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北,楊小青的丈夫有至三幢自己的住。最老的一幢在明山上,是他和他母親共有的,在日據時代結束、臺灣復初期蓋的、豪華如邸式的花園洋房。其次,是他們家族廾多年前首先在臺北郊區的湖山坡地上,獨資開發的“紫X山莊”頂,自擁的一幢獨院大宅。而最新的,則是地于臺北市東郊的四山麓,近年來臺北“東區”的興旺發展,延到東陲而新建的超高大廈中,最豪華的一幢公寓樓頂的兩層。是完全屬于他家的、只有在臺灣當今所謂“英新富”的社會頂尖人才能的生活空間。
此刻,司機老姜此刻載著小青,從福華飯店開往四山的途中,由后視鏡里對了,打破沉默問道:“太太,今天晚上玩得開心嗎?”
“什么……你說什么?”從回憶與徐立彬溫存的陶醉中,小青被驚醒了。
“我說太太今晚跟男人玩得可痛快嗎!?”老姜重覆問。
“你……這什么意思!?……老姜!你怎么可以對我這樣說話!”
由后視鏡里,老姜對小青曖昧地一笑:“當然可以啊!太太……你作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應該有數吧!?我老姜不過是幫你開車的下人;可也知道是非,認識對錯,不像太太這樣,那兒有玩就上那兒去,毫不顧張家的名聲地位,和張老板在社會上還要做人的道理……”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憑什么口噴人哪!”
“我可沒錯怪你!今晚太太你,不就是在飯店里……會男人嗎?”
“不!不是啊!我跟我……大學同學喝咖啡呀!你……你看到了什么!?”小青急得為自己辯護,卻問司機看到了什么。
“看到太太你……跟你大學男~同學開房間!……你還有得賴嗎?你們兩個在飯店里見了面,就到二樓餐館點臘燭,頭頭的在一塊兒喝調咖啡,喝完又進電梯上樓……你以為沒人看見?”
“完了,我完了!……他什么都看到了!怎么辦?”小青慌了。
小青的沉默中,老姜輕哼了一聲,笑起來問:“太太你還有話說?咱們快到家了,你有什么需要解釋的~……就得趕唷!”
楊小青迅速開始回想:自己從傍晚出門、到飯店下車前后,和老姜講過的話;而由徐立彬那兒打行電話他來接,他說要半小時才到;如果他一直就在飯店監視自己,那么他半小時里,他又在做什么?……難道是向誰報告自己的行蹤?……
“……老姜!你停一下車,我先問你幾句……”小青急迫地說。
“我先生他現在在那兒?……你有沒有……?”但又問不出口。
老姜把車停在信義計劃區的大樓工地旁,熄了火,才調轉頭來,對小青出更曖昧的一笑,說:“太太這話,就問對了!……”
“告訴你吧!我剛和小陳通過電話,老板在林森北路酒廊里消遙,得要半夜后三、四點才出來……至于你第二個問題嘛——,我倒還沒有……不過,這就要看太太你了!……你的解釋,還沒讓呆頭呆腦的我老姜搞懂……所以……”老姜故意轉彎抹角地說。
“老姜,你聽我解釋,我……”小青傾,兩手抓到前座背后說:“我知道我們從來就很談過話,所以彼此都好陌生的,不過,從今晚開始,也許我們可以……多了解一點……只要……”
“太太你明講好了,是不是……只要我老姜不在老板那兒,打你的小報告?
……“司機瞧著小青的兩眼出一得意的笑容,然后,眼落到小青抓著椅背手上的锧戒,瞥了一眼。他那眼,令小青不由自主由心里膽寒般地栗了一下。
“……那么高貴如你的張家大,就愿意放下段,跟咱們下人多打打道,甚至還可以……陪咱們玩玩啰?!”老姜沒有保留地反問。
怎么也想不到,聽了老姜威脅似的問話,楊小青心里喊著“不!”,全卻像點著了火似的、痙攣而悸起來。尤其,當領悟到:老姜這樣講,也就等于是脅迫自己與他發生;而且使自己遭到“暴行”后,還沒辦法證明是無辜的、不是自愿的!想到這,終于再也掩不住恐懼和驚慌了……
“老姜!……你可不能這樣講啊!……我只說了我會愿意……跟你以后多談些話、了解了解的啊!……再怎么樣,你也不可以認為我……會跟你那樣……玩…啊!……老姜,別嚇人了嘛!我……會害怕啊!”小青掙出難以名狀的笑來。
“哦~!不用怕,太太!……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么?……別忘了,我為你張家作司機,還佩了槍,隨時隨地保護你們家命,當然不至傷害你呀!…
…不過!談什么天、了什么解的,我看……就不必了!
咱跟你,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有啥可談的?至于說,你不會‘玩’,這——老姜倒很難相信,大概,也只有張老板他本人才信得你過啰!……“說完,司機調回頭去發了車,開始緩緩地在信義計劃區無人的街道上,朝四山駛去……
“老姜,老姜!你……慢著嘛!別……別這樣好不好!……你答應我,不把今晚看到的……跟任何人提,那我就……玩……玩一次好了!”
才說出口,小青覺從臉上一直到子里都灼燒了起來。
“天哪!天哪,我……怎么會到這樣的事?!……現在,現在他會把車開到那兒去?會要我怎么跟他……‘玩’?他會強我!?還會用什么更可怕的方式……對付我?……天哪!為什么?為什么這種嚇死人的事,都會發生在我上哪!?”
……
沿著信義計劃區盡頭一條彎彎曲曲、無燈也無人的車道,老姜把車開進四山里,在于山洼樹林中的一停了下來。
“這是那兒,老姜?……為什么把我帶我到這樣荒涼的地方?”
司機撥亮車里的小燈,好整以暇地燃了只煙,才轉回頭對小青說:“張太太!這可是臺北有的……最適合咱們一起玩玩的地方喔!加上,離市中心不遠,跟你們住的X霄大廈也不過幾分鐘的路,可算便利的;……而且你聽,多安靜哪!……來,太太下車,跟我來吧!”
“完了!……被帶到這黑漆漆無人的地方,還可能有什么好事?”楊小青惶恐得手足失措,呆坐在車位上,直到老姜下車打開車門,還出手接,才勉強拾起皮包,挪著屁下車。小青心里忖忖不安地被老姜牽著手,在暗澹的月下,引到了一個破舊的磚屋里。
山洼里的小破屋,顯然是個曾經為人住過、但已被棄置,卻常有人占用的、簡陋的房子。里面,倒都破破爛爛、槽槽的;散著被人用過、拋下的垃圾、棄。唯一的一盞的小燈泡,垂吊在橫梁下,散出微弱、卻又刺眼的黃茫;照著正中央鋪在地上的、像檢來的舊床墊;和沒人要的一張木桌、兩把破爛椅子。除此外,屋里沒任何“家”。
這種地方,當然是從小長大,養尊優慣的楊小青,一輩子以來在臺灣、或在國都未曾見過,更不用說會驗過的“生活空間”。
“這……是什么地方?怎么這個樣……”小青嚇壞了。
“嘻嘻!沒見過這種地方吧?大!這就是你們上流社會里,天穿金戴銀的人,想也想不到是人住的地方!……不過,現在,卻了咱工人用來休息、找樂子的地方,也可算是個俱樂部吧!”老姜揮了揮手,冷笑著對小青說。
靠近門邊,唯一的一扇窗子,早被木板封住、釘死,舊報紙、破服塞在木板的隙,像把屋里的一切都對外堵絕、隔離似的。房間暗的一頭凹角,是沒有門遮掩的、只有個蹲式馬桶的坑;掛著從不知由那兒接來的一條橡皮管子,滲出水來,滴到地上一只鮮紅的塑膠臉盆里,溢流在地上。
“天哪!好可怕哦!”看見屋里的景象,小青想到種種作犯科的罪惡、恐怖的、綁架、兇殺,和那種像暴力強、置人于痛苦的,形形的壞事……害怕得起肩,打了個寒:“天哪!他還說是……俱樂部!?……”
……
但也不過半晌時,在司機半脅迫、半威之下,楊小青因為自己已經答應“愿意跟他玩一下”,同時又怕老姜會用暴力撕破自己的服,便只得依著他,站在床墊上,以一副心不干、不愿、和紅著臉的樣子,把薄衫和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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