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國消息傳到長安之前,劉徹這個老父親就一直在擔心兒子。

將燕國給劉談也是無奈之舉，他之前也曾猶豫，也想過派點人過去駐守邊境,只是之前他選了好幾個人出去打仗,從李廣利到趙破奴,一個一個跟被下了降頭一樣,要麼打敗仗要麼就去了就被俘虜,搞得他對自己的眼也有些懷疑。

而一開始劉談去北境國的時候，他是想要給這二個兒子一點苦頭吃,然后等劉談扛不住了就給他封個好一點的封地,結果沒想到這個他沒抱希的兒子卻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所以思來想去，他都覺得與其任命一個本不知道行不行的將領過去，還不如讓劉談接手那邊。

因為有些猶豫，所以劉徹在下詔書之前其實是在朝中討論過的。

他原本以為大家肯定會反對，結果沒想到大家唯一擔心的就是給北境王這麼大的封地不合適。

不僅僅是不合規矩,主要是萬一后世以此為先例怎麼辦？

先例這種東西,好的可以開,不好的絕對不能開,而這個……誰也說不上是好是壞。

于是討論到最后，七皇子了一個工人，被封為了燕王。

大家都知道這基本上就是掩耳盜鈴,誰也不知道燕王能不能活到年,而等燕王長大了，燕地歸屬到底怎麼辦更是不知道。

從大家的反應上來看,劉徹就知道燕國的事已經棘手到了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可能只是飲鴆止,卻也不得不行的地步。

作為皇帝,他非常果斷,但是作為父親，他不擔心是假的。

就在他擔心的時候就收到了來自燕國的傳——遼東郡丟了。

劉徹聽后先是生氣，繼而十分擔憂。

薊城比當初的朔方郡好一些，在燕國的版圖上比較靠西，可問題是燕國一共也沒幾個郡，遼東郡丟了，接著就是遼西郡，然后就是薊郡了啊。

他兒子再一次前線，并且這一次比上次還危險，當初劉談去的時候，大漢跟匈奴基本上已經進和平時期，小有，但是不會輕易大干戈。

可烏桓不一樣，烏桓如今正是強盛的時候，各個部族都在繁衍擴張，其中薄奚氏就是烏桓那些部族之中最強大的一個。

他們現在打下了遼東，說不定接著就要揮兵遼西，劉談帶銳團過去的時候還沒帶特別多的軍備，甚至銳團都只帶了五百人，這簡直是讓劉徹擔心的夜不能寐。

這邊他還沒想好怎麼給他兒子一點幫助，接著燕國又有奏疏，這一次是郡守聯名上書，痛斥北境王殘暴不仁，肆意殺害朝廷命，讓朝廷給做主。

朝中眾臣在知道之后一個一個都覺得十分糟心：陛下這兩天心本來就不好，你們還找事兒，一個個真是活膩歪了。

果不其然，劉談的信都沒到劉徹手上，大家就被迫在大朝會上聽皇帝難得一見的咆哮。

等劉徹罵完，在眾臣眼里，這幾個人基本上已經算是死人了。

只不過現在燕國況特殊，大家都估著皇帝不會派人手，但罵人肯定是要的。

這一次就反了過來，以往是燕國員上疏，皇帝罵燕王。

現在是燕國員上疏，皇帝罵這些員，不僅要罵，還要威脅，還表揚他兒子做得對。

實際上，通過上一次的危機，朝中大臣對劉談已經很了解了。

尤其是劉談在回來之后，大家原本都以為北境王會趁著這次機會手朝中政務以求更多影響力，結果沒想到這位居然跑去研究什麼熱氣球了。

相久了，大家就知道北境王殿下其實脾氣很不錯，一般不會生氣，生氣也不會輕易殺人，一旦他真了手，大家都下意識的覺得肯定是那個人犯了錯。

劉徹咆哮完畢之后當即就要讓人點兵，他要派人給他兒子撐腰去。

五百銳團嚇不住他們，十萬大軍夠不夠？

剛開始從丞相到下面的員都沒覺得派兵過去不對，他們已經知道遼東郡丟了的事，一個個心里都很清楚，估著皇帝調兵過去一方面是為了給北境王添一些底氣，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讓北境王把遼東郡給拿回來。

只不過在聽皇帝要調十萬大軍過去的時候，大家都嚇了一跳——打個烏桓而已，哪里用得著十萬大軍啊？

于是大家就調兵的人數開始扯皮。

劉徹就放任他們去折騰，反正最后做決定的是他，他也需要聽一聽別人的意見。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劉談的信到了。

劉談在信里十分公正的將事全部說了一遍，然后重點說了一下薊城的況，吐槽了一下死鬼劉旦。

說實話，劉談自覺已經很溫了，只是說了實話而已，至于殺的那個人……其實他自己都沒放在心上。

這封信與其說是跟劉徹告狀，不如說是讓劉徹了解一下燕國的況，給劉徹一個心理準備——萬一燕國的進度緩慢，那也不是他的錯。

然而劉徹看了之后卻更生氣，再一次堅定要調兵十萬，一個都不能！

這些廢玩意把燕國都給折騰什麼樣了？

劉徹簡直無法想象薊城一座城池竟然割裂了兩個世界。

他這些年去的諸侯國不多，朔方城就不用說了，那座城除了不如長安城大，人口不如長安城多，實際上在劉徹這里比長安城的規劃還要好一些。

只可惜作為京城，長安不能輕，要也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只能這樣。

而他經常去的齊國國都更不用說，因為劉徹會經常過去的緣故，齊國國都固然不如長安也不如朔方城，但也不錯，很有地方特，倒也別致。

這就導致劉徹一直以為全天下的諸侯國都城至應該像是齊國一樣。

哪怕差也不能差很多，而從繡使者那里的反饋來看，也的確是這樣。

結果萬萬沒想到燕國竟然不聲不響的折騰出了這麼一出。

若不是劉旦早就已經死了，估計劉徹還要再罰他一次。

在這種況下，他不生氣才怪。

丞相桑弘羊忍不住跑來跟劉徹說道：“陛下，臣知曉陛下對北境王殿下護非常，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派這麼多人去燕國啊。”

劉徹挑眉看向他：“卿這是何意？”

桑弘羊說道：“十萬大軍一旦調，糧草輜重就要消耗多，這一張張都是要吃飯的，燕國國政已經在崩潰邊緣，想來國庫也沒多錢，到時候這些大軍都要北境王殿下一力支撐，而且就目前來看，北境國的國庫也只是略有盈余，據臣所知，國相霍好像也在準備什麼，只怕支撐不了十萬大軍的消耗啊。”

劉徹瞇著眼睛看桑弘羊：“你這意思是說讓談兒出錢？以往打匈奴難道都是讓諸侯王出錢的嗎？”

桑弘羊噎了一下，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回事，不知道為什麼，他就下意識地認為十萬大軍到了燕國就是北境王出錢了。

不過，既然不是北境王出錢那就更有理由了。

桑弘羊立刻說道：“以往出兵一般都是讓士兵就食當地，可是如今，燕國那邊未必有這麼多糧食，若是征糧太過，只怕要將百姓的糧種都要榨干，屆時只怕那些百姓會更加難過，若是從其他地方調運糧草……國庫也未必支撐的住啊。”

劉徹狐疑地看著他：“國庫支撐不住？國庫現在連十萬大軍的消耗都支撐不住？”

說到這里劉徹的表已經不怎麼好看了，要知道劉談在離開之前曾經給他們出過主意的，一個個都是來錢的買賣，桑弘羊在這方面也是好手，怎麼可能國庫撐不下去？

簡而言之劉徹懷疑桑弘羊在忽悠他。

桑弘羊在劉徹手下呆久了，多也能通過劉徹的表和語氣揣到他的想法。

他也不畏懼，直接就開始跟劉徹擺數據。

他大概是歷任丞相之中最務實的一個，對于民生了解的比較清楚。

他給劉徹算了一筆賬，然后劉徹發現國庫……的確不夠富有。

劉談的確出了很多主意，但那些主意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賺錢的。

就拿海上綢之路來做比喻吧，想要開辟航線就需要有船和水手。

有經驗的船長和水手本來就不多，船只更是缺乏，現在國庫很多錢都投在了造船之上。

至于剩下的錢……那要留著應對危機啊，國庫也不能一點錢都不留。

桑弘羊說道：“若非北境王殿下已經將能夠長時間航行的海船研究出來，只怕現在還要花錢研究船，那樣哪怕是國庫只怕都要捉襟見肘。”

劉徹面平靜：“不夠的地方，朕開私庫補。”

桑弘羊：……

這讓他怎麼說？他算是看出來了，皇帝陛下沒被烏桓人氣著，倒是被燕國那群蠢貨郡守氣的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