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大工匠們經歷的多了，自然見怪不怪。何況，自己不用做小工了，工錢還可能長上一兩的，何樂而不為？于是大家都點頭稱是。

　　推舉了兩個臨時主事的，在他們的指點下將工匠們分了工，各工種也推舉了管事之人，又招來五十小工力工點撥一番，顯靈宮這邊的工程就專等十七日開工了。

　　帶著各工種管事的去沈籬子胡同，其他人則約好了明日在胡同口相見。這一部領頭的公輸起聽了我的設想之后，捻著山羊胡子沉道：“沈籬子長約六十丈，按照大人的設想，大約可建兩座大四合院和四座中四合院，如果用材也依大人提議，大四合院每座所需銀兩約在八千兩左右，中四合院則需六千兩，這六幢宅子建起來，就要四萬兩銀子哩！”

　　“公輸，錢你不必多慮，蔣家和我還沒把四萬兩銀子放在眼里，材料用度我會用現銀支付，你只要關心質量和進度。不過，錢多也不能當冤大頭，誰要敢在材料價格上跟我玩花樣，我要他的人頭！”

　　心里卻暗自激我的老泰山蕭別離，沒有他雪中送炭的十萬兩銀子，我怕是只有向寧師姐告貸了。

　　“大人放心，小老兒也不敢壞了公輸家的名頭啊！”公輸起的臉上同樣流出了放心的笑容。

　　安排妥當，我不由松了口氣。沈籬子這邊自有蔣云竹派人來照看，我和蔣遲只需照顧好顯靈宮不出紕，一切就算萬事大吉。

　　坐在刑部檔案庫房寬大古舊的桌子后面，我獨自一人品味著一份難得的寧靜。從遇到寧馨、充耀兄妹開始，事就接二連三地發生，讓我都有些應接不暇，此刻總算找到了一點安定的覺。

　　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男人一生中的兩大得意之事在短短幾天里我又重新會了一遍，雖然形式或有不同，可快卻無二致。

　　大權在手江湖我有的豪快意，魏、寧馨破瓜的栗，回想起來，都會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云仙、何素素的死也同樣提醒我，前路崎嶇，沒有強大的實力，沒有如臨深淵的戒備之心，我一樣可能瞬間為京城里的匆匆過客。

　　“該著手理赫伯權了。”

　　李佟這個化已經開始深人心，沈籬子購地、寧馨夫婿、云仙被殺以及拘捕蔣逵等一連串的事件夠眾人回味一段時間，暫時不必再為他而東奔西走了。

　　除了與白瀾接之外，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利用我在京城接近中樞的機會對付丁聰一黨和宗設余孽。

　　我了一眼桌上擺得滿滿的檔案，那里面竟有快馬堂的資料，雖然不夠詳細，可也聊勝于無。

　　快馬堂是赫伯權一手建立的，他的本家兄弟在廣寧馬市做一小，與負責和蒙古人易馬匹的衛所軍相，每年在為大明軍隊選購馬匹的同時，給他留出百十來匹好馬。

　　蒙古馬見于江南，把馬販過江，扣去各種費用，每匹馬幾乎有一倍的利潤，故而年景好的時候，快馬堂一年能有三四千兩的純利，差一點也有兩千兩，十幾年下來，赫伯權著實是個不大不小的富翁，怪不得江湖把快馬堂當作中小門派發家致富的典范。

　　這些資料，李岐山大多都不知曉，雖然他當過幾天快馬堂的總管。

　　記得李岐山說過，去年一年，快馬堂除了與大江盟的那一筆四十匹戰馬的易之外，一筆生意也沒做，而大江盟的那筆生意則完全是赫伯權親自去談的，幕無人知曉。

　　李岐山雖然明，可也不可能想到赫伯權日后將為一個相當重要的人，否則，他必定使出渾解數來搞到快馬堂的帳簿。

　　然而眼下，我只能猜測赫伯權到底是通過什麼途徑把馬賣給了宗設，這中間是不是大江盟在穿針引線？

　　抓到赫伯權應該就能知曉這一切，可惜皇帝把對付他的任務給了刑部，是為讓我安心在這昏暗的屋子里探索江湖的奧，還是想從赫伯權里印證一下倭賊的滅亡經過呢？

　　我不得而知，不過，我知道我不能輕舉妄，在陸眉公正式向我求援之前，我只能在暗中監視赫伯權，以防他重新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

　　“佩服佩服，你還真能坐得住啊！”

　　眼看著太就要下山了，蔣遲突然出現。可我惡作劇地掐著嗓子喊了一聲啊呀，蔣遲竟然嚇得一哆嗦，扭頭就跑，等聽到我的哈哈笑聲，他才明白過來，氣急敗壞地沖進庫房。

　　“你丫變態啊！好好的裝什麼人！”他忿忿地道：“媽的，我早晚得你們公母折騰死！”

　　“我只是想證明一下，我是不是還有演戲的天分，畢竟我現在一人扮演兩個角，很吃重哩！”好在王需要保持低調，又有寧馨相助，否則，我真不敢想像會出什麼子。

　　蔣遲頗有同：“別說你累，我看著都累。”他抹了把汗，道：“先不說你，方才路過前軍府，正上白瀾被一幫子人圍著，說要請他去百花樓。那些人也不想想，就宜倫那脾氣，別說百花樓了，就算是一品樓，回去晚了都要吃閉門羹，說起來，比我還不如哪！”

　　提起白瀾，我不一陣苦笑，獲封這五天里，他始終忙著應酬賓客，看樣子怎麼還得五七天才能消停下來，可自己的時間卻耽擱不起。

　　腦海中閃過寧白兒無意中流出來的幽怨眼神，我暗自生愁，竹園里的子會不會也是一腔幽怨呢？

　　正說話間，卻見陸眉公氣沖沖地走進來，把一本手卷往桌上一扔，怒道：“氣死老子了！惹火了老子，老子不干了！”

　　我和蔣遲面面相覷，忙問出了什麼事兒，陸眉公道：“咱前幾日不是說要監視廖喜麼？今兒下午尚書大人回來了，我去請示，不料卻挨了一頓訓斥，說我不該道聽涂說，捕風捉影。雖然準了我的提議，卻把我屬下的幾個人都調走了，說是什麼中元節快到了，皇上皇太后可能去幾大宮觀乞福，要加強保衛。的，我一桿司令，如何監視得了廖喜？”

　　雖說皇上出行大多是錦護衛，可有大的節日，刑部通常會配合順天府及錦衛做好防范工作。

　　陸眉公手下的幾員干將都曾過他的點撥，在刑部赫赫有名，趙鑒臨時把他們調出去來加強保衛的力量，本無可厚非，大概是陸眉公挨了訓，心里別扭，就覺得趙鑒此舉乃是針對他個人而來的。

　　心中雖憾，可報復廖喜畢竟只是我一己之私，便勸了陸眉公一番，說赫伯權才是主要目標，廖喜且放一放也無礙，反正他也不會跑了。

　　蔣遲則說晚上要請陸眉公出去喝酒玩人散心，隨即晃著腦袋，里喃喃自語，帶出一長串酒樓寮的名字，想來是在琢磨今晚的去。

　　陸眉公哭笑不得，趁他不注意，趕溜走了；我也不等他拿定主意，忙道：“東山，今兒晚上恕不奉陪了，不然，我的下場比白瀾好不了多！”

　　“你丫凈他媽的裝熊。”不過，他總算諒我眷新家的心，又見陸眉公沒了蹤影，便說改日定讓我醉死在百花樓、翠云閣，倒看看寧馨如何整治我。

　　和蔣遲在刑部門口道別，踏著晚霞歸家。沒走多遠，就覺得似乎有人在跟蹤我，雖然跟蹤的技相當拙劣，可驚人的法卻彌補了技的不足。

　　我心中忽地一，站定形，緩緩轉過來，不理會周遭人詫異的目，對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朗聲道：“高先生、齊兄，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