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妝兒哭笑不得,哪里還會再嫁,除了孩子,這輩子已經沒什麼憾,待去了鄔堡,收養幾個便是,這一生也就知足了,還用得著去伺候男人?那種日子過得夠夠的,不想再趟哪家的渾水,只是這番話藏在心里,與誰都說不明白。
淮侯帶著兒子霍許在前院招待賓客。
賓客一個賽一個尊貴,淮侯是個人,不曉得怎麼應酬這些金尊玉貴的王爺,便拉著兒子一腦子敬酒,原先還不懂為何惹來這麼多尊大佛,直到太子心腹溫寧駕到,才恍然明悟,這些賀客竟是沖太子妃而來。
淮侯一時扶額苦笑,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能沾沈家的,也越發慨,這太子妃果然非同凡響,為了讓一面,惹得滿朝興師眾。
溫寧示意侍從奉上一致的紫檀長匣,
“本代太子來賀小千金生辰。”
淮侯聽了這話差點沒跪下來。
竟是太子的意思。
連忙著汗,長揖到底,“不敢當,不敢當,溫大人請進。”
親自接過長匣,掌心一沉,想必不是俗,小心遞給兒子霍許,抬手一比,將溫寧迎正廳。
溫寧踏上廳堂,冷不防掃了一眼,六王,九王還有十王朱獻,三人八風不地坐在堂上,心中冷笑,上前拱了拱手,
“給王爺們請安,三位王爺怎麼得空來霍府吃席。”
朱珂坐直了些子,不咸不淡瞥著溫寧,“霍侯與王妃娘家乃同宗,本王閑來無事,特來討杯酒喝。”他剛剛得知沈家有再嫁的意愿,接下來就看宮里的反應了。
九王搖著扇子,“本王陪著王妃解解悶。”
十王朱獻倒是說得直白,“我聽說平章郡主駕臨,許久不曾見到,今日特來問個好。”
溫寧深深看了一眼朱獻,遲疑了下,在他對面落座,和離不過數日,一個個火急火燎打沈妝兒的主意,膽子不小。他聽說朱獻近來拒絕與寧倩的婚事,莫不是因為沈妝兒?
端詳片刻,溫寧開了口,“不巧,在下今日過府,一來是給霍侯賀喜,二來呢,也是給咱們太子妃請個安。”
六王府的長史在一旁涼聲接過話,“溫大人,別怪本沒提醒你,這里沒有什麼太子妃”
“哦?”溫寧抖了抖袍,閑適
地往椅背靠了靠,
“倒是我失言,只是咱們太子殿下代過,任何時候見到平章郡主,以太子妃之禮待之。”
話落,堂中諸人臉數變。
這無異于告訴眾人,一,別打東宮太子妃的主意,二,也別打沈妝兒的主意。
那些籌謀著將兒塞去東宮的員,聽了這話,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
和離的是朱謙,不撒手的也是朱謙,朱謙有病嗎?
這回連十王朱獻臉都不好看了。
朱珂瞇著眼目盯著溫寧,朱謙之所以攔著他們,怕是不愿意看到沈妝兒落他們手里,沈妝兒深得圣心,哪一方娶,便在奪嫡的天稱上加了一層籌碼。
淮侯雖無斡旋的能耐,科打諢的本事一流,見諸人劍拔弩張,很快尋了個話題遮掩過去。
后院這廂倒是其樂融融,直到快開宴時,沈妝兒瞧見一著玫紅的年輕子,堂而皇之進了正堂來,生得一副玲瓏八面樣,笑容滿面行至侯夫人旁,不知說了什麼,惹得侯夫人一笑,侯夫人指著與眾人道,
“這是我娘家的侄,名喚繡煙,煙兒,快些與諸位娘娘夫人請安。”
說是娘家侄,實則是侯夫人娘家庶妹的兒,出江陵的商賈富戶,這通裝扮便可見一斑,點翠鑲寶石的步搖,赤金頭面,脖子上掛著一圈多寶的瓔珞,雪白的手腕各帶了一支翡翠玉鐲,這一價值不菲。
一個住在府上的客人,裝扮竟將主母過去,實在是上不了臺面。
侯夫人在這樣的場合抬舉,不知什麼意思。
廣寧伯夫人皺了皺眉,搖頭嘆息。
喚作繡煙的子,生得極為靈貌,一雙眼活靈活現,仿佛會說話似的,曉得大家看不起的出,言語間十分討巧,倒也惹得眾人給了幾分面子。
沈妝兒冷眼旁觀,便看穿侯夫人的底細,將自己正兒八經的媳婦遣去后宅持廚膳,卻將一來路不明的商賈領來廳堂,如果猜得沒錯,看來是打算替霍許納良妾了。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沈家。
輕輕看了一眼祖母與二伯母,二人皆是面罩寒霜,氣得不輕。
繡煙還特地來沈妝兒跟前納了個福,極盡討好之能事,手不打笑臉人,沈妝兒不可能當面甩臉,只淡淡點了下頭,心里卻琢磨,這等手腕,長姐哪里是的對手,難怪前世被得搬去了莊子上,人人都以為才是淮侯府的長媳。
一想到前世,沈妝兒心中那口氣便咽不下,思量著,得幫著沈兒將這個禍害弄出府去才行。
午膳,沈家人被安置在西廂房用膳,沒了外人,大家臉就不好看了。
“母親,您可瞧見了,那位表姑娘是個厲害角,若讓進了門,兒以后可沒好日子過了。”
沈老夫人眉頭舒展不開,幾個孫兒竟是各有各的苦楚,妝兒才和離回來,兒這邊又出了差錯,就沒一個能順順利利的。
闔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論如何得想法子幫一把兒。”
沈妝兒見眼角繃得極,輕輕扶著手肘,“祖母,您先吃飯吧,咱們回去再商議。”
卻不知,宴席將將結束,下人奉上茶來剛喝了半口,便見沈兒旁的李媽媽,滿臉惶恐地奔了進來,見老夫人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老夫人,求您給大小姐做主,那個小娼婦竟然在花廳邊上勾引世子爺,被賓客抓了個正著,如今已惹出大笑話了,那小娼婦還信誓旦旦說是世子爺主邀的,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聞言一口茶嗆在里,差點背過氣去。
這個節骨眼上鬧事?
這麼多貴客呢?
霍家還要
不要臉了?
不對,定是那小娼婦自個兒瞅準了時機,想拖霍許下水,仗著眾目睽睽,著霍家給一個名分。
“走,快些去瞧一瞧!”眾人火急火燎趕往花廳,
日頭正曬,秋怡人,正是宴后消食之際,闔府的賓客,有一大半都聚在花廳外的園子里,園子往下有一木亭,里頭更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想必是發生在那里。
李媽媽連忙將人群撥開,便見那繡煙裹著淚坐在柱子旁,臉上的妝容都給哭花了,眉眼怯怯的,說不出的委屈,婢子替披著一件外衫,將那不整之給掩好,發髻稍有些凌,這番模樣落在眾人眼里,很難想象沒有發生些什麼。
霍許午膳喝了不酒,此刻氣吁吁撐著另一側柱子站著,襟也被扯開了一些,胡裹了裹,他額面青紅加,脹紅了臉,愧加著妻子,“我沒有,兒,你信我,我沒有!”
繡煙聞言哇的一聲哭出來,嗓音細弱,一一搭,披衫裹著那細瘦的雙肩,輕不已,“表兄,我知你嫌棄我商賈出,我也不敢高攀表兄,只是表兄剛剛著實喝醉了,自個兒做了什麼怕是忘了!”
將臉埋在婢子懷里,泣不聲。
沈兒萬萬沒料到,自己忙了半日,午膳都顧不上吃一口,被人急匆匆請來此,得知丈夫與人茍且,猶如晴天霹靂,也曉得繡煙一直想法子過門,聽從沈妝兒的建議,暗中敲打過多回,斷沒料到,敢在今日這樣的場合生事,這完全超乎沈兒可以掌控的范圍。
一張臉僵白著,空茫地看著丈夫,只覺心頭了一塊巨石似的,臉面丟盡了不說,更不知該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
直到角被人扯了扯,“娘,怎麼了?”
沈兒垂眸看著兒天真懵懂的模樣,心口一陣鈍痛,咬著牙,正了正心神,厲掃向繡煙,
“也不能憑你空口白牙說什麼便是什麼,我信世子爺明磊落,斷不會欺辱于你,今日有客人在,我先不與你理論,來人,將表姑娘送回屋里,回頭再查個水落石出。”
“慢著!”
繡煙正愁無計可施,瞥見侯夫人帶著婆子緩步行來,連忙松開婢的手,朝跟前撲過去,雙磕在石徑上,抱住侯夫人的,“姨母,您要給煙兒做主,午宴后,煙兒在涼亭吹風,不想撞上表兄,表兄瞧見煙兒,便直直撲過來,一把將煙兒樓懷里,煙兒百般掙扎,哪里是表兄的對手”
后面的話沒說下去,只管嚶嚶啜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侯夫人聞言額角突突得疼,也不樂見宴席上發生這等丟臉之事,只是木已舟,正好借此機會定下繡煙的名分,便收斂著怒容,和稀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