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與虞瀅差不多到衙門時候,正巧上了要去尋他們的霍衙差。
霍衙差道:“我這正要去請伏先生呢。”
伏危疑:“尋我何事?”
霍衙差看了眼他旁的余娘子,沒有說是什麼事,只說:“是大人尋伏先生。”
伏危略一推測,問:“可是事關孫幕僚?”
霍衙差有些詫異,可還是點了頭。
伏危大概也知道是什麼事。
他面平靜,沒有半點的意外。
小半刻后,到了衙門。
虞瀅為避嫌,暫時在外堂等候。
伏危與霍衙差進堂。
堂中,知縣坐在上首,典史在一旁站著,而孫幕僚則耷拉著腦袋,怔然無神地站在另一旁。
典史見到伏危,朝著他略一拱手。
伏危微微一低頭。
周知縣看見伏危來了,終于明白為何在去郡治前,他會信誓旦旦地說在年節前,這孫幕僚會自愿離開縣衙,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周知縣一問,才知伏危在與他去郡治前就安排好了。
此次去郡治,帶兩個幕僚去郡治都已經夠惹眼了,自然不會再帶上孫幕僚。
再者往年都是帶著錢幕僚去的郡治,今年多帶了伏危,就是怕這孫幕僚心生怨恨,所以才會在去之前請他過來喝了一頓酒好好聊了一番。
誰承想這孫幕僚真個豬油蒙了心了,竟想著傳消息去武陵郡給那太守之子!
說他攬伏危縣衙做幕僚,伏危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
做了幾年知縣,對這十里八鄉的刺頭,周知縣還是知道的,那伏家被抱錯的孩子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聽說是個好吃懶做,跟著一群賴子東家西家混,狗的事沒干。
這樣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原本可以過上錦玉食的日子,卻因為被抱錯而吃了二十年的苦,不可能不計較,
不但會計較,還會往恨里來計較,伏危的是誰斷的,都不消懷疑。
若是這消息真傳到那人耳中,他倒是不會如何,只怕伏危如何就不好說了。
好在這消息被典史給攔了下來。
這孫幕僚家里雖有些銀錢,可不是什麼士族富戶,而且現在又是冬季,得能花大價錢才能特意找人送信到武陵郡,所以要送信去兩千余里的武陵郡,還是得找信差去送。
典史管轄的職務中就有信件往來這一塊,因此他識得整個玉縣的信差。
他暗中一一囑咐過這些信差,若是有收到送去武陵郡的信件,無論是何人寄出去的,都先不神的攔截下來,再告知與他。
典史說得很是慎重,這些信差還以為是什麼機的事,所以每回有送去武陵郡的信件都會截下來,先去報備。
也正是因為嚴謹,這才攔下了孫幕僚的信。
周知縣把桌上截來的信拿起在手中揚了揚,霍衙差會意,過去拿來給了伏危。
伏危大概看了一遍下來。
對上邊的容覺不到意外。
周知縣看向孫幕僚,直截了當的道:“你雖未犯律法,可卻已然做了背主之事。”
孫幕僚臉煞然一白,巍巍的抬頭看向伏危。
伏危臉漠然,看不出任何緒,好似他在他的眼里,不足一提。
周知縣厲聲道:“但念你幫我三年,我不會關你,這次留你一點面,讓你自辭幕僚一職。但我同時也警告你,我會讓人盯著你,你若敢再有半點的其他心思,我為知縣大可隨意安給你全家一個罪名,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孫幕僚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聲音抖地說:“多謝大人。”
這模樣,可見在伏危沒來之前膽戰心驚了多久。
“明日把辭呈送來,滾,別讓我瞧見你。”
孫幕僚慌忙爬起,看了眼伏危后,步子踉蹌地從堂出去。
周知縣看向霍衙差:“去找個人盯一段時間。”
霍衙差一拱手,隨后退了出去。
堂中只剩下三人,周知縣看向伏危,道:“你也莫要怪我放過孫幕僚,他好歹是玉縣本地有些好名聲的人,也在衙門待了幾年,我要管理好這玉縣,需得聲。”
伏危道:“屬下明白大人的難。”
小小的一個孫幕僚,伏危倒不是很在意。
周知縣點了頭,看向典史:“先前你因你大兄的事想不通,我還琢磨著你會不會做了錯事,但你也沒讓我失,等年后把藥材外送的差事,便付給你了,若是有好消息傳回來,明年下半年便升你為主簿。”
典史聽到前半段話,頓時心虛不已,后半句話讓他心下又驚又喜,連忙拱手應下:“屬下定不會辜負大人厚!”
心下更是激伏危。
若非伏危大度不與他計較,他怎麼會有這個機會!
周知縣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伏危來得似乎有些快了,便問:“你來得怎這麼快?”
伏危也不避諱典史,徑直道:“屬下的娘子會些草藥和醫,今日去市集的時候,街上百姓咳嗽聲不斷,加上近些時日玉縣時而細雨寒天,時而熱,懷疑有可能是時疫。”
周知縣和典史聽到時疫這兩個字時,臉都頓時一變。
嶺南天氣變化多端,每隔四五年,一些地方就會發一些大大小小時疫,周知縣上任三年,這玉縣都一直風平浪靜的,從未發過時疫。
典史似乎想起了什麼,臉更加凝重:“這兩日來,醫館確實多了很多頭疼發熱的病人。”
不管是不是時疫,既然提起了,而且也有跡象,就不能坐視不管。
伏危見周知縣沉重的臉,便知無需再多言,知縣也是看重的。
他道:“屬下娘子也來了衙門,父親先前是太醫的,懂的醫理也較為全面,也看過許多只有太醫才能看得到的珍稀醫籍,或許能幫上些什麼忙。”
這余娘子還是靠藥材生意擺貧苦的,周知縣并不懷疑的能力,再者的家世卻是比尋常大夫厲害,不得不重視。
斟酌一二后,看向典史:“你讓人把四個醫館的館長喚來,我要逐一詢問他們況,以便確定是不是時疫。”
典史不敢耽擱,連忙出去請人。
典史出去后,周知縣與伏危道:“且等醫館的人來了,再商量。”
伏危點了頭。
虞瀅在等候的時候也沒有閑著,因為發現衙門也有好些人咳嗽不止,了走過去,讓他們給自己搭脈再看其況。
因伏危現在在衙門樹立了威信,又得大人看重,況且他們也聽說余娘子生父是太醫,正巧他們確實有個頭疼發熱的,所以都愿意給余娘子瞧。
虞瀅接連看了三人,眉逐漸凝重,隨后又喊來吳小衙差與一同走出衙門,攔下咳嗽的人,詢問他們的況。
因旁有衙差,百姓心生畏懼,也只能如實告知。
*
小半個時辰后,幾個館長都到了衙門。
他們來時,從衙差口中知道這伏家夫婦也在衙門。
鄭記李記醫館的館長對這伏家夫婦還是心里發虛的。
而那館長怎麼都沒想到這余娘子的郎君不僅了衙門當差,還了知縣跟前的紅人,他這不敢來,便說自己也病了,讓大兒子來。
他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只是不穿他,再者看到他也是惱火,不來還好。
幾個人坐下后,周知縣讓人把余娘子也喚了過來。
幾個館長有些不解,鄭館長嘀咕道:“議事怎讓一個婦道人家也進來?”
周知縣擰眉,暗道若是真是時疫,他們都沒有人發現,還是一個剛從郡治回來的婦人發現的,那麼他們連個婦道人家都還不如呢。
周知縣掃了他一眼,鄭館長立刻閉了。
不一會,虞瀅便了廳中,看到眾人,先是朝著周知縣一行禮,然后朝著最年長,而且在玉縣口碑也極好的季館長一禮。
周知縣看了一眼伏危,然后與虞瀅道:“你也坐下吧。”
人坐下后,周知縣看向幾個館長,問:“我聽聞最近玉縣頭疼發熱的病人很多,這是怎麼回事?”
幾個館長一愣,就為了這事把他們喚來?
季館長到底最先察覺端倪,應道:“確實比往年多了些,不知大人可是發現了什麼事?”
周知縣問:“會不會是時疫?”
一問,幾人皆愣,但很快鄭館長便反駁道:“不可能,這天氣轉冷,誰沒個頭疼發熱的,怎麼可能是時疫!?”
就是李館長也附和道:“我們玉縣已經有二十幾年沒發生過時疫了,怎麼可能忽然發時疫?”
一直未說話的虞瀅開了口:“往年街道上是否隨都能聽得到絡繹不絕的咳嗽聲?”
聽到的話,李館長也不細想,而是反駁道:“天氣冷了,街上有咳嗽不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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