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笑什麼呢?”
謝無歧倒不是嘲笑。
他是真覺得好笑。
他笑這小姑娘被豺狼虎豹包圍,邊還有裝作怯懦的盤妖伺機而,這樣九死一生的境地,只不過出一只鋒芒不足的爪子虛虛撓了撓,撓完回頭還于心不忍地問他們——
是不是太傷人了。
這怎麼不好笑?
就連方應許也扶額:
“本來你們紫府宮的事,我們外人不好說什麼,但好歹在純陵待了幾天,你們紫府宮的事也聽了一耳朵……小沈仙君,你可多長幾個心眼吧。”
沈黛聽出他們話里在說弱的意思了,急忙分辨:
“我、我長心眼了!下個月就是宗門大比,我贏了大比,掙足了自立門戶的盤纏,我就走人!”
謝無歧雙手環臂,眼尾一挑,語調意味深長:
“哦?仙君小小年紀,倒是很有骨氣,不知你下山以后,又作何打算呢?”
這個沈黛早就想好了。
“凡人界雖然不如修真界靈氣旺盛,但也算皇朝鼎盛,四下太平,我去凡人界做個替人去除邪祟的道士,混口飯吃,總是可以的。”
這個世界邪祟橫行,妖蠢蠢,不會沒活干。
謝無歧:“你不圖修真界的權勢地位,選擇這樣的生活倒也沒什麼,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
“自然是仙門五首的力。”
謝無歧言語如刀鋒,句句見。
“弟子可以退出師門,這一條規矩雖然是寫在各家門規里的,但從沒人真正拿這條規矩當回事,因為人人皆知,一日為師終為父,師徒宗門的關系,遠比脈關系更,你想斬斷,不傷筋骨怎麼可能?”
方應許也神肅然:
“并不是我們嚇唬你,若是你當眾宣布要退出師門,你師尊應允,卻要你挖出靈核,毀去一修為才肯放你離開,你又當如何?”
沈黛立時怔住。
挖靈核……毀修為……
對于修真者而言,這比折斷手腳還要殘忍。
想說師尊應當不會如此殘忍,但話到邊,又意識到了什麼。
“……挖就挖吧。”
哪吒還削剔骨呢,沈黛咬咬牙。
“反正,我才十三歲,重頭修煉就是。”
謝無歧聽了這小孩子一般的話覺得好笑,挖靈核那是生生剖心,又不是剪個指甲,哪里這樣輕松。
可忽然又想起了今日清晨,在山門外那被剜心鞭連三鞭都沒吭一聲的模樣,又斂了笑意。
這小姑娘人雖小,意志卻堅。
恐怕是打斷了骨頭,碾碎了,爬也要從純陵那道山門爬著出去——
“與其擔心我,你們也擔心擔心自己吧!”
宗門大比畢竟還有段時日,但今日惹出的麻煩卻近在眼前。
沈黛如臨大敵地對他們道:
“你們既然知道宋月桃是誰,自然也知道,是我們第十三宗捧在手心里的小師妹,你們今天讓這樣下不了臺,若是轉頭回去和我師尊師兄們告狀,你們就有麻煩了!”
衡虛仙尊的份或許不會屈尊找小輩的麻煩,江臨淵想替宋月桃出氣,也只會選明正大的切磋。
唯獨那個出于流洲修仙名門的二師兄,眾星捧月長大的陸嬰,可沒這麼明磊落。
對或許還稍稍顧忌一點是同門,又是孩的份,可他要是對付謝無歧和方應許兩人,就沒有這麼多顧忌了。
沈黛從不愿意給人添麻煩,尤其這兩人今天還幫了許多忙,更不想看他們因為自己而惹上麻煩。
方應許頗覺好笑地打量著神張的沈黛。
方才說起自己,都要挖靈核了,還能鎮定自若,可一說到別人,卻比誰都要激。
這小姑娘怎麼能憨這樣?
“不用擔心我們。”方應許語氣隨意。
沈黛卻面肅然:
“怎麼不擔心?我那個二師兄,可是流洲修仙世家陸家的主,家財萬貫,門下也有弟子無數,你們要是被他惦記上,麻煩就大了!”
“流洲陸家?家財萬貫,弟子無數?”
方應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一臉“陸家算什麼垃圾宗門”的表。
“他也配讓我怕。”
一旁的謝無歧這四周巍峨群山,浩浩純陵十三宮闕。
在旁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千年修仙名門,在他眼中仿佛只是紙糊的金樓閣,終有一日要被他踏做腳底塵泥,收為掌中玩。
桀驁不馴的年仙君懶洋洋地開口,輕慢道:
“不過是區區一純陵,待我大道得證,任憑他修了多年的仙尊真人,敢踏我閬風巔一寸土地,我便敢讓他們都化我手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