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好商量,何必打打殺殺。”謝無歧語調輕松,狐貍眼微微揚起,“魔君,擅闖神仙塚是我們有錯在先,不過今日看在我們為您尋回您的子的份上,大家兩清,你放我們離開,我們也將您的子還給您,您看如何?”
怕被韌勒死而一不敢的段采瞪大了眼:
“等等!剛才我們不是這麼商量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謝無歧下了個制堵上了。
他笑意淺淺,從容鎮定,仿佛他才是占上風的那個:
“封焰魔君,覺得可行嗎?”
封焰魔君看了他好一會兒,忽而扯了扯角笑了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不是在伽嵐君口中,而是親眼見到你啊……”
謝無歧的笑容淡了些。
“我剛剛說過,我有三個兒子,缺一個又如何?”封焰魔君眸中燃起一陣狂熱,“今日別說你手里握著的是段采的命,哪怕是握著我的命,你們所有人,都不可能離開此——”
三個兒子,缺一個,又如何?
哪怕段采知道自己并不父親最喜歡的那個兒子,但當面聽到這樣的話,還是愕然怔愣當場。
“父、父親……你說的這話,是真心的?”
封焰魔君冷冷看了他一會兒。
半響,他啟:
“為魔修,活了十余年,至今不忍下手殺一個人,修為不得寸進,本尊沒有你這樣廢的兒子。”
段采怔怔著,連生氣的緒都來不及有,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的父親。
段采還未說什麼,方應許卻似乎被這番話激怒。
他祭出法,咬牙切齒地出一句:
“生又棄之,父亦當弒!”
駭人的天階法陣又再度重現,方應許這次的攻擊比任何一次都要迅猛,哪怕殺不死封焰魔君,也想要將他在這重重的法之中死。
沈黛看著底下焦灼戰局,心中很清楚,若是封焰魔君殊死一搏,在場的所有人都會死。
除非——
“原來如此。”
沈黛從齒間出四個字。
伽嵐君抬眸著沈黛,笑意淡淡的,波瀾不驚的模樣:
“怎麼?”
石桌上已布滿棋子,可見棋局焦灼,許久未分勝負,這所謂的連珠五子棋雖然規則簡單,但仍十分考驗策略和謀劃。
觀棋可窺人心,這孩聰慧機敏,說自己不會下圍棋,但未必是真的不會。
他著此刻驟然紅了眼圈的小姑娘,看極其憤怒卻強忍著的神,像是下一秒就要將自己殺了泄恨那般。
“……你是故意的,你放縱我們進空桑佛塔,將這里攪得天翻地覆,不過是為了,二師兄魔!”
空桑佛塔,方應許與封焰魔君戰況膠著。
此地畢竟是魔修地盤,方應許的法對靈力消耗極大,很快便落了下風。
蕭尋與江臨淵又拔劍支應,幾人相互配合,倒也還能勉力支撐。
可謝無歧知道,這還不夠。
想要從這里平安,這還遠遠不夠。
他看向后被魔君打傷而只能暫時退后調息的眾人。
再這樣拖下去,能不能拖死封焰魔君不一定,但一定能等來駐守佛塔的其他魔修。
若想要帶他們離開,只有一個辦法。
“若是我是故意的,未免有些太夸大我的能力了。”
伽嵐君長睫半垂,緩緩道:
“我不能料到你們會在太瑯城發現刑無的行蹤,也不能料到你們會潛神仙塚,人心無算,我只不過是順勢而為。”
謝無歧已經松開了手里的段采。
伽嵐君邊浮現一笑意。
“從前是我他魔,這一次我給了他機會,是人還是魔,全由他自己選擇。”
沈黛氣得簡直想要掀了這桌子。
什麼機會,什麼選擇。
他連都這樣了解,難道猜不到謝無歧會怎樣選擇嗎?
眾人被困在空桑佛塔,命懸一線,哪怕是所有人聯手,對上封焰魔君也無必勝的把握。
唯一有能力救們的,只有謝無歧。
——但卻必須是為魔修的謝無歧。
即便是救下這里的所有人,他也再沒有辦法回到修真界了。
這一局,對眾人來說是生死一線之局。
對謝無歧,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死局!
沈黛強忍著自己的恐懼和眼淚,用力眨眨眼,讓自己能看清這混復雜的棋局。
一定還有辦法的。
伽嵐君看著沈黛從捻起一顆棋子。
手指纖細白皙,拿棋子的手勢很漂亮。
但的指尖,已經微不可查地開始發抖了。
知道,自己手中的棋子掌握的不只是一局無關要的棋局,而是佛塔眾人的命。
人一旦有了肋,便容易變得舉步維艱,過分謹慎,最后連一步也不出去,以至于全線潰敗。
指尖棋,千鈞重。
沈黛握著那一粒棋子,僵持了很久很久。
久到佛塔眾人結的伏魔陣再一次被封焰魔君擊潰,被鋒利魔氣重傷倒地不起。
棋子終于落下。
啪嗒一聲。
“……是我贏了。”
沈黛看著滿桌殘局,額頭背后已全是冷汗。
抬眸著伽嵐君,堅定地重復了一遍:
“這一局,是我贏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伽嵐君的意料。
這孩好似有種奇妙的心態,唯有在的同伴陷于危難之時,方能發揮前所未有的能力。
于是伽嵐君彎起了一個極淡的笑容,他抬頭輕輕掌。
“恭喜。”他緩緩啟,“其實你一開始便說錯了一件事。”
“你們來到此,我最想要的并非是阿歧。”
“而是你,沈姑娘。”
……他在說什麼?
沈黛察覺到一不妙的氣息,霍然從石凳上站起,后退幾步。
“這一局棋是我贏了,放了他們。”
大約是棋局終了,方才試圖想要再控佛塔,卻并沒有反應。
忽的,聽見對面傳來幾聲輕笑。
似是嘲諷,又似是憐憫。
“沈姑娘,我只說要送你聘禮,并沒有答應你贏了就可以放過他們。”
沈黛怔愣一瞬,回過神來頓時中怒火翻涌。
從頭到尾,他都是在耍著人玩!
忍了又忍,忍到此刻終于再也忍不住。
于是沈黛合掌為刃,哪怕沒有靈力,也能一掌劈開石桌,直伽嵐君眼前——
散落一地的棋子擋住了的攻擊。
離伽嵐君只有咫尺之遙。
沈黛忽然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你——”
伽嵐君上,幾乎沒有任何魔氣。
當然,也并沒有一靈力。
他所控的棋子蘊含著駭人的磅礴魔氣,但他自己本卻坐在椅之中,孱弱得連行走的力量也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伽嵐君:“孩子太過好戰可不是一件好事,你若是還沒想好向我討要什麼禮,我倒是已經替你想好了。”
黑白棋子如枷鎖繞著沈黛的手腕,將束縛在半空之中,緩緩帶至伽嵐君的面前。
他出一手指,落在了沈黛的心口。
下一秒,沈黛迎來的卻不是剜心刺骨的疼痛,而是整個幻境的坍塌!
伽嵐君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作,抬頭看著碎裂的天穹,眉間聚起不悅的壑。
“謝——無——歧——”
不是阿歧。
而是連名帶姓放在齒尖,恨織的怒意。
仙霧繚繞的一隅頃刻崩塌,滿樹紛飛的桃花散去,石桌化為齏。
幻境之上的結界也在逐一碎裂,終于被撕開了一條裂。
從裂中涌的不只是永夜之城的無邊夜,還有空桑佛塔中眾魔修倉皇四散的驚呼聲,以及一陣轟隆隆地山搖的聲音。
沈黛一開始還未明白這是什麼靜,待到伽嵐君設下的幻境徹底散去,四周景漸漸清晰之時,才意識到——
空桑佛塔,塌了!
空桑佛塔!被人一劍劈塌了!!
別說是沈黛,就連親眼見到了這一幕的蕭尋等人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方才他們被封焰魔君重傷,就連一直扛在前面的蕭尋、方應許和江臨淵三人都重傷不起。
所有人已經做好赴死準備之時——
謝無歧就在他們眼前,靈力倒轉,化魔,修為瞬間暴漲,就連魔嬰中期的封焰魔君也不得不在他的魔氣外放中被制跪地。
玄銀冠的年仙君本是翩翩年郎。
此刻魔紋越過領爬滿右側脖頸,張牙舞爪地攀援在他冷峻利落的下頜線上,與他周洶涌魔氣一道,令人之生畏。
……能讓一方魔君為之臣服。
這是怎樣可怕的修為?
“伽嵐君在哪里?”
年魔修的聲音低啞,手中破軍劍是修真界法,他如今化魔,已然是不能用了。
然而即便是了沒有趁手兵刃,他依然可縱魔氣隔空束縛住封焰魔君的脖頸,隨他指尖寸寸收攏而將對方提起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