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你這麼說,我倒是頗想與沈師妹切磋一番了。”
宿危如今二十八歲,是眾所周知的元嬰期以下第一人,金丹巔峰的強者。
沈黛就算長得再迅速,與宿危手也不一定穩勝券。
更何況宿危還曾有越級挑戰元嬰期的戰績,實力深不可測,又負眾多天階法,綜合實力說是元嬰期也不為過。
重霄君恐沈黛真的一時意氣迎戰,于是出言制止:
“宿危,今日沈仙君前來是為了武庫界,不是來和你切磋的。”
方應許見宿危咄咄人,已經忍了多時,此刻冷笑道:
“你既然這樣技,與其和我師妹切磋,倒不如和我切磋一二,多年未見,不知你這位宿家家主如今修為又進了幾分?”
就連蘭越也溫聲開口:
“宿危仙君當著我的面威脅我的兩個徒弟,是覺得我這個做師尊的斷氣了嗎?”
重霄君和方應許紛紛僵地轉頭看向笑盈盈的蘭越,生怕他下一秒就把整個法華臺的場子掀了。
宿危、重霄君、方應許和蘭越四人你來我往地拉扯時,謝無歧卻先一步拉著沈黛從法華臺上溜走。
“二師兄……”
沈黛剛想說師尊那邊還吵得激烈,他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謝無歧卻回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們先去武庫界口等著,他們見我們不在,吵不了多久的。”
沈黛一想,他說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便沒有再拉著他回去。
其實沈黛來此原本主要是為了向宿家打聽《博古靈錄》的事,現在與宿危鬧得不愉快,看來也只有讓重霄君自己去打聽了。
看著謝無歧的背影,跟著走了兩步,忽然又道:
“還好方才師兄你開口替我說話,不然要是宿危真的要拿法來驗證同心誓,我還真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謝無歧瞥了一眼,笑道:
“你不知道怎麼辦?我看你剛才反應還快,一開口就說我已婚,連我也嚇了一跳。”
沈黛以為是謝無歧對這樣自作主張有些不滿,便連忙解釋:
“我也是忽然想到的,宿危那樣咄咄人,如果只是說你不喜歡宿檀,宿檀或許會放棄,但是宿危這樣護著他妹妹,他看上去又在乎面子的,必然不會輕易罷休,所以還不如直接說你已婚,等把宿危糊弄過去再澄清——”
“我并沒有說你做得不對。”
謝無歧語帶笑意,垂眸著沈黛,面上無一介意的神,反而看上去還愉悅。
“只是下次,也提前知會我一句,我好配合你演得更真一些。”
還是不會撒謊,若兩人真是道,哪有一個人這樣邦邦擋在前面的道理?
沈黛現在都不考慮不真的事了,想到宿危剛才要用法驗證,還有些心有余悸。
做人還是要堂堂正正,撒謊這種事還是要心理素質強大的人才辦得到。
“沒有下次,我再也不說謊了,還不如直接拔劍更干脆呢,要是被拆穿那多可怕——”
謝無歧想起方才沈黛擋在他前,氣勢洶洶地說自己就是他道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
“誰說會被拆穿?”
謝無歧輕飄飄地說了這麼一句,沈黛不解地朝他看了過去。
年笑意瀲滟,迎著日,眼眸明亮又坦然。
他從容不迫道:
“他若是真要驗,我們就當場給他發個同心誓,眾目睽睽之下,合籍結契,想必宿危的表一定會十分彩。”
這樣一想,謝無歧倒還有幾分憾。
雖然有些卑劣,但若是能因為這個能與沈黛結契,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沈黛腳步驀然頓住。
“二師兄。”
謝無歧回過頭:“怎麼?”
“……同心誓很嚴肅的,開玩笑就算了,不能真的隨便和人結契的。”
一生一世同生死。
一花一葉永相隨。
修真界的同心誓,就是一方死了,另一方即便不死也會重傷,真真正正的永結同心。
所以修真界的修士若真要與人結契,一定會尋一個實力匹配的道,或者為了安全起見,雙方雖有道之名,卻無同心之誓,否則一方死了,另一方也要殉半條命進去,未免太過冒險。
當然,同心誓也不是沒有好的。
道結下同心誓更能心意相通,雙修起來也是事半功倍,其中妙不足為外人道也。
沈黛沒跟人結契過,自然不知道什麼妙,只是想起了自己前世死于活祭陣的事。
原本以為,死之后,已經兵敗如山倒的修真界也將被魔族和魘妖踏破,但在常山江臨淵的心魔幻境中,倒映出死后的前世景里卻表明,一死,歸墟君也跟著故。
魘族的活祭陣,本就是為了誅殺這位魔君。
那也可以說,冥冥之中,兩人或許是存在著什麼聯系。
沈黛至今不明白這其中存在著什麼樣的聯系,但明白,若是這一世依然延續前世的軌跡,或許還會是魘妖口中那個“世間唯一能殺歸墟君之人”。
那一日目睹江臨淵心魔幻境的人不明白這一句的分量,他們連歸墟君是誰都不知道,所以聽過便罷了。
但沈黛卻知道這是誰。
當陸夫人將這個幻境轉告給之后,沈黛便清楚的知道,如果這一世修真界又走到那個最壞的發展,是必死無疑的。
所以,北宗魔域未平,是絕無可能與人結契的。
謝無歧卻不知道在想什麼,見面上驟然凝重,思索半響,以為是他方才話說得輕佻,惹得不悅。
于是他斂了幾分笑意,正道:
“不是隨便。”
還沉浸在自己為什麼會和北宗魔域的大魔頭扯上關系的沈黛回過神,略帶茫然地看向謝無歧。
“什麼?”
謝無歧定定著,一貫舌燦蓮花的他難得卡殼,頓了半天才開口:
“我方才的話不是隨便說說的,換是旁人,我不會說這種‘當場發個同心誓’的渾話。”
沈黛沒太聽懂他的弦外之音,還在想二師兄這是什麼意思,這話不會對別人說,只會對說,難道是覺得好欺負不會生氣所以無所謂嗎?
……雖然確實也不會因為這個生氣。
“我也不行。”沈黛循循善地跟他強調,“同心誓只能和你真心喜歡的人發,這可是生死與共的大事,不能草率。”
謝無歧見滿臉嚴肅,又半真半假地說:
“生死與共又如何?從前你為我殉過葬,大不了我以后也為你殉葬一次。”
他說的是五歲時沈黛被家里人賣去配冥婚的事。
沈黛聽了忍不住皺起眉頭:
“二師兄,你就不能想點好事嗎?”
不就是殉葬,聽起來多不吉利啊。
兩人說著,一路已從法華臺走到了武庫界的附近。
離界開放的時間將近了,來參加靈大會的數千名修士們在門外四散,一邊相互閑聊,一邊等待著武庫界的開啟。
“謝師弟——沈師妹——”
遠遠的,傳來了太玄都大師兄蕭尋的聲音。
蕭尋并未學仙盟,太玄都還有太多的事需要他來持,因此沈黛與蕭尋也幾乎是兩年未見。
見面寒暄了幾句,蕭尋便問起了重霄君與方應許的行蹤。
沈黛大致和他說了經過,蕭尋聽到他們是為了沈黛與謝無歧的事而和宿危起的沖突,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那就好……”
沈黛好奇追問:“好什麼?”
蕭尋沒有解釋太多,只淡笑道:
“以前的一些小誤會而已,那邊有蘭越仙尊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蕭尋沒有細說這個“小誤會”的意思,沈黛也就沒有追問。
四周熙熙攘攘,都是躍躍試想要在武庫界中大展拳腳的修士們,沈黛余一瞥,卻在不遠瞥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
一群穿著水墨門服的純陵十三宗弟子之中,所有人一眼去,就能看到其中一個最顯眼的影。
仙姿俊逸的青年漠然著武庫界的口,長睫覆著一雙冰雪般的淡漠眼眸。
周圍有無數好奇打量的視線落在他上,但他恍若未聞,平靜得如一潭沉靜死水。
這些修士自然會議論他。
心魔纏,元嬰修為,容改變,本在審命臺上就被決,偏偏命大又活了下來,今日還出現在了靈大會的現場——
他想做什麼?
莫不是也準備武庫界,尋天材地寶吧?
可這位純陵紫府宮的大師兄不是已經魔了嗎?從未聽說過魔者還能被靈認可的啊。
眾人暗中議論紛紛,唯有純陵弟子們知道,江臨淵心魔已除,早已正本清源。
除了外貌有所改變,其他的還是他們原來的那個大師兄。
這些在背地里看熱鬧的修士,現在他們還能議論,待了界,見識到他們大師兄元嬰期的實力,看他們還敢不敢說閑話!
沈黛的視線不過只落在江臨淵上打量了幾秒,江臨淵便仿佛有所應地看了過來。
……晦氣。
沈黛眸一沉,心中生了幾分不太妙的預,下意識就握了手中的龍劍。
果然,江臨淵下一刻就抬腳朝走來。
每靠近一步,沈黛就將他看得更清楚一分。
以前那個十九歲的江臨淵都不會讓沈黛如此厭惡,但站在眼前的二十九歲的江臨淵,卻能時時刻刻提醒曾經做過些什麼傻事。
謝無歧臉上的笑意也一寸一寸褪去,待江臨淵停在兩人面前時,他面上已沒有一笑容。
“黛黛,好久不見。”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這平靜之下,又掩藏這許多復雜緒。
雖然他們二人從未談過前世,但都對彼此重生一事有了幾分猜測,算是心照不宣。
這一句好久不見,指的不只是審命臺之后的相見,算起來,這才是他們前世今生的一場心平氣和的正式重逢。
江臨淵面上不顯,開口卻不免有些唏噓:
“你……如今過得還好嗎?”
沈黛如墨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視著江臨淵。
啟,聲音很輕,讓江臨淵恍惚有種真的心平氣和與他對話的錯覺。
然而仔細一聽,說的卻是:
“——我過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只是宋月桃都到了那麼嚴苛的罰,江臨淵,你怎麼還好好的站在這里?誰放你出來的啊?”
的眼里寫滿了真心實意的疑:
你怎麼,還活著啊?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再也不吃瓜了,我明天一定努力早更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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