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卿醒來后像嬰兒一樣,對面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陸珩就是唯一的依靠。順從心的覺,無條件信賴二哥,可是冥冥中總有一種不安,讓不敢全部托于二哥。
不如維持現在這樣親無間,卻又始終不過那條界限的狀態。反正他們兩人三年都不會親,他們中間不會有第三人。等到三年后,說不定王言卿記憶已經恢復了,到時候再談更長遠的事也不遲。
陸珩試探了一番,確定王言卿暫時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并且對他沒有異心后,才慢慢提起他的真正目的:“卿卿,你和二哥這樣沒關系,但去了外面,可萬不能這般輕信于人。尤其是傅霆州,這廝滿口謊話,鮮廉寡恥,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他連上香途中設伏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呢?等日后回京,如果不巧到他,你不要理會此人,實在避不過就把他當耳旁風,不要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他這個人卑鄙的很,如果被他發現你失憶,一定會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騙你,卿卿可不要輕易中計。”
王言卿點頭,牢牢將二哥的話記在心里,鄭重道:“我明白的。”
陸珩罵了一通傅霆州,心里莫名的憋屈氣終于舒服些了。這麼多年以來,只有陸珩暗算別人,還從沒有人能讓陸珩吃虧。陸珩替傅霆州頂了罪,挨了罵,早就窩火等著他了。現在先和傅霆州收些利息,剩下的賬,等回京城再算。
陸珩給傅霆州點了眼藥后,終于說起正題:“卿卿,你可知道如今局勢?”
王言卿搖頭,想直起聽,暗暗被陸珩按住肩膀,依然讓靠在肩上:“朝堂如今說復雜復雜,說簡單也很簡單。你應當記得,皇上并非先帝子嗣,而是從藩地趕過來登基的吧?”
王言卿輕輕應了一聲。這些況有所耳聞,但知道的并不詳細。如今興王登基的親歷者陸珩替講解,王言卿深知機會難得,便安靜靠在陸珩上,一句話都不打斷。
談皇上的事是忌諱,陸珩沒有多言,淡淡一語帶過:“宗室中那麼多親王,最后皇位卻落在年僅十四歲的興王上,許多人都不服。當年我父親得知朝廷旨意后,用最快的速度護送興王趕到京城,但是來京城后,繼位卻并不順利。當初立興王乃是首輔楊廷的意思,楊廷自詡擁立有功,想要讓興王以太子的份登基,并想將我們這些王府舊臣隔絕在外。這樣一來,他就是興王的恩人,興王無人可用,只能仰仗他。興王年紀雖輕,人卻是一頂一聰明,他很快明白楊廷的用意,不肯從東華門宮,也不肯住太子的居所。當時局面鬧得很危險,關鍵時候,是兩個人站出來說話。一個是如今的次輔張敬恭,一個是武定侯郭勛。”
這兩人都是當朝權臣,王言卿放輕了聲音,問:“然后呢?”
“張敬恭公開彈劾楊廷,力興王以皇帝的名義登基,而郭勛則是聯系了人手,直接帶著軍隊支持興王。哦對,你可能不知道,興王的生母,也就是當時的興獻王妃蔣氏,也是勛貴之。郭勛曾經是興獻王妃父親的部下,和蔣家還有這麼一層關系在。”
王言卿了然,難怪武定侯現在呼風喚雨,在京城中是當之無愧的勛貴之首,原來人家是當年支援皇帝的大功臣。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武定侯憑這份功勞,就足夠吃一輩子了。
“興王順利登基后,隔年因為該不該給皇帝親生父親興獻王上帝王尊號的事,又和楊廷爭執了起來。張敬恭一黨支持皇帝,同意給興獻王上帝王尊號;楊廷一黨極力反對,要求皇帝認孝宗為父,只稱興獻王為伯父,連興獻王妃蔣氏也不能宮,不能加太后尊號。這次牽扯極廣,也就是后來的大禮議之爭。閣大學士、六部尚書、科道言以及翰林院的學生,全支持楊廷。楊廷的兒子甚至帶了二百多名臣子跪在左順門外,大呼孝宗皇帝,撼門大哭,聲震闕庭。皇上哪是肯被威脅的人,當即命錦衛將鬧事的人逮詔獄,還不聽話就打。形勢最嚴峻的那天,左順門前共有一百三十四人被廷杖,許多人被當場打死,流河,洗地的太監用水沖了一天,地都是紅的。”
王言卿不知不覺屏住呼吸,聽著都張,而陸珩、陸松都是當年的經歷者。難怪皇帝對陸家如此信任,微末相攜的誼,可比楊廷的擁立之功實際多了。
王言卿小心翼翼問:“最后誰贏了?”
“自然是皇上。”陸珩失笑,意味深長道,“圣上年輕聰慧,飽讀詩書,富有主見,臣子和他對著干,哪能有好果子吃呢?之后楊家被發落,楊黨紛紛下馬,換了如今的首輔楊應寧上來。”
王言卿輕輕呀了一聲:“也姓楊啊?”
“對。”陸珩點頭,這一點他們也覺得邪乎,皇帝怕不是命里犯楊,好容易送走一個楊廷,又來了一個楊應寧。陸珩手指從王言卿頭發中穿過,慢慢說道:“楊應寧當年沒有公開支持楊廷,但他的立場偏向老派,好幾次給楊廷一黨的人說話,前段時間甚至上書說大禮議勞民傷財,戒飭百和衷,并再次請求皇帝寬恕大禮議諸臣之罪。皇帝留中不發,但沒過多久,朝中就興起彈劾。有人說朝中臣子收太監賄賂,皇帝很生氣,命我嚴查此案。”
王言卿聽到這里,眉不覺皺:“是誰彈劾?”
陸珩笑而不語,將王言卿的發梢纏繞在指尖,慢悠悠轉:“閣的事,我如何知道?我能做的,只是替皇上分憂。”
王言卿從陸珩肩上爬起來,這回,陸珩沒有再攔著。定定看著陸珩,問:“查出來了嗎?”
“有眉目,但需要更多證據。”陸珩笑著看向王言卿,問,“卿卿愿意再幫我一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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