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尹蘭怔在原地,直到很久以后才反應過來,然后偏過頭,看著窗外,指腹輕輕地拭過了自己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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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辭白控制不住地說完那一長串話,回到顧寄青房間門口后,才狠狠抓了幾把自己的頭發。
他剛才怎麼就沒忍住,把話說得那麼兇。
對方可是顧寄青媽媽。
以后如果他真的跟顧寄青在一起了,那就算他的丈母娘。
萬一反對他們在一起怎麼辦?
但算了,說都說了,還能怎麼辦?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顧寄青知道自己沒有不喜歡他,別急著搬出去。
想著,周辭白拿出手機,給周臻白發了條微信:[哥,我有事想麻煩你幫下忙,是關于李的]
然后打開了門。
直接映眼簾的就是房間正中央的大床上,側躺在床邊的顧寄青,手臂順著被子從床沿自然垂下,手機落在地毯上,睫翼安靜垂著。
看上去像是因為極度的困乏和疲憊,發著發著微信就睡著了。
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折騰顧寄青的,周辭白心虛地避開了視線。
他輕聲帶上門,走過去,把顧寄青在床上擺正,準備掖被子的時候,正好從敞的睡袍領口看到了顧寄青前紅腫破皮的地方。
臉上瞬間一紅,連忙飛快地低下頭,拿出剛買的傷藥,蘸到手指上,繃角,漲紅著耳,一點一點盡量細致地涂在那兩已經變靡紅的地方。
然而他到底是打慣了籃球的人,個子又大,做起這種事來就顯得有些笨拙,以至于他自認為輕輕的一上,睡夢中的顧寄青就輕蹙著眉,不滿地低哼一聲。
嚇得周辭白連忙把力道放得輕之又輕。
等他好不容易涂完后,額角已經滲出了一層細的汗,耳朵也紅得跟要了一樣。
然后認認真真地把顧寄青的睡袍領口理好,再把被子扯到他下的地方,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算著時間,等顧寄青醒來,估計也了。
周辭白讓酒店送了食材上來,自己去廚房弄了一鍋糖醋小排骨和一尾松鼠鱖魚,這樣等顧寄青醒來,就著白粥,正好能吃。
做完后,他又去了浴室,紅著臉撿起昨天被他親手魯扯下的服扔進水槽里。
其實服不是不能送去酒店洗。
可是里面還有顧寄青的,周辭白一想著要給別人洗,就總覺得別扭得厲害。
更何況還有呢。
周辭白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就憋屈地站在酒店不算寬敞的浴室,守著一方洗手槽,抿著角,認真地著那塊小小的棉質布料。
反正也是他弄臟的,本來就該他洗。
不然總不能讓顧寄青累了一晚上,第二天還要自己洗服吧。
周辭白想著洗得更勤懇認真了,連白襯最難洗的領都沒放過。
洗完后還認真地烘干,熨好,整齊地疊放在了床頭。
于是顧寄青醒來的時候,就發現窗外的天已經徹底暗下。
夜黑得濃重,房間也沒有開燈,只有客廳里亮著暖黃的,并且傳來了鍋碗撞的聲音,以及酸甜的飯菜香。
顧寄青肚子咕嚕了一聲,有些不太相信地試探著了聲:“周辭白?”
然后下一秒周辭白就像聽到主人召喚的狗狗一樣,立即出現在房間門口:“你醒了?我剛把飯菜熱好。”
顧寄青看著他擼著袖子端著一碗小排骨的樣子一時有些無言。
因為尹蘭喜歡做飯,所以顧玨這次給他和尹蘭訂的套房都是帶廚房浴室洗間的,但是他從來沒想過真的能派上用場。
畢竟36樓就是米其林主廚的餐廳,除了個別熱烘焙的貴婦,誰會閑著沒事在酒店做飯?
顧寄青那一瞬間竟然覺得有些頭疼又有些好笑。
他聲問道:“你怎麼還沒有走?”
“啊?哦,那個……”
周辭白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而還不等他想到合適的解釋,顧寄青已經偏頭看見了床頭,微頓,有些意外地問道:“你幫我把也洗了?”
周辭白瞬間漲紅了臉:“我不是故意幫你洗那個,是正好夾在服……”
他慌里慌張磕磕絆絆地還沒解釋完,顧寄青手機就響了。
顧寄青接起,低聲道:“喂,媽?”
周辭白耳的紅意瞬間褪去,神變得冷靜警惕。
然后就聽到顧寄青又說:“嗯,好,我馬上收拾了就出來。”
掛掉電話后,周辭白問:“你媽媽找你有什麼事嗎?”
顧寄青拿起換洗服說:“說今天圣誕節,還有最后一個小時了,讓我陪去天臺看圣誕表演。”
“可是現在外面這麼冷,你還不舒服,一定要現在你去嗎?”周辭白的聲音冷靜又沉穩。
顧寄青沒有看他,只是說:“嗯,因為今天過節,我和還有顧玨要跟家里人視頻通話。”
不然就不符合他們這種大家族團團圓圓的節假日氣氛了。
他沒把剩下的話說完,可是周辭白已經猜到了,他看著顧寄青還有些蒼白的臉,沒忍住問道:“那你自己想去嗎?”
當然不想去。
他不喜歡那種嘩眾取寵的表演,也不喜歡一大群人夾槍帶棒又虛偽至極的和樂融融。
可是他畢竟還沒正式和顧玨父親提出自己要獨立的想法,就不好先讓尹蘭為難。
于是顧寄青只是散漫答道:“我想不想沒那麼重要。”
“怎麼不重要?”周辭白端著那份小排骨,面嚴肅,“你想做的事才去做,不想做的事為什麼不能拒絕?你為什麼一定要委屈自己呢?”
果然是在滿家庭長大的小孩。
才會把所有有道理的事都認為得那麼理所當然。
顧寄青低著頭,解著睡袍帶子,溫和又漫不經意地說著:“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拒絕的,我從小就是寄人籬下,食住行全靠別人,如果不能被人接喜歡,可能就會無家可歸,所以你覺得我有什麼資格拒絕?”
“可是你憑什麼覺得你提出拒絕就不會被人喜歡?”周辭白語氣更急了。
顧寄青依舊無所謂般:“那你為什麼覺得我即使拒絕了也會被喜歡?”
“因為你本來就值得被喜歡!”
這句話口而出的一瞬間,周辭白頓住了。
顧寄青也停下解睡袍帶子的手,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他。
短暫而尷尬的沉默。
周辭白端著小排骨,有些不自在地偏過了視線,但到底還是沒有收回剛才那句話,只是抿了抿角,低聲道:“反正我不會因為你拒絕了我的要求就覺得不喜歡你,那種喜歡本來就算不上真的喜歡。”
頓了頓,又說:“而且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了,宿舍門回不去了,你總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吧。”
說完,就別扭地偏過頭,紅著耳朵,徹底抿起了角,一眼也不敢再多看顧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