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都能看明白,而你們不是,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可你們不是照樣視真正對你們好的小師姐為洪水猛,將我這個真正包藏禍心的當做需要你們維護的弱者嗎?”
宋月桃言辭激烈,一字一句比刀鋒還要銳利,每一句話都仿佛一個掌,狠狠地打在所有人的臉上。
陸嬰咬著后槽牙,忍不住反駁:
“我們之所以那樣對黛黛,還不是因為你從中挑撥——”
“是我讓你在紫府宮為我提前過生辰而大擺宴席,卻忘了那一天恰好也是沈黛的生辰嗎!”
宋月桃看向江臨淵。
“是我讓你次次遇險先來救我,反而將真正了重傷的沈黛拋在一邊嗎!”
宋月桃又看向臉沉的衡虛仙尊。
“師尊,你來說說,我一個小小的門弟子,有這樣的能耐,控著你們每一個人,挑撥你們每一個人,讓你們都按照我的心意去折辱一個維護你們、為你們可以連自己命都不顧的弟子嗎?”
江臨淵看著此刻面目猙獰的宋月桃,幽幽開口:
“你將罪責全都推到我們的上,是想說你所做一切,全都是被無奈,沈黛這些年的委屈,與你一點無關了?”
“你若是真對好,委屈時你為何閉口不言,無人記得生辰時你為何不阻止陸嬰替你大擺宴席,師尊每每要責罰的時候,你又可曾替挨過一鞭子?”
“所的痛苦委屈,沒有你的推波助瀾,又怎會發生?”
沈黛一手握著縛仙繩,覺到繃的繩子漸漸松了幾分。
宋月桃的背影平靜下來,沈黛看不清的神,只能聽到用淡淡的、沒什麼緒的聲音說:
“我做過的事,我沒有不認。”
“只不過,我若要下十八層地獄,你們便該下十九層,大師兄,你覺得呢?”
周遭一片死寂。
伽嵐君忽然想起了當年在臨霽鎮時的景。
當年他將重羽族的兩個孩擄走,修改了兩人的記憶,讓們認不出彼此,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原本的計劃本是毀去應桃的臉,讓妒忌宮泠冰,殺了,再引出佛子明寂的惡念,完他的計劃。
但當他出現在臨霽鎮,告訴宋月桃,他知道一種,可以替人換臉。
只要宮泠冰死了,他便能令這張臉出現在的上。
但宋月桃卻并沒有如伽嵐君所料的那樣欣喜若狂。
那時候的宋月桃還是阿丑,坐在樹上,著地里挽著,彎腰秧的。
明明是大汗淋漓,狼狽污濁的模樣,但依然得不容忽視。
阿丑的眼中有著不加掩飾的妒忌與惡念。
“長得真好看啊,在臨霽鎮,是最漂亮的姑娘,有這樣一張臉,哪怕流落街頭,也會有人愿意施舍一頓飯,而不是像對我這樣,就連讓我蹲在門邊,也嫌我礙了他們的生意。”
“最過分的是,人比我好看,心地還比我善良,真討厭,太討厭了!越善良,我就越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心也不好看。”
坐在阿丑旁的白青年悠悠道:
“其實,只要死,這張臉便是你的了。”
阿丑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妒忌,恨不得有天在外面遇見意外,被人在臉上劃出一道難看的疤,這樣就和我一樣不好看了。”
“……可我不想讓死。”
阿丑嫉妒宮泠冰,想為,卻并沒有一定要去死的程度。
想到這里,伽嵐君緩緩道:
“壞若不能壞得徹底,不過只是個自欺欺人的弱之輩罷了。”
伽嵐君不于眾人纏斗,沈黛一方人數眾多,拖得久了,對他沒有好。
伽嵐君邊的紫菀語笑嫣然,眼如:
“是了,到底還是正道修士的后人,可惜現在當不好人,也當不壞人,不像紫菀,這一次紫菀修為進不,日后必然能為伽嵐君的大業出一份力——”
“可惜。”
伽嵐君瞳孔驟,猛然回頭。
謝無歧的影如鬼魅一般出現在紫菀后,夾在兩人中間,他冰涼的手指已經落在了紫菀白皙的脖頸之上。
年輕佻狂妄的聲音響在伽嵐君的耳畔:
“連我已經靠得這麼近都沒有察覺,伽嵐君,你這功力大跌至此,恐怕也是大業渺茫啊——”
“謝無歧——!!!”
伽嵐君面驟變,袖中黑白棋子飛出,直直朝著謝無歧的臉而去。
沈黛與方應許同時躍起,合力擊碎那一枚棋子。
謝無歧攥著紫菀退至后方,笑意淺淺道:
“對了,我還很好奇一個問題,之前你的法是一柄玉扇,那扇子是天階法,威力非凡,如今卻沒見你用了,難道是你的力量日漸虛弱,所以才用不了天階法,只能用這種儲存魔氣的不流的法?”
伽嵐君被他說中,眸沉,恨不得將他這個一反骨的侄子誅殺在此地。
“謝無歧,你以為你天生不修煉魔核也能日漸強大,就無堅不摧,沒人能殺了你嗎?”
他的視線落在沈黛上,眼中似有無底漩渦。
“再強大的人也有死,在那個死面前,你連一還手原地都沒有。”
沈黛直覺覺得他好像意有所指,但又想不到伽嵐君說的是誰。
他看著做什麼?
難不覺得會有朝一日殺了謝無歧?
這絕不可能。
謝無歧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他手中著魘妖紫菀,周魔氣縈繞,已是將靈核轉換為了魔核。
哪怕紫菀吸收了再多紫萬華境的力量,在他手中也要略遜一籌。
“我的死期你不必管,但你這個手下的死期,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謝無歧畔彎起極其惡劣的弧度,在紫菀驚恐的目中手指稍稍用力,只聽清脆的咔嚓聲——
那一顆嫵人,風姿綽約的腦袋頃刻碎裂。
下一秒,就連剩下的殘骸也化作一縷紫煙,消散在天地之間。
伽嵐君設下這樣大的一個局也要搜集到的人魂之力,歸于虛無。
握著椅扶手的那只手指節發白,中幾度怒火翻涌,竟生生得他嘔出一口鮮。
謝無歧見狀也有些訝異,旋即又緩緩一笑,眼尾揚起一個妖異的弧度:
“伽嵐君,你大業未,可要保重啊。”
“不過今日你勢單力薄,想要全而退,恐怕并不容易。”
話音剛落,謝無歧似是也察覺到了什麼,笑意斂了幾分。
“我就說你為何敢獨自一人犯險,原來又是傀儡之。”
不得不說,伽嵐君的果真是神乎其神,方應付的雙生傀儡已是不可多得的天階法,尋常修士很難第一眼辨認出。
但伽嵐君不依靠任何法,僅憑自能力,便能瞞過在場所有人的眼睛,直到謝無歧點醒,眾人這才發現眼前的伽嵐君并非是他的真。
椅上,白銀發的青年邊釀出一個冰冷笑意。
消失之前,他的嗓音在謝無歧耳邊低聲回旋:
“謝無歧,我的大業,即是你的大業,你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我北宗魔域之人,這是你的命,你逃不掉……”
常山妖僧之禍平息。
陸嬰安然無恙而歸。
沈黛一行人從常山回到仙盟向重霄君稟報了這一路所發生的事,無論是哪一樁哪一件挑出來,都是足矣令十洲修真界震撼的大事。
消化完這些事之后,還有兩個人等待著重霄君理。
一個是魔的江臨淵。
一個就是為重羽族,卻犯下大錯出賣修真界的宋月桃。
這兩個人都不是那麼容易直接為他們斷罪的份,還需仔細斟酌,重霄君便將二人了仙盟地牢之中,等仙門五首各家舉起之后在行商議。
仙盟地牢與上一次關押謝無歧的地牢不同。
如今執掌仙盟的是生死門的伏滄仙尊,這位伏滄仙尊鐵面無私,不徇私,哪怕江臨淵是純陵十三宗的大弟子,宋月桃是重羽族的后人,他也不會因此而心慈手。
伏滄仙尊派人來帶走宋月桃時,沈黛看著宋月桃。
“你沒有話要與我說嗎?”
宋月桃神萎靡,已無生意,淡淡地向:
“你還想聽什麼?”
沈黛并不傻,分得清什麼是惡意,什麼又是藏在惡意之下的一點點零星的善意。
即便這善意微弱,但也能察覺到。
“你為何要幫我?”
宋月桃定定看了沈黛許久,邊浮現出一極淡的笑意:
“你和皎皎,都是讓人妒忌的人,我沒有幫你,我只是——”
宋月桃想到那一日常山郊野外,伽嵐君為安排了一個能合理拜純陵門下的機會。
知道會有妖襲擊,但這并不意味著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