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竹一直跟在旁,此刻不由道:“先生,這藥方你沒改過,如何使得?”他擔心楊儀會喝出不妥來。
楊儀道:“盡快去熬吧。不打。”
中彌寨這里雖然收拾了一闊朗地方,但是很有病患愿意來,楊儀也不勉強,坐在竹椅上出神。
這疫病其實不算難治,而且瀘江三寨這邊兒,也跟蓉塘那里羿族一樣,多信巫醫,但他們本格強健,假如配合適當中藥調養,應該會事半功倍。
如果楊儀診斷不錯,之前那兩位大夫所開的藥方是管用的,可惜給那兩片草烏壞了大事!
藥很快熬好,屠竹趕忙送了來,楊儀吹了涼了些,喝了半碗。
屠竹在旁邊不錯眼的盯著,生恐有個妨礙,豆子在另一邊也眼地,楊儀喝的額頭見了汗,心里越發有數。
在上彌寨的龍勒波的子孫趕來之時,楊儀正命人各家送一包草藥,不管有病癥沒有病癥,盡量都喝一碗。病者則一日三次。
主事之人方才從外頭回來,臉有點奇異,聽完楊儀吩咐便躊躇,畢竟他也看出楊儀“換湯不換藥”:“先生、這個……”
楊儀道:“我方才已經親自試過,如果是毒,我豈會還站在這里?”
主事人點點頭,剛要走,又回期期艾艾地:“楊先生……”
楊儀道:“還有何事?”
“您……”這人臉上出一點笑:“您真的是京城太醫楊家的人嗎?”
楊儀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你、你說什麼?”
這人似生恐得罪,便道:“方才我出去,那些人是從小彌寨過來的,說是……巡檢司的一位薛旅帥,說您是京城太醫楊家的,給皇上看過病的……”
楊儀聽了這句話,那劇烈的心跳才又慢慢平穩下來,稍微一想,就知道了薛放的用意,他無非是想這些寨民們信任自己、別為難罷了。
可是……薛十七郎如何知道,這簡單的一個謊話,差點卻把給嚇死。
楊儀便笑了笑,擺手道:“去吧。救人要。”
雖然沒回答,這主事人卻仿佛得了答案,高高興興的答應了聲,趕著往外去了。
——畢竟大夫跟大夫是不一樣的,雖看似是同樣的藥,可是……楊先生把劑量改了啊,這必定會起大效用。
被“太醫楊家”以及“皇帝”“醫”等名頭弄的鬼迷心竅的主事人,在心里給出了如此的解釋。
寨子里在鑼鼓的派“宮太醫”開的藥,而寨子之外,卻另有一番天地。
薛放來的及時,正將龍勒波的余黨那一班人擋了個正著。
他擔心楊儀安危,一路快馬加鞭,其他巡檢司眾人都被遠遠甩在后頭。
至于薛放派給楊儀的那一隊人馬,都在寨子中近保護,還未得知外頭消息。
故而此刻,在龍家眾人的面前,竟只有他孤一人。
反觀龍家這里,氣勢洶洶的宗族子弟,一個個膘壯,窮形惡相,見只有薛放一人擋路,其中一人道:“他就是巡檢司的薛十七!就是他拿住了我們老太爺!”這些莽漢頓時自發散開,將薛放圍住。
薛放掃向圍過來的眾漢子,抬手,不不慢地將自己披風的系帶解開。
然后他向著面前的人輕輕地招了招手。
當中彌寨的主事之人急來報外頭打起來了之后,楊儀不明所。
主事人滿臉忐忑:“那是、是上彌寨龍勒波頭人族的,因為巡檢司的薛旅帥油炸了龍勒波頭人,他們便要去拼殺,大概是聽說了您在這兒,所以才……”他了頭上的汗:“這、這幸虧薛旅帥來的及時,不然……”
瀘江三寨雖然名為一,但各個寨子仍是不同的,其中尤其以龍勒波族中的那些人最為蠻橫,假如今夜被他們遷怒,連中彌寨都要遭殃。
楊儀被“油炸”兩個字驚呆,半晌才又問:“旅帥呢?他可無恙?”
那人剛要回答,楊儀的目越過他,看向前方門口。
薛放拎著自己的披風從外頭走了進來,他大概是還未進門就看見了站在廊下的楊儀,目相對,薛十七郎沖著一揚下頜。
楊儀原本看不慣他這儀態自在肆意風流的樣子,但是現在……
竟有了些許習慣,甚至……喜歡去看。
看到他這般表,就仿佛天底下沒什麼東西能夠擋在他前,這樣的快意不羈。
忽然,楊儀看到他的腮邊似乎有幾點漬。
忙移步下臺階:“旅帥可傷了?”
薛放正要上去,見迎過來,便順勢停了,一只腳踩在臺階上,一只腳還在下面:“沒有啊?”
倒是顯得楊儀有點居高臨下。
楊儀想起自己沒戴手帕,便小心揪起袖子一角,給他拭。
薛放剛要避開,卻到底沒有,袖底一奇異的暖香不免又了口鼻,滲肺腑。
他咽了口唾沫。
楊儀確認那不是一道傷口,才放心:“聽說方才外間有人鬧事?小彌寨那邊又如何了?”
薛放想到韓青,想到他捧著骷髏頭的模樣,也想到他截斷龍勒波的話,不顧一切將那老東西投油鍋。
“哦,都了結了。還剩些雜七雜八。”薛放輕描淡寫,又道:“你這里如何?”
楊儀便把大夫所開藥方不差,可害死人的那兩副藥渣之中查出草烏的事一一告知:“按理說絕非是藥房的人出錯。我已經嚴查過了藥,若無意外,今日這些藥該會起效。”
薛放聽完后嘆了聲:“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楊儀格外心虛:“你……旅帥在說什麼?”
薛放道:“我當然是說韓青,不然還能是誰?”
楊儀趕扭頭,稍微定神才問:“韓旅帥又如何了?”
“說來話長。不過我能告訴你的是,那草烏多半是他所投放。其他的……”薛放搖搖頭:“還是明兒再跟你說,免得你今晚上聽了,要做噩夢。”
很快,巡檢司的人將戚峰送來,楊儀親自給他清理過傷口,喂了湯藥。
戚峰的病況有些復雜,楊儀本來要守夜,卻強被薛放攆走,他另外安排一名大夫看守。
當晚,他們便歇在了中彌寨。
那主事之人帶著幾個寨子里管事的,來回查看報信,凡是服了藥的病患,沒有一個出現不妥,反而都比先前安穩了許多,可見確實有效。
楊儀對此早有所料,只擔心會有例外,如今見一切向好,也自放心。
臨睡前又喝了一次藥,終于沉沉睡了。
豆子依舊忠實地守在床邊,屠竹在外間隨時聽候召喚。
薛放沒安睡的福氣,外頭來來往往的人不停地跟他回事,比如對于韓青的置,對于三寨頭人家族,如何回去稟告狄將軍……以及狄聞那邊來的消息等等。
等將到寅時,薛放才得閑在躺上一躺。
回房之時他特意去看了看楊儀,見帳子放著,隔著薄紗似的床帳,的睡容恬靜,朦朦朧朧,溫婉而曼。
窗戶外,蟲兒唧唧地著,聲音很是響亮。
薛十七郎翻了個,看到窗欞紙上一片亮,是月。
他呆呆地看著那很亮的月,不知不覺闔上雙眸。
低低的惜聲響起。
糲的手指探出,從潔的后頸順勢往下。
過那因過于瘦削而顯得極為分明的、仿佛玉竹一樣的脊背,停靠在深陷的腰窩中。
他貪其中,不釋手,俯在耳畔低喚了一聲,極為狎昵。
手臂兜攬,那一把不堪的細腰,仿佛稍微用力就會折了,隨著他的作或者輕不已,或者起起伏伏。
他似乎聽見了忍的低泣,可卻到前所未有的快意。
深深呼吸,可意料之中的清蘭暖香并未出現,這讓他有點煩躁。
他的手到對方的邊,試探,挲,想要一個答案。
于是迫回轉頭來。
終于,他看到一張恬然蒼白的臉,潤的長睫抬起,是一雙霧氣蒙蒙的眸子,又似月般亮。
喚:“旅帥。”
薛十七郎猛然驚醒過來。
他的雙眼睜大到極致,出幾分駭然,額頭上卻掛著汗珠。
半晌,薛放坐起,剛要下地,他突然意識到什麼。
抬手向著腰間一探,十七郎僵在了原,神古怪略帶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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