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歧倒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聽沈黛說完也不覺得奇怪。
“那是他們的事,讓他們煩惱去吧,我在這里總歸有吃有喝,我還從重霄君那里誆了一副風月繪卷,無聊了便繪卷中看戲聽曲打發時間,比他們輕松多了。”
謝無歧很是看得開,看沈黛又不吭聲地要給他剝橘子,順勢便從手中接過。
“倒是你,你的金丹被伽嵐君剖了,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謝無歧表面說得隨意,但他剝橘子的手卻有些張。
他也不明白為何當時伽嵐君都自難保了,為何還非要兵行險著用傀儡,去剖沈黛的金丹。
他想不出原因。
唯一的可能,便是伽嵐君想借此報復他。
“確實有。”
沈黛像是忽然想起來這件事,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會聽見的話,又謹慎地起湊到謝無歧耳邊。
“我覺得,我沒了金丹,好像不僅沒有變弱,反而便強了。”
謝無歧繃的指尖松了松,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沒了金丹,還變強了?
謝無歧半信半疑,待到他食指落到沈黛的眉心,仔細探查了的靈府之后,他才意識到說的似乎是真的。
金丹剛剛被剖時,心脈損毀,靈府千瘡百孔,若非作為修淬過,怕是傷勢更重。
然而這才過了三日,的心脈便已被漸漸修復,靈府中也恢復如昔,被始終被一溫潤和緩的靈氣包裹著。
謝無歧知道蘭越離開時給沈黛療過傷,服用過上品靈丹替護住心脈。
但哪怕是蘭越,也不可能讓一個被剖去金丹的人,還能存住這麼多的靈力。
就好像,的之中還有其他能凝聚靈力的存在。
沈黛見謝無歧也出訝異之,又補充:
“我現在不僅還能修煉,而且轉換靈力的速度遠比往日更快。”
沈黛掐指算了一下,按照這樣的速度,如果繼續保持往日的勤,大概很快就能恢復剖丹前的修為了。
此刻沈黛再著運轉靈力之通暢,再想到以前那死活都存不住的靈力。
從前便知道天賦很重要,卻沒有想到對于那些天賦高的人來說,修煉原來可以這樣輕松。
努力一分就有一分的回報,而不需要像從前那樣,用十分力氣,才能換得一分進步。
“所以,雖然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我覺得我好像因禍得福了。”
謝無歧看著沈黛毫無芥的模樣,卻漸漸斂了笑意。
沈黛不計較,卻并不代表他也能不計較。
“是我的錯。”
他忽然開口。
“是我太過自信,我以為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是暴我的份,護著你不問題,卻不想伽嵐君會出現在那里,是我沒有思慮周全,才害你平白無故遭這無妄之災——”
謝無歧頓了頓,難得正。
“你應該怪我。”
沈黛頭一次見他如此鄭重其事,愣了許久才笑了笑:
“你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二師兄。”
“……你認識的我該如何?”
“我不知道。”沈黛著他,從他手中接過一瓣橘子,“總之不會說這種奇怪的話。”
謝無歧失笑:“這話怎麼奇怪了?”
“因為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啊。”
剖丹的人是伽嵐君。
哪怕伽嵐君是因為謝無歧才注意到的,哪怕他突然做這種事是存著報復謝無歧的心思。
這份過錯都不該落在謝無歧的上。
因為也被人這樣責怪過,所以更明白這個道理。
謝無歧見沈黛毫無怨懟、態度堪稱菩薩在世,半信半疑地反問:
“你真這樣覺得?”
沈黛反而被他問得茫然:
“……真的啊。”
謝無歧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
在純陵十三宗時,總是運氣不好,旁人便也擔心沾上的壞運氣而疏離,替江臨淵用宗的清規戒律拘束著弟子們,挨罰的弟子們便將怨憤都撒在上。
之所以能這樣清醒的不遷怒任何人,不是生來就好脾氣,而是自己被人遷怒了太多次,所以知道這樣遷怒別人是一件多令人難過的事。
一瞬間,謝無歧心中泛起了酸酸的滋味。
“……你小小年紀,大道未,竟已經要修菩薩了嗎?”
沈黛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還有些茫然,不知道這是在夸還是在罵。
“我不修菩薩。”
想了半天還是提醒他。
“二師兄,我們修道之人,飛升也不了菩薩的。”
謝無歧卻又笑出了聲,半響才收住,再向時,眸一片澄澈和:
“那便不當菩薩。”
只需當個心無城府的仙子,一心修煉,叩問長生,心無旁騖。
惡鬼閻羅,自有他來當。
“誒呀,我就知道,阿歧是最不需要別人擔心的了。”
沈黛回頭一瞧,果然是蘭越來了。
“師尊!”
青墨發的青年仙姿出塵,格格不的站在地牢之中,著兩人掩輕笑。
“仙門五首已商議完畢,雖然有些條件,不過他們同意我帶著阿歧回去了。”
說著,蘭越拂袖解了開銬住謝無歧腳踝的縛仙扣。
旁邊的方應許卻狐疑地盯著謝無歧道:
“你和師妹說什麼呢,笑得那麼惡心?”
謝無歧:?
謝無歧:“你這是對你剛死里逃生的師弟該說的話?”
“你倒是看看你這哪里像死里逃生了?我看你進來幾天人怕是還胖了一圈吧。”
兩人吵吵鬧鬧走在前面,蘭越習以為常,只是邊噙著淡笑。
“我讓杏姨買了丹桂花糕和荷花,晚上再多準備些菜,也算是慶祝一二。”
說完又看著還不走的沈黛,停下腳步,話里有話地對道:
“還不走嗎?我還以為你會有很多問題要問我呢。”
沈黛這才回過神來。
師尊果然什麼都知道!
*
“……天生仙骨?”
閬風巔,離恨臺。
蘭越一邊吃著荷花,一邊輕描淡寫地對沈黛道出了負的。
沈黛卻完全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天生……天生什麼來著?”
“是天生仙骨哦。”
蘭越說完看向一旁給他們端來點心的杏姨,笑瞇瞇問:
“這次的荷花比以前買的好吃,是換了一家店嗎?”
杏姨是閬風巔里給大家做飯的廚娘。
并非修仙之人,據說是蘭越仙尊早年游歷山川時撿回來的,約莫五十左右的年紀,皺紋里藏著風霜沉淀下來的溫,眼眸明亮得不像個老人。
“是換了,以前常去的店搬走了,我知道您吃荷花,在流洲又尋了一家。”
蘭越了然點頭,溫聲道了句“辛苦了”。
等杏姨走后,蘭越才復又看向呆若木的沈黛,笑眼彎彎地問:
“如何,還要我重復一遍嗎?”
……聽是聽清了,但好像又沒聽得太清。
天生仙骨。
聽起來是主角才會有的配置,怎麼也不會落在一個炮灰配上。
沈黛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了本假書。
“天生仙骨……是什麼意思啊?”
蘭越:“其實說起來也不復雜,十洲修真界萬千尋道之人,哪怕天賦再高,修的也是□□凡胎,而天生仙骨的人卻不同,哪怕□□雜質難除,憑仙骨便能比旁人修煉容易得多。”
“……原來是這樣。”
沈黛怔怔道。
“可是,為什麼是我呢?這聽起來,應該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天賦吧。”
蘭越眸閃爍了一下。
“確實不是常人能有,不過是好是壞,也并不絕對。”
沈黛沒注意到蘭越這句話,只是疑:
“既然如此,那為何我從前修煉得那麼艱難呢?”
蘭越頓了片刻才答:
“神仙隕落,仙骨方,大約是隕落時便帶著封印,所以化作凡胎也不會這麼輕易現吧。”
所以如今之所以現,是因為金丹碎裂,命垂危,來護命的?
可前世這仙骨也并沒有替力挽狂瀾,救于危難之際啊。
還有,伽嵐君所說的禮,他是知道天生仙骨的存在,還是誤打誤撞說中的呢?
這些問題沈黛約覺得很重要,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蘭越見皺著一張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溫聲道:
“別想這麼多,如今你雖失金丹,卻有了仙骨,修道一途必然順遂許多,以后你便隨我修習我的劍法,做個劍修如何?”
聽到劍修,沈黛的眼眸一下亮了起來。
“可、可以嗎?”
拜純陵十三宗時,最初便是想做個劍修的。
可惜無長,供不起劍修的開銷,唯有修不需要耗費大量靈石,便只好選了修。
如今可以從頭開始學習劍法,沈黛開心都來不及。
“自然是可以的。”
蘭越兩手揣著袖子,看似像個文弱書生,開口卻道:
“你師尊劍修修醫修都略通一些,但若說最擅長的,還是用劍,你這些日子先好好修養,待煉氣期后我便帶你去挑你的本命靈劍。”
哇哦。
本命靈劍。
沈黛前世今生加起來,還從沒有一把自己的劍呢。
從前看那些劍修仙氣飄飄,持劍而立,劍上都飾以自己喜歡的劍穗。
沈黛想,以后也能去挑一個劍穗,掛在自己的劍上了。
“你有修的基,若是荒廢了也是可惜,待會兒我拿淬和劍法的功法給你,你二師兄也雙修劍法和煉,你先拿去看看,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嫌我這離恨臺遠便可問他。”
沈黛拿了兩本功法抱在懷中,從離恨臺去謝無歧的府時一路都舍不得放進乾坤袋里。
到了千秋殿,遠遠就瞧見謝無歧正躺在槐花樹下的躺椅里喝酒。
樹葉打碎落在他冷白的面龐上,一雙狐貍眼將閉未閉。
沈黛忍不住想找人分,因此老遠就喊:
“二師兄!師尊讓我來找你,我有話要和你說!”
謝無歧看著沈黛懷里抱著不撒手的功法也就明白了,他懶懶地窩在躺椅里,像只曬太的野貓一樣不想彈。
“我該午睡了,師尊讓你找我做什麼?”
大約是被這一天峰回路轉的運氣砸暈了頭,沈黛的笑容里都帶著幾分傻氣。
想也不想,從蘭越方才的話中摘取了幾個詞便口而出:
“師尊讓我找你學雙修!”
捧著酒壇剛飲下一口的謝無歧猝不及防,一口酒全噴了出來。
慢半拍的沈黛:“……”
等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小謝:?還有這種話好事?
師尊&大師兄:?你試試看??
評論區大家的猜測都好彩,雖然和我想的有點出,但覺按照你們的思路寫也有意思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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