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君一日起居都在后殿,前殿便是他平日議事的書房。
書房外綠蔭繁,得屋里也似綠蔭籠罩,浸得人心里清涼。
“到了?”案牘前的重霄君合卷抬眸,那雙銳利藏鋒的眼與方應許有七分相似,“都坐吧。”
重霄君事務繁多,便也不再繞彎子,直言道:
“神仙塚魔修作的事,你們三人皆已知曉,我就不多言了,這一次你們來,是想告知你們之后的況。”
沈黛心里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
這樣嚴肅地他們來,該不會是去神仙塚探查的那些弟子出了什麼事吧?
果然,下一秒——
“生死門派去神仙塚的弟子,還有蓬丘府派去的弟子,一共二十名弟子,全數和我們失去聯系了。”
到了此時此刻,重霄君終于確定,那在太瑯城作,殺了九十九對新婚夫婦的魔修,并非是普通在外流竄的魔修。
這其中,或許牽涉著更大的幕。
沈黛握著扶手的手指了,急忙追問:
“是徹底斷了消息嗎?失聯之前,有什麼異常之?最后傳回的消息是什麼?”
重霄君瞧了一眼沈黛。
“沈仙君如此張,是否知道什麼別的?”
重霄君繼任太玄都掌門已數十載,沈黛的異常在他眼皮底下完全藏不住。
沈黛也定了定神,一開始人微言輕,毫無證據,便不想隨便將的事說出來打草驚蛇,但現在已經有弟子在神仙塚失蹤,重霄君看起來也對此事終于上了心,是可以更多消息的時機了。
“回重霄君,我只是在想,生死門的弟子應該對神仙塚十分悉,蓬丘府的弟子也最了解魔族,他們都在神仙塚失蹤,我覺得此事并不是個別魔族能夠做到的事,甚至說不定——有里應外合的嫌疑。”
二十名弟子,全都無聲無息失蹤了。
他們全都是最了解魔族的修士,哪怕是瀕死,也會抓住機會往外面傳遞消息,怎麼會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
的存在,的確是有可能的。
重霄君心中已經有幾分相信,追問下去:
“你這麼說,是否心中已經有所懷疑?”
提起這個,沈黛又不敢隨便瞎說了。
的懷疑不過就是兩個人。
一個是基本已經確定就是無誤的宋月桃,而另一個,就是前世聽過一些傳言,卻并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蕭尋。
可這兩人,都不好直說。
沈黛正猶豫之際,忽然聽外面傳來數人的腳步聲,遠遠就聽到其中陸嬰的聲音:
“……今日在重霄君的面前,我倒要看看你的演技還能有多好!”
說完就聽外面傳來陸嬰毫不顧忌的大喊聲:
“純陵十三宗弟子陸嬰,求見重霄君,事關修真界安危,請重霄君務必見我一面,我有要事相告——”
重霄君大約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直接闖上門來要見他的弟子,還一口一個修真界安危。
他起走到門邊,拂袖釋出靈,開口道:
“太玄都重地,何故喧嘩!”
門外陸嬰和后眾人頓時大片跪下。
陸嬰上重傷未愈,只覺得筋絡骨骼都被這渡劫期大能釋出的一點威碾得咔咔作響。
但他還是咬著后槽牙,一字一頓對門道:
“重霄君!我并非無故來此放肆,實在是事重大,我不得不破釜沉舟見您一面,此事事關魔修,請您務必讓我當面和您細說——”
話已至此,再加上最近神仙塚弟子失蹤的事,重霄君沒有理由不見他。
半響,沈黛果然見書房大門敞開,陸嬰和宋月桃二人被放了進來。
陸嬰剛怒氣沖沖地進書房,就見重霄君的對面就坐著沈黛三人,先是怔愣片刻,旋即又目堅定地對沈黛道:
“師妹,我今日就在這里拆穿這個細,替你報仇了!”
沈黛:“……”
之所以不敢對重霄君說懷疑宋月桃,就是擔心旁人會認為這是和宋月桃有舊仇,在故意栽贓陷害。
好家伙,陸嬰一開口,直接就給做實了和宋月桃有仇的事。
沈黛立馬反駁:
“沒有!你不必替我報仇,我和宋月桃也并無什麼深仇大恨的!”
陸嬰卻毫不信。
這些天他夜夜失眠,除了在琢磨如何拆穿宋月桃之外,總會想起沈黛在純陵時的種種。
往日他滿心滿眼只看得見宋月桃對他的好,可細細想來,那些好只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小恩小惠,包裹上一層關切的外殼,便顯得有多麼的深義重溫。
其實分明只做了兩分,卻顯得自己做了七八分似的。
可沈黛卻與完全不同。
前世修真界大,掌門長老都接二連三在魔君手中隕落,只剩他們這些師兄師姐撐起整個門派,上千人的命在他們上,哪怕是陸嬰也會覺得負擔過重。
但只要一回頭,沈黛總會在背后默默為他們撐起片刻的息余地。
從來不說,做的卻比誰都多。
思及此,陸嬰心中愧疚難堪的緒更濃,所幸沈黛并不知曉前世一切,他還有機會補救。
陸嬰看宋月桃的眸便更加狠厲:
“你不必替遮掩,這妖一貫會收買人心,純陵上下看是溫無害小師妹,背后必定不知給了你多苦頭吃!”
說完他又反應過來,想到了那日沈黛在閬風巔山門前說的那番話,略有些心虛的補充一句:
“自然,我知道我也做過許多荒唐事,說過許多……傷人的話,待我解決了宋月桃,日后……日后再向你贖罪……”
沈黛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面無表道:
“……你閉上你的就已經是贖罪了。”
陸嬰:?
一旁被他拽來的宋月桃眼中水瀲滟,似被陸嬰拽的很疼,一副楚楚可憐模樣。
聽了沈黛這番話,面上卻浮現出一寬笑意,聲道:
“黛黛,你果然是不討厭我的,我真高興……”
沈黛:那你也是高興得有點太早了。
沈黛雖然上說著和宋月桃沒什麼深仇大恨,但這并不妨礙正在想盡一切辦法做掉。
畢竟要是不做掉,就會被做掉。
所以沈黛很快問陸嬰:
“你打算怎麼拆穿?”
沈黛并不覺得宋月桃的馬腳這麼容易出來,陸嬰這樣隨便鬧開,若一擊不,必定會讓魔族更加戒備。
但沒辦法,現在已定局,也只有查下去。
陸嬰回過神來,拉著手里的宋月桃向重霄君又走近幾步。
“重霄君,我希您能仔細探查的靈脈靈核,我聽聞魔族有一種可換修士丹,即挖去魔修丹靈核,換上正道修士的丹,便能洗去一魔氣,看上去與尋常修士無異。”
“但此法也并非萬無一失,修過魔道,必會留下痕跡,只是我修為淺薄,探查不出,故重霄君能夠出手。”
換丹!
重霄君已是許久未從旁人口中聽到了這種了。
這不是什麼魔修都會的,連他也只是時從上一代大能口中聽過一些傳聞。
據說魔族有位祭司通曉許多上古,大多是些殺孽即重的殘暴腥之,因修真界不容,便轉投北宗魔域,在北宗魔域扶持魔君,當年殘殺了許多正道修士。
換丹之,就是他會的之一。
“等等。”重霄君抬眸打量著陸嬰,“這早已失傳,就連魔修都不一定知道,你又是從哪里知道的?”
陸嬰一下子被盤問得卡了殼。
他總不能說,這是他從前世那位殺得修真界流河的魔君上知道的吧。
據說在那魔君出世之前,北宗魔域另有三位魔君,各自盤踞一方,斗十分激烈。
而這位魔君現世之后,卻不像從前那些魔修殺正道修士修煉,而是專殺魔修,所有反抗他的魔修全被他剜心剖丹,為助他修煉的踏腳石。
據說還有魔修因為畏懼他,逃出北宗魔域后便殺了個倒霉修士換了自己的金丹,此后便拜了下三千宗門的某個小派,再也不敢修習魔道了。
但這些,他沒法說,只能隨便編了個借口,說是在純陵藏書閣里翻到的古書,上面記載了這件事。
重霄君半信半疑,但現在他沒空追究陸嬰話里的,一雙極迫的目落在了宋月桃的上。
他開口,問的卻是沈黛:
“沈仙君,你與這位宋仙君也是同出一門,朝夕相,你認為,有可能是魔修嗎?”
沈黛觀察了一下宋月桃的神,陸嬰那番話并未對有任何影響,依然是那副纖弱模樣,沒有毫慌。
于是沈黛斟酌了一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