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既轉移了薄老夫人的注意力,也減緩了邊人的無聲張。
薄老夫人對上他的神,不等出聲就明白過來,緩緩點頭,說得很啞但很堅定,“是、他,是、、仰山。”
薄越明和裴意對視了一眼,立刻明白了這句話里的信息量!
即便一早就猜到了薄老夫人的“病”是人為,但真相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來的那一刻,依舊讓他們覺得憤怒、惡心甚至還有一點點的惶恐!
能對相伴了半輩子的枕邊人下此狠手!
仰山本算不上東西!
“二,老夫人講話不方便,這幾天陸陸續續和我講了些。”
后方角落里的宋姨看了看閉的房門,才對上薄越明等人的視線說,“出事那天,老爺子想要讓薄氏出資、給家人建立外貿公司,但老夫人不同意。”
薄沛之微微頷首,心里早就一片涼意。
薄家直系到了那一代,就只有薄沛之一個孩子,力排眾議掌管了薄氏家業,還將其做大做強。
薄沛之是天生的強人,不愿意將祖輩、父輩以及自己打下來的家業拱手讓人,要麼不結婚,要麼只能男方贅。
當年,薄沛之和仰山相識在大學的立儀式上,的父親是帝京商學院的投資建設者,而仰山是新學校里的年輕助教。
薄沛之不慎在后臺扭了腳,是仰山偶然路過,并且給予了幫助。
那個年代的和婚姻都來得簡單,兩人深了解了一段時間——
薄沛之欣賞對方的儒雅書香氣,仰山欣賞的直率有能力,雖然后者對于贅的事猶豫了好長一陣,但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麼些年,薄沛之生下的兩個兒子都姓薄,后續出生的幾個孫子也都跟著姓。
兩人的關系在歲月中轉化了親,然后不知不覺沒了,或許是流了,又或許是事業越做越大,向來看人很準的薄沛之完全沒注意到——
自己的枕邊人已經徹底變味了。
這些年,仰山借著薄氏的便利,不間斷地給氏那邊的親戚提供助力,遠到隔了好幾門親的親戚都能撈著點好。
薄氏家大業大,只要不傷及本,薄沛之愿意給相伴了幾十年的丈夫留面子。
可沒想到仰山變本加厲——
半年前,他居然企圖挪用了薄氏集團的財務和薄沛之本人的印章,想要挪資了一家電子科技集團,持人是他以及侄子興德等人的名義。
薄沛之提早發現并且阻止了這點,然后關起門來和丈夫當面對峙!
一來二去,兩人就鬧得有些難看。
薄沛之只記得丈夫拿起拐杖狠狠地揮了過來,堪堪躲避卻又被對方狠狠一推,再后來就失去了意識。
從沉睡昏迷到意識逐漸醒來,已經過去了很久,也發生了很多事。
薄沛之回過神,輕拍了一下薄越明的手背,“別,打草、驚蛇,你們、好好的。”
只有還有一力氣在,就會有親自理仰山的那一天!
薄越明微微頷首,“,你先顧好自己的子,集團那邊有我頂著,你放心,暫時出不了大岔子。”
薄老夫人點了點頭,又給宋姨遞去一道視線。
后者在邊陪伴了二三十年,頃刻領悟,“二,小先生應該還沒吃晚餐吧?要不你跟我出去弄點吃的?”
裴意和薄越明對視一眼,顯然都聽懂了弦外之音。
“……”
這是要留下小貓單獨談話?
薄越明怕裴意不自在,剛準備再說些什麼,旋即聽見側人輕松回答,“二哥,我是有點了。”
單獨談話就單獨談話吧,他不心虛,也不害怕,充其量就是有點張。
薄越明對上裴意的微笑神,終究沒有阻止,起跟著宋姨走了出去。
房門聲輕輕關上。
裴意住心底溢出的那抹張,聲線又乖又平靜,“老夫人,你是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薄老夫人看見裴意的態度,嘆笑一聲。
是人老了,不行了,但看人的眼還算準——
裴意這個小年輕,外表看著乖巧單純,但雙眼里出的是狡黠聰明,應該是一個有分寸也知進退的人。
薄越明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方方面面出不了錯,既然能被孫子高度認可,想必裴意也是一位心志堅定的好孩子。
薄老夫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即便大病一場,也不弄那些虛招,“你、喜歡,越明?”
“喜歡。”裴意回答堅定且迅速,還帶著一純害,“很喜歡。”
薄老夫人沒從他的眼睛里看出毫虛假,放心點了點頭,“那就、好好的。”
雖然曾經的希看著薄越明娶妻生子,但俗話說得好,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兩人的心意是互通的,那就得相互扶持得過下去。
經過這麼一遭,薄沛之算是想明白了——
有沒有后代、親不親脈又有什麼關系呢?重點還得是遇對了人!
薄老夫人拉住裴意的手,將他的掌心攤平在上。
裴意不解,但也沒躲,“老夫人?”
薄老夫人在他的掌心寫下一串數字,“別、忘了。”
裴意反應過來,認真點頭,“嗯,記住了,我會陪他的。”
…
兩人在明溪公館簡單吃了晚餐,等到薄老夫人睡著后才返回了薄氏莊園。
洗漱完的裴意走到小客廳,盯著滿面酒墻搜尋了好久,還沒等找好下手的目標,邊上就傳來了薄越明的聲音。
“又想喝酒了?”
“不行嗎?”
裴意應得理直氣壯,“私廚晚餐的預定費拿不回來,你不得賠我一瓶酒啊?”
薄越明回出另外一種含義,“嗯,陪你喝,不過你先過來,把手指上的藥給換了。”
“好。”
裴意走了過去,坐在小沙發上任由薄越明是換藥包扎,過深的傷口還是會帶來小小的刺痛,但他的心很輕松。
“二哥,你開心嗎?老夫人已經沒事了。”
“當然開心。”薄越明的手上作很輕,轉移他的注意力,“在晚餐前單獨和你說了什麼?”
裴意保,“暫時不能說。”
薄越明抬眸看他,“不能說?”
裴意躲開他的視線,轉移話題有些明顯,“二哥,你說現在晚上能看見星星嗎?”
“現在季節深了,可能能見度不如夏天。”薄越明無條件配合著他,“如果你想看,遲點我們可以去樓上的天臺。”
“好啊。”
裴意欣然應允,指了指酒墻右上角,“那我要那支。”
柏圖斯酒莊的,小眾但致的珍酒牌子。
薄越明視線微移,無奈又縱容地嘆了口氣,“你啊,酒量不行,挑酒的眼倒是準。”
…
十分鐘后。
裴意剛打開天臺的門,空氣中的冷冽就迎面撲來,讓他打了一個小小的哆嗦。
跟在后面的薄越明見此,眉心微蹙,“冷嗎?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喝。”
“別啊,這兒舒服的。”
裴意裹自己上的外套,仰頭了出去,“好像是能約看見一兩顆星星,喝點酒就熱起來了。”
薄越明陪著他出門,將帶來的酒放在了一旁的休閑桌上,因為平日鮮有人駐足,這里只擺了一張簡單的長靠椅。
薄越明坐下,將已經醒好的酒倒了小半杯給裴意,“這酒度數低了些,但你的酒量就只能喝這麼多。”
“……”
比起最開始那薄薄的一層,現在的小半杯已經是絕對的進步了。
裴意挨著薄越明坐下,接過酒杯又忍不住試探,“其實多喝一點也沒事,我要是醉了不是有你嗎?”
薄越明被話里暗藏的依賴所取悅,“你要是不怕醒來頭疼,今晚還可以多加小半杯。”
裴意笑出聲,“嗯,再說吧。”
喝酒嘛,不在量,在于品,最重要的還在于邊陪著一起品酒的人。
酒杯輕,在夜里撞出妙的旋律。
裴意喝了一口酒,重新仰頭看向那星薄弱的夜空,“果然,越長大就越看不見星星。”
薄越明還是第一次知道裴意有這好,“你很喜歡星空?”
“也不算吧,就是小時候天天看。”
以前在福利院,能玩的項目不多。
進院的小朋友要麼是從出生就被棄,要麼是家里出了事故無人養。
可能“想念爸爸媽媽”、“想念親人”是每個小孩必經的長道路,然后院長就會用最老生常談的那一套——
天上的星星是親人。
裴意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他小時候著星空幻想過父母的樣子,大抵就是像原主的父母那樣,有擔當、懂責任,有溫、會他。
薄越明看了看裴意仰頭專注的側,重新低頭喝了口酒,“我小時候在海邊認真看過一次。”
“海邊?”
裴意微怔,問得小心,“什麼時候?”
“六歲那年,不過都忘得差不多了。”薄越明說得很淡,“只記得看完星空后的第二天,就消失了。”
“……”
裴意心一沉,突然自責開了一個不好的頭。
原來攻略也不一定能全部用上,這還怎麼聊的下去?
薄越明重新對上他的雙眼,知出了他那點微妙的愧疚,“早就過去了,你要是想看,我過幾天帶你換個地方看?”
“嗯?”
“燕山頂,之前項目組團建時,林眾負責帶團去過一次,回來后和我說過還不錯。”
薄越明詢問裴意的意見,“你如果興趣,我找時間帶你去。”
裴意趁機決定,“那就下周六,怎麼樣?”
薄越明不拒絕,“行。”
酒杯輕了一次又一次。
裴意克制再三,但酒意上頭得還是很快。
薄越明看見他杯底殘存的酒,反問,“還要喝嗎?”
“嗯?”
裴意低哼,扭頭看向了薄越明的臉,沾著酒的視線開始肆意掃——
從薄越明的眼眸順著鼻梁落,再凝在了那薄紅的上。
裴意的腦海中沒由來地浮現出那晚的繾綣。
當時的他過度錯愕又張,只記得大腦昏昏漲漲的,呼吸乃至靈魂都被對方所掌控。
好像和薄越明接吻是舒服的?
唔,記不太清楚了。
要不再試一次?
裴意不控制地鉆出這個念頭,小幅度地滾了一下結,他蝸牛挪步般地偏移子,就將即將及薄的那一剎——
夜風拂過。
糊涂的酒熱被吹散了,換回了短暫的清醒。
裴意驟然意識到自己不太單純的念頭,“懸崖勒馬”偏頭靠在了薄越明的肩膀上。
“……”
眼看著要上鉤的小貓突然改變,薄越明住那點不著痕跡的失,卻又逗他,“裴意,你剛剛想做什麼?”
裴意耳子紅,揣著明白裝糊涂,“我、我喝醉了。”
有只貓,以前喝醉酒從來不承認,今晚倒是破天荒頭一遭。
薄越明看破不說破,“我帶你回去?再待下去會著涼。”
裴意哼哼唧唧,帶著三分醉意卻裝得很真。
薄越明將酒杯放下,一把將他摟抱在前,“那今晚你是要在我房間睡,還是回房間自己睡?”
是揶揄,也是試探。
“……”
裴意還埋在他的肩膀上沒抬頭,好半晌才裝醉回答,“和、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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