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清漪手指頓住,手下的茶明明只有暖暖的幾餘溫留存，卻像是被滾水燙了似的，又了回來。

幾縷髮垂下，遮住了的表,側面看去，只能看到輕的長睫。

從來沒有考慮過神會有送什麼東西給的可能。

在社會中，禮總是鞏固和關係的一種重要樞紐。下屬給上司送禮，晚輩給長輩送禮,家人之間的心小禮品，朋友之間捎來的手信，以及人之間傳遞的慕，這些關係讓禮的存在變得理所當然,充滿著人味道。

可是如今到了神這裡,師清漪卻是怔住了,心裡微微發著。

們兩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朋友嗎？

師清漪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同時變得迷惘起來。潛意識裡不想去定義和神之間的關係,因為有些東西一旦定義死了，往往也就沒有餘地,沒有往後發展的空間了，這種桎梏會讓不安。

神不是師清漪的親人,師清漪在心深,其實也並不想把定義類似祝錦雲那樣的朋友。

是特別存在的,遊離於那些關係之外。

師清漪每每只要看著，就覺得一切都變得妥帖而安心了。

神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盯著師清漪遮掩的側臉，什麼話也不說，只為了等一個答案。

師清漪回過神，忖到自己實在是七八糟地想得太多，不由歉意一笑。斟酌著過了一會，終究還是有些悵惘地答道：「你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是你送的，我當然也會很喜歡。」

朋友。

神眸晃了晃，站起來，面上依舊還是那副人揣不出心的表。彷彿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得到師清漪的回答后，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輕聲道：「我去臥房裡瞧瞧況。」

「等我下，我和你一起。」師清漪把茶飛快收拾好，端去廚房，也顧不上洗刷了，轉而跟著神往主臥里走。

落地窗簾還是閉合的，宛若臥室里一面厚重的牆。

師清漪腳步很輕地靠近，小心地將窗簾掀開了一道小隙，心頭同時湧起一種窺時才有的異樣張。

外頭臺的線刺目，與昏暗的臥室形強烈對比，幾乎是霸道地從隙里進來。師清漪下意識地偏了下頭，神手一抬，手掌擱在的眼睛上方，替搭了個遮的涼棚。

眼睛緩和了些，師清漪視線往臺上放置的盆盆碟碟掃去。

玻璃小盆里的牛喝了個差不多，神投喂的牛味妙鮮包更是被吃了個，至於那兩條魚，啃沒了只剩下凄涼的兩魚骨頭擱在盤子里，而那些剔得細碎的倒是沒，看樣子這位「客人」並不的味道。

師清漪想到墓里見到的那隻貓苗條小的王模樣，實在很難將其和眼前所見的食殘局聯繫在一起。於是腦補了一隻趴在地上抱著一條魚大吃特吃的白胖貓形象，又有點想要發笑。

把窗簾又往那邊拉開了些，這下終於看見左面臺的桌子腳下，趴著一團耀眼的白球。

那團白球如今吃飽喝足了，被太這麼一照，就開始犯困，也不再似昨晚那樣壁虎似地吊在臺頂端，而是安安靜靜地找到涼的桌腳下一席地，旁若無人地起日浴來。

白貓察覺到師清漪投過來的視線，眼睛瞇著，睜開了一條慵懶的小，前面兩隻爪子小巧玲瓏的，宛若兩隻小雪球糰子，墊在下下，又時不時地去它那張臉。不管之前看起來是多明的一隻頭領貓，半睡半醒的時候，總不免有點獃獃的覺。

它額頭上有個小旋，恰似一朵冬日白梅。師清漪和它對視了一陣，心跳突突的，連忙又把窗簾合上了。

真可。

師清漪心裡得快要冒泡。

以前在墓里初見時，這隻領頭貓看起來總有些森之，忌憚防範也是在所難免，而現在看見這隻貓很自然地趴在臺上曬太，蜷一團圓滾滾的球，一副十足乖巧的好模樣，突然就很想把這隻貓抱在懷裡一，逗一逗。

「倘若喜歡，就養著。」神看穿了的心思。

師清漪聲音裡帶出一寵溺，小聲說：「它可真能吃，明明那麼小小一隻，想不到還是個吃貨。」

神微微一笑，不做表示。

白貓在臺上安了家。

它這段日子並不越矩，除了在臺這方天地里待著之外，從來也沒進過師清漪的主臥室半步。

好在師清漪的景觀臺夠寬敞，師清漪和神兩人手，在臺上準備了一個舒適安樂的貓窩，又專門買了貓沙回來給它設計了個喵咪衛生間。它實在是聰明，又分外乾淨，聞著貓沙里的味道就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師清漪連訓練它去衛生間的功夫都省了。

師清漪給白貓取了個名字，做月瞳，因為它的那雙碧雙瞳得如同含了月一般，尤其是在黑夜裡看來，更是令人心醉。就任由月瞳這麼自由自在地在臺上待著，每天伺候王似地給它備好充足的食和水。

和普通的貓不同，月瞳材小，食量卻大得可怕，偏魚，牛和牛，牛味的妙鮮包也很鍾。每天這麼多的食吃下去，肚子卻只會滾圓滾圓很短的一段時間，後面又奇跡地恢復了它小巧玲瓏的形象，胃彷彿就是一個無底黑。

師清漪知道它的本是狠戾的八尾貓，說白了就是一隻怪，也就不按照養普通貓的那種方法去對待它，它想吃多，就吃多，本不用擔心它撐著。

兩人一貓相安無事地過日子。而自從祝錦雲那天來過之後，神好似發生了某種變化。

對著筆記本上網查閱資料的時間明顯增多，收發郵件的次數也多了起來。說起神的郵箱地址，師清漪本來還以為目前只有一個人知道，如今神頻繁地使用網路，卻又不是和聯繫，師清漪就到納悶。而且神在家的時間開始變，經常地往外面跑，又不會開車，師清漪想要開車送，每次都被溫言拒絕了。

神本就是那種獨立自主很有主見的人，完全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和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很多事礙於份，師清漪也就不好去多過問，雖然心裡像是有隻爪子在撓，卻只能鬱悶著。

鬱悶到後面，師清漪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這種不安讓忍不住往一個最擔心的地方猜想——神也許是在找房子，或者找工作，在與外界某些人進行接，不論哪一種，都意味很可能就要離開了。

如今神在蕭征明的幫助下，有了份證，有了戶口本，又加上師清漪的知識教授，該備的現代生活技能都已經備，已經悄無聲息地融進了這個社會，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初來乍到的古代人了。

正因為如此，師清漪當初讓神住下來的那個理由，現在看來，就變得相當蒼白和無力。

如今，已不知道拿什麼理由去挽留。

神在邊，從日出到日落，再到夜，已經了習慣。

而有些習慣就如同裹著糖的□□，一點點地侵蝕五臟六腑，臨到後面，師清漪無力招架，只能在心底恐懼這種習慣即將要消失了。

三伏天里，天氣越來越熱，白天日頭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晃得人眼熱頭暈。

今天下午，神倒是沒出去，而是安靜地靠在客廳沙發上看書。師清漪把臺窗簾合上遮，給月瞳泡了一個涼快澡，又怕臺太熱把貓熱壞了，便把這隻雪糰子抱進臥室的地板上。臥室里開著空調，木地板涼快極了，月瞳團在地板上，舒服地瞇著眼，再也不想挪窩了。

師清漪收拾好，洗完手出來，看見神悠閑坐著，手裡著一本書，靜謐得如同一幅畫。

「你今天不用出去？」師清漪終於忍不住問。

神抬頭看，角勾出一愜意的笑：「不用出去。都解決了。」

師清漪心裡一沉。

什麼都解決了？找到新工作，或者，找到新房子了？

師清漪倒了杯水，挨著神坐下，垂著眸著青花馬克杯的邊沿，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神合上書本，笑著看：「嗯？」

師清漪糾結得胃疼，正要說出來，這時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電話是蕭言打過來的，師清漪微微一蹙眉，開口道：「蕭言，什麼事？」

「你是爺，別忘了我也是爺！蕭慕白你這個混蛋，你敢試試！你找誰相親不好，你去找相親！蕭征明他一大把年紀眼睛瞎掉了嗎！為什麼會把介紹給你！你要敢，老子跟你拚命！」

電話里一團混，蕭言在裡面歇斯底里地大，好像是喝醉了，滿胡話。電話里嗡嗡嗡的，看架勢不像是蕭言刻意撥打的號碼，應該是衝突中劃錯了鍵，電話直接打到師清漪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