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霜小時候就喜歡看戲。
戲臺上的人咿咿呀呀,戲臺下隨著戲臺上的人哭而哭,笑而笑,眾生百態。
家阿娘就好奇的問:“你這麼個急子,怎麼會喜歡看戲呢?”
折霜抱著阿娘的胳膊搖,“阿娘,們演別人,多有趣啊。”
折夫人笑:“你還是個好奇的子。”
好奇心害死弱的貓,但是好奇心的人,只要份地位崇高,那便是坐在戲臺下看戲的。
折霜此刻坐在椅子上,看著下方跪著的夫/婦,就有一瞬回到了小時候戲臺下看戲的恍惚。
陸遠之:“阿霜,柳柳是太擔心了,所以才過來跪著的,您不要生氣。”
折霜眼里的他:“咿咿呀呀——”
有些忍不住皺眉。
唱的好難聽啊。
陸遠之見眉一皺,就嚇的打了個寒,“阿霜,你別生氣——”
旁邊的文遠候覺得大兒子廢了。
他英明一世,怎麼就養出這麼個廢出來?
然后不等折霜開口,沉著臉,走到陸遠之的邊,一掌就打在了陸遠之的臉上。
坐在旁邊一直擔憂著的陸夫人驚恐的瞬間流出了眼淚水,大呼,“侯爺——”
卻不敢去攔。
旁邊就坐著南陵公夫婦,兩人的臉都是沉著的,陸夫人就不敢去攔著,只好惡狠狠的看下面還在哭哭啼啼的狐貍。
柳柳被盯的背后起了冷汗,再怎麼蠢,也知道自己做了件弄巧拙的事的,如今怕是得罪了所有人。
只能將所有的希都寄托在陸遠之上,在文遠候再次打陸遠之的時候,柳柳一手護住肚子,一手去抓陸遠之的裳,然后撲在陸遠之的背上,要替他挨下那一掌。
折霜:“……”
真蠢啊。
人家文遠候打兒子,也不是真心的打,是打給和自家阿爹阿娘看的,這樣撲過去,是什麼意思呢?
果然,文遠候真的了氣,冷哼了一聲,一腳將柳柳踢開,然后又是一腳踩在了陸遠之的上,踩的他哀痛起來。
“阿爹,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阿爹,你放了我吧,阿霜,你救救我啊。”
陸夫人也哭的不行,著帕子去求折霜,“阿霜,好孩子,遠之知道錯了,你幫他求求吧。”
滿屋子都是這母子兩的嚎啕聲,倒是柳柳,倒在地上,了一腳卻不敢出聲,只敢低聲啜泣。
不過這時候陸遠之自顧不暇,已經沒有憐惜的力了,了,到了一邊去,不敢,也不敢再上去撲著替打,演繹一出深。
折霜就看向南陵公折泓。
折泓微微點頭,折霜便緩緩的站起來,然后端著一張臉,雙手相疊在前,低頭彎腰,對著文遠候行了一個大禮。
“父親,咱們兩家一直相知相,所以我跟遠之兩人才能自小一起在一起長大,即便當初不做夫妻,想來也跟親兄妹一般無二。”
“兒媳猶記得小時候遠之總是被人欺負,他又是老大,找不到兄長阿姐去幫忙,就總來找兒媳。兒媳能打的過的,便幫他了,兒媳要是打不過的,便了家里三個兄長去,我們一個五個人,便沒人欺負了。”
這話回憶從前的好,陸夫人便心酸的不行,哭出來的眼淚也更加的酸。
喃喃的接話道:“是啊,當初多好啊,就是咱們家老二和三丫頭也是阿霜帶大的。”
折霜便轉頭看向陸夫人,“阿娘總將我看做親生的閨,每回我來,便總記得讓從小廚房給我做栗子糕,有了好看的南海珠子,也要連夜讓人給我送過去。阿娘,我是謝你的。”
陸夫人哭的泣不聲,想起阿霜往日的好,這時候是真有些埋怨兒子了。
多好的兒媳婦啊,兒子怎麼就管不住自己呢?即便是要納妾,從自家的丫鬟里面挑一個也就得了。
家生子聽話的很,不像這個狐貍。
想到這里,又去瞪柳柳,“都是你!都是你勾引的遠之!”
柳柳弱的抬頭,眼眶紅紅的小聲道了一句:“夫人——妾不敢——”
陸夫人:“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你都敢懷孕,都敢跪在我家門口呢!”
折霜憋笑,就覺得陸夫人有時候還是很有些舌在的,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笨,說不過人家。
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是啊,膽子太大了,之前我忍著,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誰知道卻覺得自己有了依仗,跪在門口,讓咱們兩家都了笑話。”
“我自小便是不得氣的,阿娘,心機深,能想出這種辦法,想來將來在后宅里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兒媳自愧不如,這后宅還是與吧,兒媳這就自請下堂了。”
陸夫人大驚,“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轉頭就去罵柳柳,“就算懷個金蛋,也不過是個賤妾罷了,阿霜,你若是實在不喜歡,那就將和孩子一起送走,送的遠遠的,一輩子都不能回京都。”
柳柳大驚:“陸郎,救我——”
陸遠之還是憐惜的,連忙爬過來,抱著柳柳道:“阿娘,阿娘,不可啊,柳柳肚子里還有我的孩子呢。”
折霜:“既然如此,那你便跟肚子里的孩子過去吧。”
冷笑道:“我折霜從未過如此的侮辱,簡直欺人太甚!”
然后轉,砰的一聲跪下,朝著南陵公夫婦道:“阿爹,阿娘,你們也瞧見了,兒在這個家里,本活不下去,你們允我和離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折泓終于說話了。
他看向文遠候,一張臉不怒自威,道:“陸兄,咱們兩家的婚事,在圣上面前也是過了路的,即便是和離,那要去圣上面前說一聲,陸兄覺得呢?”
折夫人適時接話,“好啊,你們陸家如此欺負人,正室還未有孕,外面的狐貍就有了孕!”
折霜直著背,“我們婚沒幾天,他就和人家滾到了一張床上,如今細細想來,說不得婚之前他們就勾搭在了一起!就這般的欺瞞,將咱們蒙騙在鼓里,阿爹——這口氣我越想越咽不下去!”
文遠候的心一沉。
他看向這個不弱于男兒的兒媳,幾乎是瞬間明白了的意思。
是在威脅。
當初兩個孩子的婚事,宮里的皇后自然也是要過問的,正好陛下在,便笑著道:“這兩個孩子,自小便好,如今倒是要婚了。”
然后又道:“我記得遠之那孩子,小時候就跟在阿霜后面,整日里阿霜長阿霜短,好得很,不過,我以為阿霜不會選遠之,畢竟那子,風風火火的,哪里會喜歡上溫溫吞吞的。”
皇后便道了一句:“陛下,你是不知道,那孩子跟阿霜說從今之后要跟阿霜一生一世一雙人呢,臣妾可羨慕的。”
于是,文遠候進宮的時候,就聽陛下笑著道:“你家的遠之,倒是個不可多得種,好的很。”
如今清清白白的種一下子就要為欺瞞眾人,不顧嫡妻面讓外室先懷孕的傻子了。
那陛下會怎麼想呢?
他嘆氣一聲,知道折霜剛開始說兩家的誼,也是不打算將事辦絕了,但是也正因為說了兩家的誼,讓他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要和離。
這個孩子……烈,活的最是明白,說實話,若是說知道遠之有外室要和離,他是相信的。
還有南陵公夫婦兩個,他們對折霜的喜,那是整個京都皆知曉的……他們可能心疼兒,真的會去陛下奏報。
文遠候心慢慢的遲疑起來。
看見他這般模樣,南陵公心中有了數,勝券在握,然后去看閨,卻見沒有看向自己,而是怔怔的看著外面。
好像失去了往日的朝氣,卻又多了一種奇怪的彩。
他也順著的目往外看去,便見那外面什麼也沒有,只有游廊有幾藤蘿垂吊在空中。
脆弱,隨風而,仿佛就要被吹走了。
折泓的心中,不免多了幾分的愧疚。
千萬寵將養大,教直了背脊做人,養大了,背直了,卻告訴需要彎腰閉眼。
這孩子,自己一個人唱了場大戲,戲唱完了,如今心里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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