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活菩薩之外,誰遇上這種事能真的心平氣和呢?
沈黛沒有回應宋月桃,抬頭看著半空中漂浮的那些木簽。
雖然手氣一貫糟糕,從沒有運氣好的時候,但也總不能連著兩世都到一樣的簽吧?
沈黛一邊在心里反復默念著“不會這麼離譜”,一邊巍巍地出手,將半空中的木簽打了足足五遍,才挑細選了一只。
沈黛屏住呼吸,近乎虔誠地翻開——
太玄都,蕭尋。
沈黛:“……”
蘭越&謝無歧&方應許:……
不知是哪個好事者瞥到了一眼沈黛的簽,驚呼出聲:
“太玄都蕭尋!有人到太玄都的大師兄了!!”
三千宗門的弟子之中,幾乎不可能有人沒聽說過蕭尋這個名字。
太玄都千年大派,修真界宗門之首,人才濟濟底蘊深厚,還有不塞進來的修二代,可謂魚龍混雜。
能在這樣的太玄都混到大師兄的地位,為掌門重霄君唯一的親傳弟子,還能讓底下弟子們對他服服帖帖。
可以說,這個人無論是修仙還是修人,都做到了人中龍。
歷屆宗門大比,蕭尋都穩坐第一名,從未有過失手。
眾人看向這位到蕭尋的小姑娘,已紛紛出了同的目。
開局不利,這第一場算是廢了。
沈黛不信邪,又將木簽全部打了五遍,隨機從里面選中了一只木簽——
“梵音禪宗……懷禎!”
聞聲而來的圍觀群眾發出更熱烈的議論聲。
“這不是那個十歲結丹的神嗎!”
“十歲結丹!?天啊——”
“如今這才十歲,就已邁金丹期,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一個蕭尋,一個懷禎,這簡直是必輸無疑啊!”
眾人看完這兩只簽,已在心中為沈黛的這一場大比判了死刑。
別說是這個頭小小的小姑娘,在場諸人任誰到了這樣的簽,幾乎都等于就地淘汰。
和前面直接晉級的宋月桃比起來,真是令人忍不住慨同人不同命。
有的人,再怎麼努力,終究也是比不上那些命好的人啊。
慨一番后,圍在沈黛旁看熱鬧的弟子們,有的忙著自己的簽去了,有的卻還留在原地。
“這都必輸無疑了,還看什麼?”
“要我說,這姑娘可真夠倒霉的,我倒是好奇,還能出什麼簽來。”
“再看下去不怕惹上這一霉運?趕走吧!”
方才看熱鬧的眾人恍然大悟,徹底如鳥散。
余下沈黛握手中的木簽,木簽上刻著的姓名一筆一劃遒勁有力,看字跡都能想象出這二人宇軒昂、天子驕子的模樣。
而此刻杵在這里失魂落魄,還沒正式比就已經偃旗息鼓了。
“還有一只簽呢,怎麼不了?”
方應許冷靜的嗓音忽然響起。
沈黛鼻子有點發酸,緩了一會兒才不至于開口就哽咽:
“……不的,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沈黛是真的不明白。
那些重生故事里的主角們,人人都是重生一遭,過往苦難煙消云散,一切都能重頭開始。
但此刻出現在手中,這與前世一模一樣的兩只簽,卻仿佛在嘲笑的癡心妄想。
“說什麼胡話。”方應許擰起眉頭,“以你的資質,不說蕭尋,那個十歲的懷禎你總能拼上一拼的,而且還有一簽未定,你現在就放棄,以后如何有底氣與你師門決裂?”
沈黛低著頭不吭聲,只留個方應許一個低落的腦袋頂。
大約是這兩只一模一樣的簽給沈黛的打擊太大,也沒了揚眉吐氣走出純陵的心思,一邊在心里盤算著如何叛逃,一邊隨意指了一只簽。
“那就那個……”
“別急啊。”謝無歧忽然手握住手腕,阻止了直接翻開木簽,“我也還未開始簽呢,不如我們一起。”
沈黛悶悶地:“還是別了,萬一你也被我傳染得倒霉了怎麼辦?”
謝無歧彎起食指輕輕敲了敲額頭:
“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師兄給你一句忠告,日將自己運氣不好掛在邊,有好運上門也被你這垂頭喪氣的模樣嚇跑了。”
沈黛狐疑看他:“真的嗎?”
謝無歧彎了彎,昂頭著半空中千上百的木簽,抬抬下頜。
“你選定這個了?”
“嗯。”
“確定不變?這個就是你方才的第一直覺?”
沈黛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問,但仍點頭:
“對的。”
“那好。”謝無歧在余下木簽里掃了一眼,隨意點了一個,“那我就這個。”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同時挑中,沈黛剛要直接掀開,卻不料那兩只木簽在空中明目張膽地調換了位置,這才各自落在對方手上。
“這是作弊!”一旁陪著宋月桃來的純陵弟子高呼,“宗門大比的規則里寫了,不允許調換木簽!”
謝無歧瞥他一眼,還未開口,反倒是他旁的宋月桃幽幽開口:
“規則里好像只說了翻開木簽后不需弟子們私下調換,這還并未翻開,應該不算違規。”
謝無歧笑了笑:
“喲,原來倒也是會說人話的。”
說完,謝無歧也沒理會那要替宋月桃打抱不平的弟子,看向沈黛手中木簽。
“打開看看。”
沈黛全然沒料到謝無歧會突然和換,此刻拿著謝無歧選出來的簽,心中記掛的卻是那只本該屬于的木簽。
“不行。”沈黛說著就要去奪他手里的簽,“我、我運氣差,到的必定不是什麼好簽,反正我都輸定了,不能讓你也輸……”
“剛才師兄怎麼教你的?仗還沒打,哪有將軍認輸的道理?”
謝無歧將手里的簽懶洋洋舉起,借著高俯視著墊著腳也夠不著的沈黛。
“放心打開你的簽,說不定,我手里這個還沒你那個厲害呢。”
“……”
沈黛想了想自己的倒霉程度,竟然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這種可能。
就連方應許都看不下去沈黛這瞻前顧后的勁了,
他直接揮手替沈黛解開了木簽上的法,將上面的姓名清晰展現眾人面前——
青宗,唐回。
是個比閬風巔還無名的下三千宗門。
“是、是我!”驚呼出聲的,正是那個方才說怕惹一霉運的弟子,“怎麼是我!?這不可能!”
蘭越將他上下打量一便,他那點煉氣期的修為,在蘭越眼中無所遁形。
“是你啊,那沒事了。”
笑眼彎彎的仙尊語氣溫又扎心。
說完,他又寬沈黛:
“對局已定,你并非沒有贏面,或許艱難了些,但世間大道總是難走的,只要有一線生機——”
沈黛認真聆聽著,遲疑半響,終究還是下了決心。
“若有一線生機,我定全力以赴。”
蘭越欣頷首,還從乾坤袋里掏出了一粒丹藥遞給沈黛,這是他自己閑暇時煉制的,他贈予沈黛,讓沈黛服下后再鞏固一下重傷初愈的。
等沈黛被這師徒三人忽悠著去找個清凈地方自己調息之后,謝無歧才長舒一口氣。
他著沈黛離開的方向,意味深長地道:
“其實有一個師妹也不錯的,只不過……”
方應許:“只不過什麼?”
謝無歧這才將藏在自己袖中的那一只木簽取出。
他把玩著那只木簽,調侃道:
“只不過,這運氣實在是讓我都忍不住有點……心生憐憫了。”
因為那只本該被沈黛中的烏木簽上,赫然刻著三個字——
江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