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太玄都之所以一夜覆滅,皆因有細。
還有人說,這個細就是蕭尋。
“我剛才遣人問過,方師弟與謝仙君的比賽還未結束,你想去看誰的比賽?”
蕭尋全然不知道沈黛的小腦瓜里在琢磨多麼可怕的事,他催仙訣,手中幻化出兩只引路紙鶴。
沈黛頓時眼前一亮,正愁不知道謝無歧他們在哪邊呢。
“去看謝師兄的!”
得知道那只簽上,到底寫了誰的名字。
蕭尋便將謝無歧那只引路紙鶴給了,隨后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對笑道:
“方才療傷的這丹藥味苦,若吃不慣,可以含一顆餞,我那些小師妹都很喜歡吃這個。”
沈黛道了謝,寵若驚地接了過來。
在去找謝無歧的路上,還在想——
這樣一個溫和善的好心人,應當不會是背叛修仙界的吧?
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
沈黛到的時候,謝無歧與江臨淵的戰況膠著,兩人水平不相上下,謝無歧稍占上風。
“這樣快就結束了,看神,結果應該不錯。”
一旁觀戰的蘭越笑眼彎彎,招手過去。
沈黛贏了第一比試,見了蘭越像個急急找人炫耀的小孩子,立刻道:
“我贏了那個懷禎,雖然后面輸給了蕭尋,但我也能進第二了!”
蘭越等待夸獎的腦袋瓜,溫聲道:
“我早知道你可以的。”
說完他看向前方。
“這邊應該也很快就能結束了,待會兒我們就去找阿應匯合。”
順著蘭越的視線,沈黛抬眸向斗法臺。
……他的對手竟然是江臨淵。
沈黛怔愣地看了一會兒,想到那本該是屬于自己的簽,心中一涼。
果然,如果不是因為謝無歧調換了的簽,的三個對手真會與前世一模一樣。
斗法臺上,江臨淵的影與前世回憶里的一幕幕一一對應。
但不同的是,前世的江臨淵卻并未使出這樣凌厲的招式,回憶里面對的江臨淵,連他平日里三分功力都未使出,仿佛這不是宗門大比的斗法臺,而是在私底下隨意與師弟師妹切磋。
他是在可憐。
可憐運氣差,任憑平日多麼努力,卻終究敵不過命運捉弄,到兩個強敵,連過第一的資格都沒有。
他自以為地想施舍給沈黛一個面,讓不至于掛零回去,可他卻從不了解的想法。
寧可堂堂正正的輸,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施舍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勝。
那本就是對一個修士的侮辱,沈黛無法接,中途便直接認輸退出。
而今日——
沈黛站在臺下,看著江臨淵竟也被人到了這種程度,不得不使出渾解數來力一搏,心頓時十分復雜。
解氣自然是有的。
但那樣的解氣之中,又摻雜了點些許空的唏噓。
從前仰江臨淵,只覺得他的背影也像鍍了層金邊,哪怕站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但當如今醒悟以后才發現,江臨淵并沒有那麼好。
他之所以在發,不過是因為仰他時,眼里本就帶著而已。
沈黛錯開視線,不再直直看著臺上。
蘭越察覺了的靜,側頭看:
“不想看你的大師兄挨打?”
“不是。”沈黛立刻否認,但又模模糊糊覺得,確實也并不想看到這一幕,“我并沒有心疼他,我只是……”
只是過江臨淵,看到了過去那樣喜歡他的自己而已。
蘭越看著斗法臺上節節敗退的江臨淵,微微一笑。
“人的原本就復雜難辨,并不是非黑即白,純粹的恨都沒那麼容易。”
江臨淵目力極好,即便是打斗中,也瞧見了沈黛的小作。
他認定這是沈黛不忍看著自己落敗,心中必然對師門,對他,都還是有的,因為本就是一個容易心的人。
若是舍掉這一局,就能讓沈黛變回從前那個小師妹……
江臨淵正在考慮這個可能,臺上的謝無歧卻瞥了一眼下面。
不知為何,原本游刃有余只待一擊絕殺的謝無歧,忽然出了一個極大的破綻。
蘭越和臺下眾人皆有些意外。
江臨淵更是心下不解。
可機會難得,要是能贏,他當然不會選擇輸,即便是陷阱他也不得不一試。
于是揮劍,凝氣,飛上前——
劍氣刺破玄法,長劍割破皮。
謝無歧與江臨淵拉開距離,看著自己手臂上不深不淺的傷口,卻連眉都沒一下。
只是慨了一句:
“仙君的劍,可真是鋒利啊。”
沈黛聞言猛然抬頭。
目便是那一地目驚心的,還有被謝無歧按住,但依然在指浸出的傷口。
——江臨淵刺傷了謝無歧!
那些什麼瞬間都從沈黛的腦子里清空了,驟然銳利起來的視線直直落在了江臨淵的上。
后者還在發愣為何如此輕易就刺中了原本占著上風的謝無歧,下一秒就聽一個小姑娘兇狠的聲音響起:
“江臨淵,你的對手應該是我!他的簽本該是我到的!你今日在他上幾個窟窿,來日我必在你上奉還雙倍!”
江臨淵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沈黛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方才他被謝無歧傷得渾是的時候,就只是別開臉,而他不過才在謝無歧手臂上割了一條口子,就立刻炸,當著這麼多人說要加倍奉還!?
但他并沒有著急與沈黛計較,而是很快反應過來,掉頭對謝無歧怒目而視:
“你是故意的!”
玄仙君的畔彎起極小的弧度。
眨眼之間,方才還一副負傷虛弱模樣的謝無歧收攏十指,那無影無形的線如彌天大網將他結結實實捆其中,就連江臨淵上的法也抵擋不住,擺邊角瞬間被割得破破爛爛。
若是他再要掙扎,這纖細線就能將他就地大卸八塊。
“你這師妹人真是心好,你如此對,竟還沒對你恨之骨。”
謝無歧與江臨淵距離不過半尺,他聲音得極低,旁人并不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江臨淵已然落敗,但眼中仍藏著不屈鋒芒,一字一句仿佛是從怒火燃燒的腔里出來的。
“這是我家師妹跟我的事,與你何干!”
謝無歧扯了一下手中法,見線割落江臨淵一截發尾,勾睥睨一笑:
“不錯,你師妹確實很好。”
他看了一眼臺下焦急憤怒的小姑娘。
語調輕飄飄的,狡黠如老謀深算的狐貍。
“可惜,馬上就是我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