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縣尊的侄？”

　衛氏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看了柳晏清一眼，又去看旁邊的柳漁。

　柳晏清也知這親事提得突然，不免有些赧然。

　柳漁倒是想了起來, 繡莊開業第一日，張夫人帶著三個姑娘來的，最小的那個是親生兒，大的兩個是侄。

　柳漁還真有印象，當下問柳晏清：“張夫人似乎有兩個侄，是大的那一個嗎？”

　柳晏清并未見過張曉蓉，也不知誰大誰小, 便道：“約莫十六七歲模樣。”

　柳漁就笑了起來，轉而與衛氏道：“大伯娘，如果縣尊家就兩個侄在這邊的話, 那麼大哥說的那姑娘你應是見過的，咱們開業那日跟張夫人一起來的，瞧著子頗溫的那個。”

　柳漁這麼一說，衛氏一細想, 還真有印象。

　時間雖已經過兩月余，然而那是縣尊家的眷, 又是鋪子里第一撥顧客，衛氏又怎麼會不記得, 看著柳漁, 與確認道：“是買了一套細布裳，尺寸略大了些, 說自己改幾針的那個？”

　柳漁笑了起來：“估著就是。”

　這一下連衛氏都心生歡喜之意了, 如果是那姑娘, 那真是極好的。

　這喜意才上來, 又不免踟躕，衛氏看著柳晏清，“縣尊的侄兒，真能嫁到咱家？”

　不是衛氏低看自己兒子啊，那張曉芙，衛氏細回想，生得也頗不錯的，這樣的姑娘，又有個做縣的叔叔，要找個有前程的后生還是不難的，怎麼會選了晏清。

　心里一時轉過好幾個念頭，是姑娘家自己看中晏清了，還是別的什麼？

　不好無端去揣測，便看著柳晏清，等他答話。

　柳晏清了鼻梁，道：“張大人倒是開誠布公與我談了一回，除了對我頗認同，其實還有兩個原因。”

　衛氏和柳漁便都著他，等下文。

　“這其一，咱們家開了這繡莊，大人是覺得咱們家境至是殷實的，張姑娘嫁過來，日子應該好過。”

　衛氏就點頭，繡莊開了兩個月，們家的生活比之從前，確實是上了不知多個臺階，這還是沒有底蘊，積年的開下去，有個三五年的積累，恐怕也能為這縣里的富戶之一。

　“這其二，娘曾往后衙送過一回裳吧？”

　還和自己有關？

　衛氏有些懵的點頭：“是去過一回，剛開業咱們不是送了紅票嘛，張夫人那回來定了服，后邊是我送去的。”

　柳晏清道：“就是那回了，夫人與大人提起，覺得您子頗好，是那時候了把侄許到咱們家的念頭。”

　所以他這婚事，是娘和妹妹開的繡莊有實力，娘的子好，瞧著好相，這樣憑空掉下來砸到他頭上的，他自己本人，倒像是個搭頭。

　柳晏清現在說來，也覺想笑。

　柳漁已經先笑了出來：“大哥，你們這位張大人還有意思。”

　能把事這樣明明白白攤開來說，也是個妙人。

　可正是因為張縣令說得坦誠，柳晏清才能接得這樣快，而衛氏雖聽得懵了懵，過后也是疑慮盡消，失笑起來。

　衛氏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上，更能理解那位張大人和張夫人的意思，家境殷實不會吃苦，婆婆良善日子平順，加之衛氏自己也知道，長子其實生得頗好，除了不是，也算是能文能武，上是挑不出一點岔子來的，這張大人和張夫人倒是真心替侄打算的。

　如此看來，也是極為匹配的一樁姻緣，衛氏就笑了起來：“這姑娘若嫁到咱們家，那日子定然是舒心的。”

　頓了頓，道：“不過，那姑娘自己愿意嗎？”

　這話問到了。

　讓柳晏清想起剛才和張曉芙在園中相見的景來，邊現出些許笑意，點頭：“應該是愿意的。”

　這話衛氏瞧出了端倪，湊過去：“你見過那姑娘了？”

　柳漁已然笑了起來，打趣道：“我猜大哥不止見過，還頗喜歡那位張姑娘。”

　不喜歡都不會應下這親事，不喜歡也不會這麼痛快，張縣令前腳才提，他都不等下衙，后腳就告假歸家，把事給衛氏說了。

　柳晏清給柳漁說中心事，也不反駁，只笑一笑，算是默認了。

　這一下可把衛氏樂壞了，笑道：“好事好事，我們家這鐵疙瘩可算逢春開花了。”

　天曉得羨慕眼饞別家的孩子多久了，可是等到長子了心思，有家的念頭了。

　衛氏激得當即盤算起來，“本來正找了人想給你尋訪個合適的姑娘，現在倒不用了，倒也不用辭了人，現的事，請人幫咱們去張家提親。”

　說是提親，其實前邊還有相看，這三六聘照規矩走下來，則數月，多則半年，衛氏激過后，又有些遲疑。

　真娶縣令家的侄，這力指定是有的，要說柳家現在殷實了，可基也淺，比如吃穿住行，住這一項就是個大問題。

　柳家正兒八經的宅子，那就是仰山村那座兩進的小院，而常居的地方，又是縣里這繡莊后邊，擱著是娶別家的姑娘，衛氏一點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縣令的侄……

　縣令，那到底還是沾著個不是？

　這般一想，衛氏就覺得這村里的宅子就顯得有些落魄寒酸，鋪子后邊又不大像正經宅子，頗為將就。

　一時還真犯了愁。

　柳晏清觀神，道：“娘，可是有什麼為難？”

　可不就是為難嗎？

　衛氏把心中所想說了說，道：“到底是家的姑娘吧，真不會嫌棄啊？”

　柳晏清笑了笑，道：“其實我問過，像我這樣，頂有出息就是做到個捕頭，怕是沒多大出息，張姑娘說也只是農家出，父兄都是土里刨食，正是門當戶對。”

　他說這話時，神是有幾分溫的。

　柳漁就明白了大哥為什麼愿意娶那位張姑娘了，這樣的姑娘，溫似水，百煉剛也要化繞指的。

　張曉芙這一句話，刷足了衛氏好，了些攀了高枝的張，多了些對未過門的兒媳的喜歡。

　柳漁也在旁邊道：“大伯娘別擔心，我看這張姑娘子不錯，而且，您想啊，張大人要把侄許給大哥，對咱們家的況肯定是打聽詳細了的，且我婚之時，張夫人邊那位余媽也到過咱們家送添妝，咱們家是個什麼況，張家必然都是清楚的，咱們該是怎樣就怎樣，要把日子過起來，也就是一兩年的事，何必糾結于此一時呢？”

　“對對對。”衛氏倒想起這一樁來了，柳漁親時，張夫人確實是讓邊的管事媽媽送了添妝過來的，許多事，一旦有跡，再回頭去想一想，哪哪兒都對得上。

　張縣令這樣的一縣主，底下一個衙役的妹妹婚怎麼可能勞縣尊夫人派管事媽媽來送添妝，想必那時張家已有結親之意了。

　想通這一點，衛氏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笑道：“那漁兒你前邊去照應一下生意，我這就去一趟人家。”

　是找了人給長子訪親事的，現在相中張曉芙了，自然不能再讓人去打聽，這事作罷，且還要商量一下提親、相看之事。

　柳漁笑著應下，而柳晏清還要回衙門里，被柳漁打趣著道了聲喜，匆匆走了。

　衛氏回屋拿了點錢，再出來時湊到柳漁跟前笑，道：“你大哥這樁婚事還要謝你。”

　柳漁沒聽明白。

　衛氏笑了，道：“當初若不是你想著送紅票這一樁，哪有現在這樁姻緣。”

　其實哪里只這一樁，如果沒有這家繡莊，張夫人也不會想到把侄許給晏清。

　柳漁笑了起來，道：“那到時候大哥大嫂給我封個厚厚的人紅包。”

　衛氏大樂：“好說好說。”

　二人說笑幾句，衛氏風風火火出門，請人去了。

　半下午柳晏平和柳晏安歸家，正逢衛氏從人家回來，一臉喜意把事和老二老三說了，哥兒倆個傻住。

　衛氏這幾天準備著手張羅大哥娶妻之事，柳晏平和柳晏安是曉得的，可這早上才聽他們娘說要找人去好好尋訪呢，這就轉個，半個白天的功夫，大哥的婚事就定下了？？？

　還是張縣令的侄！

　太驚喜了點。

　柳家這一天都沉浸在喜意里，柳晏平和柳晏安問起這樁婚事的由來，柳晏清往家里說的其實并沒有幾句，衛氏卻說得很是歡喜。

　除了復述了柳晏清說的那些，更把繡莊開業那日見到的疑似張曉芙的姑娘是夸了又夸，們是在后院說事，柳漁在前邊鋪子里都聽出了衛氏的歡喜來。

　不止柳漁，鋪子里聘的繡娘和工們都聽到了，出來賀了一的喜，衛氏此時才忙住那歡喜勁兒，道：“還沒定的事，大家外面還是別提，等真定下來了，到時再給大家發一份喜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