一側，打了布巾遞給聽雨，聽雨替朱謙拭傷口附近的漬，留荷立在一側悄悄朝沈妝兒投來一道揶揄的笑。

看來，當真是被他抱進來的，沈妝兒無奈地蹙了蹙眉。

不一會，兩個丫頭收拾退了出去，屋只剩下夫婦二人。

沈妝兒坐著沒，平靜看他一眼，朱謙已換過裳，想是已沐浴，

“怎麼不醒我？”

朱謙面容褪去往常的冷淡，回道，“不醒”走了過來，挨著坐下，沈妝兒上黏糊糊的，擔心熏著他挪著避開了些。

屋鎮著冰塊，倒也涼快，不過還是有些悶。

沈妝兒瞧見朱謙已褪去鞋，往床上一躺，看樣子是要歇在這里，在天心閣住得好好的，他偏要來攪，他現在著傷，沈妝兒也不好多說，起往浴室走，

“妾先去洗漱。”

到了浴室，喚來留荷細問，“你怎麼也不我？”

留荷一面替背，一面抿輕笑，“爺不讓醒您”

沈妝兒微微一怔，不是說不醒麼？

留荷還在為朱謙能小娘子而高興，沈妝兒卻在琢磨，怎麼把朱謙趕去前院，好住回天心閣。

換了一薄薄的寢回到室，朱謙已平躺在床榻，閉目歇息，沈妝兒剛剛洗了發，坐在梳妝臺前候著留荷給絞發，耽擱了不時間，想必朱謙已睡著。

朱謙一貫睡在外側，筆直的雙橫在床榻上，翻過去沒準會吵醒他，況且天熱，在一于他傷口不利，沈妝兒承認就是在找借口離開，于是，輕手輕腳轉，打算睡去外面的羅漢床。

怎知，才邁出兩步，后傳來涼涼的嗓音，

“去哪？”

沈妝兒愣了下，只得轉過來，沖他一笑，“見您睡著，不好打攪，準備睡去外頭”

抬眸與他視線錯，那雙眼幽深明亮，哪有半睡意。

沈妝兒無端覺到一危險的氣息，手絞在了一塊。

朱謙默默看了半晌，將一收。

不消說，是讓上床的意思。

沈妝兒被逮了個正著，也不好再說什麼，乖乖爬上了床，平躺在里側，怕挨著他傷口，刻意隔開些距離。

這張千工拔步床極大，是二人婚時

廷敕造的，沈妝兒這一讓，中間仿佛能睡下個大胖子。

朱謙反倒坐了起來，拔步床香氣煙裊，鬢影扶疏，姿勢躺在那里，他盯了一眼，眸越深。

沈妝兒正要閉眼，瞥見他這副神，只得茫然坐了起來，

“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語音綿，掃了一眼他傷。

朱謙沉默的時間更長。

沈妝兒便知他這是生氣了，雖然不明白是何惹了他，但沈妝兒本著多一事不如一事的原則，只管道歉，

“王爺，妾今日乏累，若有不周到之，還請王爺海涵。”

夏蟬在窗外響起長短不一的鳴，一晦游走在他眼眶，他慢聲開口，

“你琴藝這般好，為何不曾奏予我聽？”

沈妝兒一怔，心仿佛被掐住似的，里有一無法抑制的緒涌上來。

眸很清很淡，似一便破的泡沫。

垂下眸，纖指悄悄藏在袖下，凝聲道，

“妾在閨閣習了幾年，不敢獻丑”

朱謙聞言，忽的一愣，倒是十分意外，旋即也涌上些許后知后覺的愧。

他好像從未關心過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曾問過喜歡什麼，擅長什麼，只管做了什麼，領便是。

若非行宮一事，負氣回京，還當沒脾氣。

如今想一想，這樣也好，不必再像以前那般鞍前馬后伺候，有的喜好，有的天地，時不時回回娘家，閑暇時琴畫畫，悠然愜意。

刻意討好并非長久之計，該有自己的生活。

朱謙想明白這些，目再次落在遮掩的手，溫聲道，

“今后不想下廚便不下廚，我不會怪你。”

這回換沈妝兒吃驚，前日還因沒能給他下廚而不快，這會兒居然主松口？

不管朱謙怎麼想，沈妝兒由衷松快不。

“妾并不喜歡下廚。”干脆將念頭稟明，目在他裳上游移，眼神烏溜溜的，繼續道，“妾也不喜歡針織”

朱謙氣笑了，得寸進尺。

傷口的痛意瘆了出來，他疲憊地勾了勾，“依你”抬手朝一，“扶我躺下”

沈妝兒沒料到這麼容易勸服朱謙，又見他額尖冒了一層細汗，想必傷口疼，只得挪上去用力攙住他，朱謙往下緩緩仰躺，

茂的烏發了下來，從他面頰帶過，的，如刮在他心尖，口躁意越發明顯，忍不住拉著未放，他了傷，沈妝兒不敢違拗他，依著他躺了下來。

右臂擱在上，又熱又。

他呼吸沉沉的，頭也在上下滾。

沈妝兒卻格外不適，除了上回替暖腹，朱謙從來只在夫妻敦倫時抱，如今自個兒了傷，卻將擱在懷里，到底想做什麼，聽得出他呼吸有些發，沈妝兒唬了一跳，他不會想要吧。

這怎麼？

沈妝兒雖想要孩子，卻也不會由著他來。

小心翼翼將他胳膊抬起，從他臂彎里鉆了出來，

“王爺，妾熱得厲害，傷口也疼，還是睡外頭吧”

顧不上他什麼臉，麻溜從床尾了下去，腰肢款款挪去了外間的羅漢床，羅漢床墊著一床象牙簟，躺上去，沁涼舒坦，沈妝兒把眼一閉，不管朱謙死活。

朱謙這回倒也沒攔，他著實不了上的甜香，上躁躁的，人一走，總算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