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到底好在哪裏。

師清漪看著面前人清麗臉容上浮現的那抹極淡笑意，心裏莫名地開始有點打起鼓來，忐忑不安。

如果一個古代人，突然之間來到了現代，按照常理，這麼樣的一個人，由於他缺乏對現代社會的認知，應該會到極度地不適應，甚至驚慌失措才對。

可是神的表現，完全與此背道而馳。

師清漪抿了抿，安靜地打量著神。

神的雙眸像是黑夜，也那樣安靜地與師清漪對視，邊勾著一若有若無的笑。

對師清漪而言，眼前這個人的神強大程度，簡直已經強到違背事的一般客觀發展規律了。

剛才餐桌上短短的幾分鐘談，神就已經充分掌握了主權，連師清漪的一些個人訊息，都被輕而易舉地套了出來。這還不算，如果師清漪真的答應的條件，開始與合作，那麼師清漪將要拿出更多的私人資料來作為與其換考古資料的條件。

對方就像是一個正在潛藏等待獵出現的出獵人，不管周圍壞境如何變化，都能沉得住氣，做出對等的適應，同時等待著真正出手的那一刻到來。

師清漪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那隻被神盯上的獵。

到底是把怎麼樣的一個人給領回家裏來了。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心底之前的那許多熱與興趣，正在被慢慢冷卻，逐步轉換更為理智的思維。

而冷卻之後，師清漪才明白，自己現在正面臨著許多棘手的問題。

這個坑是自己挖的，需要慢慢將它填補妥當。

終於，師清漪將視線從神上移開，轉而默默地看著餐桌上的水杯，微蹙著眉，手指叉，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絞著。

「你在想什麼，師姑娘。」

聽到耳畔溫之聲，師清漪晃了下神，這才抬起頭來，輕聲說：「沒想什麼。」

神覷著師清漪，聲音變得有些清冷：「我記得你之前見我，與我相談時，膽子很大，並無不自在之意，怎地現下你好似有些怕我？我這個六百三十八年前的人，嚇到你了麼。」

即使室開了空調，溫度早已降低到了涼爽愜意的程度，師清漪手心依舊還是出了一層汗：「小姐，你我現在是合作關係，我怎麼會怕你呢。」

對方一眼就看穿了：「你在怕我。你出很多汗。」

師清漪略微低頭，出白皙漂亮的脖頸，沒有說話。

「我不吃人的。」神眼角微微觴了觴：「不會吃了你，放心。」

師清漪不著痕跡地著掌心，藉以消散此時此刻的不自在：「沒有，你誤會了，我剛才只是在考慮一些事，所以才走神了。」

深吸一口氣，穩住緒，開始試圖將話題引正軌：「小姐，你要明白，你為元末明初的人，如果要在這個六百三十八年後的現代社會立足，是需要解決許許多多的問題的。而目前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需要先辦理好你的份證。」

「份證？」

神學著師清漪的發音，重複了一遍，面開始嚴肅起來，終於不再是那種令師清漪捉不的神了。

師清漪在心底舒了一口氣，上說：「對，份證，你只有擁有了這個社會的份證，份被明確，這個社會才會承認你，有你的一席之地。不然，你就了黑戶口。」

說完，飛快走到書房，拿了鋼筆和記事本出來，放到餐桌上，打開記事本，寫下了「份證」三個字。

記事本上的「份證」三字，師清漪特地使用了繁字書寫。

元朝時流通文字為蒙古文與漢文相結合，蒙古貴族使用蒙文，漢人之間則是使用繁漢文的，那時候文字早已型，與現代通用的繁並無不同，而到了明朝時，同樣也是繁字流通。

神為元末明初人，距離現代還算比較接近，其語言與文字大上也通俗易懂，這點，從那時候流行的古白話文小說就可以看得出來。如果是書寫繁，神雖然連起來不知是什麼概念，但是拆分字來看，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考古專業的學生，需要對古代各個時期所流通的文字語言風俗等有一個全面而系統的了解，這是最基本的技巧。只有看得懂歷朝歷代的文字變遷，才能在考古過程中拿到各種文的髓，破解其中奧妙。

師清漪在念大學時，幾乎就是本專業的語言文字天才。

對於歷朝歷代的各種不同文字分外通，字類似甲骨文，金文，鐘鼎文，大篆，小篆，隸書等都非常悉，甚至許多古書上生僻的文字都有一定的涉獵，那些文字就像是烙印一樣刻在里似的，隨用隨取。

就為了這點，的導師尹青教授一直非常看好，將視作得意門生。

如此一來，在語言和文字方面，師清漪和神流起來，實際上並沒有障礙。

神目落在記事本上，將拆分的意思組合，又將師清漪剛才的話聯繫起來，在心裏咀嚼，看了很久，才道：「這種所謂『份證』，是否便是類似『照帖』或者『牙牌』之類的事？」

師清漪愣住：「對，小姐，你的理解非常正確。」

這個人，實在是聰明過頭了。

對師清漪而言，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好事。

神所說的「照帖」和「牙牌」，實際上是古代時份證的早期形式。份證這種概念，並不是現代才有，它起源的歷史非常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戰國時的份證被稱作「照帖」，由府發放，樣子大概是一塊小竹板或者小竹片，上面刻了持有人的籍貫等信息。

後面朝代變遷，份證也開始慢慢演變，到了宋朝，逐漸變了「牙牌」。牙牌是象牙骨金屬等做的小片，據持有人的份貴賤，材質會選用不同品階。

而到了明朝時，牙牌已經非常普遍了。

神道：「那敢問師姑娘，你們此地的牙牌，也就是那份證，是否需要我前去衙門領取？」

師清漪訝異之外，又突然有點想笑：「現在已經沒有衙門了，只有公安局，我之前跟你說過的。」

神面無表地悶悶道：「我所指便是那『公安局』，你以為我記不好麼。」

不知道怎麼地，師清漪看見神那張面癱臉，心放鬆了下來，想笑又不敢笑：「對，是要去公安局辦理。只是你們那時候去衙門辦理牙牌，是強制的嗎？明朝時牙牌雖然開始普及，但是很多時候還是用不上的吧？」

神輕描淡寫道：「牙牌形同虛設而已，不去領取也可。持有牙牌的，大抵還是達貴人居多，拿來昭示份的，平民並不需要。」

師清漪點點頭，出錢包里自己的份證給神看：「小姐，你瞧，這就是我們這邊的份證，裏面是嵌磁的，所有的份信息，都已經錄網絡存檔庫，如果沒有這些信息庫，你這個人，相當於在這個社會不存在，很多權利不到，這會給你的生活造非常大的不方便，甚至你還會被請去公安局喝茶。」

神：「……」

師清漪連忙說：「不是真喝茶，局子裏沒好茶給你喝。」

這樣的流，真的沒問題嗎？

時不時就要出岔子。

師清漪在肚裏腹誹，又接著解釋：「上面需要你的出生日期，地址等，而辦理份證，還需要持有戶口本，你這個樣子，是本沒有戶口本的，所以我需要幫你杜撰一個。」

「你要造贗品麼？」神好整以暇地著：「聽師姑娘言下之意，你是想替我造一個『份證』與『戶口本』的贗品。」

師清漪尷尬道：「小姐，話不能說得這麼難聽。我是個良好市民。」

神淡淡點頭：「嗯，良好市民師姑娘。」

師清漪：「……」

又被這人諷刺了。

師清漪克制住心中的窘迫，說道：「我現在是在幫你的忙，這並不是做贗品，不是造假，我日後拿給你的，將會是貨真價實的份證，是會錄系統的，可以正常使用。但是從某種客觀規律來看，這也可以算作造假，但這是迫不得已的，你一個古代人，哪裏去弄戶口本？我打個電話，你稍等下，就好。」

說完，站起來，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過了不久，電話才被接通，一個男人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喂，阿清，怎麼會有空打電話給我。」

師清漪輕笑著問候：「蕭叔叔，最近好嗎？你是不是在開會，現在不打擾吧？」

電話那頭蕭征明朗聲笑道：「今天我休息，哪裏來的會議？阿清，你很久沒給我打電話了，看樣子比我還忙嘛，是不是最近在忙著和男朋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