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臨近新年。

　花鶴玉在涼州的行程明顯忙碌起來，因為慕時漪傷需要靜養的緣故，他專門讓人把主屋旁的一間空置庫房改了議事廳，放了屏風小幾，側邊再開一道能從里頭鎖上的小門，慕時漪哪怕在屋中，也能隨意進出議事廳，不至于要從回廊穿過，著了寒風。

　此刻，花鶴玉正和陳羹年等人在廳中議事。

　慕時漪才將將午睡醒來，上披著厚厚的狐裘仆婦，懶洋洋倚在屏風后頭靠著大迎枕子，手邊的矮桌上放著齊嬤嬤備好的牛和糕點，小口小口，飲著牛，聽著外頭花鶴玉他們的談話。

　只聽得花鶴玉聲音淡淡道：“老師，相信過不了多久，堰都會派遣新的員來涼州上任，接替老師的位置。”

　這點陳羹年也是想到的，他沒有任何驚訝：“以太后的手段，這是自然的，雖然涼州曾經在太后眼中是塊看不上的地界。”

　“如今我不再堰都掌控，那些家中失竊的吏富商，想必在堰都都是有靠山的，給我施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就不知是召我回堰都，還是以辦事不利繼續往苦寒貶。”

　“畢竟太后想必也得了太子涼州的消息。”

　陳羹年明白，上次針對慕姑娘的刺殺并不是無中生有，而是預謀已久，要是慕家嫡死在涼州地界，蒼梧絕對要與太子反目。

　陳羹年眉目中憂一閃而過，手用鐵鉗在一旁的銀炭盆中撥了撥，把藏在下方以烤的焦香爛的紅薯拉出來，笑問：“吃烤紅薯麼？剛好烤。”

　話題轉換實在過快，一旁坐著的關戾州還未反應過來，手中就被塞了個滾燙的紅薯。

　他被燙得齜牙咧，同樣的，町白蒼狼和西風幾人也沒好到哪去，冬日很冷，幾人圍在一同議事，中間放著炭火盆，泛著紅薯焦香很是溫暖。

　關戾州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日，他能堂堂正正走在街巷鬧市中，而且能為太子的下屬，畢竟他的份實在尷尬，若是被堰都知曉，誰都可以拿他前朝余孽的份做文章的。

　花鶴玉把親手撥干凈的紅薯放在玉碟上，人端進去，朝屏風那頭吩咐：“西風，端去給夫人嘗嘗。”

　男人修長冷白的手握著白玉折扇，扇柄叩了叩一旁的黃花梨木椅，發出清脆的聲音，他聲音緩緩，無由讓人靜心：“對于堰都宋太后八要派人接替涼州知州這一事，夫人可有更好的法子。”

　慕時漪吃著香甜的紅薯，眼中泛著笑，太子明明也能想到，偏偏就要讓來答：“不如，日后但凡堰都來涼州的員，都讓他們原地消失算了？”

　“反正涼州匪患嚴重也是整個大燕國都知曉的事，再說了，關戾州悍匪的名聲，恐怕早就到太后耳朵里了，技多不，關戾州也不差這一頂黑帽子往腦門上扣。”

　慕時漪聲音頓了頓繼續道：“那些管事府上繳獲的東西，我已讓齊嬤嬤去換銀兩，然后買足了米面糧油，等年前挨家挨戶百姓都分發下去，畢竟肚子都填不飽的涼州，還有誰管太后和員是誰。”

　“殿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堰都掌權者的威，在涼州的確還比不上一口熱乎的米飯來得重要，太后若真想憑借一道口諭，再次輕易置換掉花鶴玉在涼州的布置，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眼下拿下涼州民心憑借的可不是威權勢，花鶴玉和慕時漪有相同的目標，都是希涼州能為燕北的中心州府。

　這樣蒼梧沒有后顧之憂，燕北地域也能從一團散沙凝聚到一。

　大燕共同的敵人，日后應該是遠在塞北的，北留和東胡王庭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