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魯，怎麼是你？！”

　　室山下最好的客棧大有客棧門口，和伙計一起迎出來的竟是魯衛，我不喜出外，忙走兩步迎上前去。

　　“嚇，你比木蟬還快，不得了啊！”魯衛一邊笑道，一邊像老鼠見著貓似的躲閃著解雨：“別，你也不管管這丫頭，見一次，我胡子就幾！”

　　“別人還沒這等待遇哪！”我笑道，明白魯衛竟是特地在這兒等我，暗贊一聲，他能未卜先知曉得我要來林，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木蟬被我留在了唐佐家，過兩天也該回寺了。”

　　“哦？”魯衛眼睛一亮，含笑道謝：“別，你對我師門還真是青眼有加啊！如此，我都大有面子哩！”

　　林正在朝中尋找支援者，我此舉不啻是給它賺來了一個強援。

　　“哼，我還沒找你算帳哪！你老巨猾的，就算沒人告訴你事真相，你怕也猜到高祖的眼睛傷得蹊蹺吧！”把解許兩打發盥洗去了，我唬著臉對魯衛道。

　　“天地良心！我豈敢懷疑寶慧師伯、空聞師兄！”魯衛一臉委屈：“這次方丈師兄來信，說讓我務必回寺中一趟，我才知道事的原委。”

　　“這麼說，林空懸多年的俗家長老職位眼下有主了？”我笑道：“否則，空聞大師也不會把這麼機的事告訴你的。這老和尚，還真是好算計呢！”

　　“托福托福。”魯衛笑道，可轉眼又嘆息起來：“人在江湖，不由己啊！高僧也罷，真人也罷，一旦坐上那個位置，他就不是高僧，也不是真人了。就像你，也不是當初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解元公了……”

　　“是啊！你人老了，我心老了。”

　　老魯的話勾起了我心底的波瀾，我竟有些傷起來，和老魯在西江閣初遇的一幕幕恍如昨日，可一晃已經一年多了，想起這一年的變化，自是心澎湃。

　　靜了靜心緒，我才接著道：“老魯，我喜歡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可這需要一個歌舞升平的江湖；林扶危濟困普渡眾生，目標也是一個歌舞升平的江湖，我和林有許多共同的利益，自然就有了相的基礎，你在這兒等我，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主意，大概也是空聞大師的意思吧！不過，在見空聞之前，作為朋友，我想聽聽你對局勢的想法。”

　　“那好。”魯衛也不推讓，正道：“江湖是什麼，那是一鍋大雜燴！人五人六的都在里面廝混。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本來完全由著你自己的好惡。可一旦你變了朝廷在江湖的總管，一切就都由不得你了，你喜歡的可能要打，比如慕容世家；你討厭的反而要扶植，比如大江盟。”

　　我心里雖然并不贊同，但只“嗯”了一聲，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當然，不是讓你真的在江南江北對峙中拉偏架，事實上，雙方保持目前的狀況大概最合你的心意，可當一個門派的實力已經膨脹到了自都難以承的地步，它只能擴張，否則就要崩潰！江南江北早早晚晚還得繼續開仗，除非你能找到一個同時削減雙方實力的途徑，或許才能避免這場大戰。”

　　“那我就用林對付慕容、武當對付大江盟，誰讓你們這一釋門一道門只會明哲保，養虎為患哪！”我半開玩笑半當真地道。

　　“林武當乃是穩定江湖的威懾力量，弟子又都是修行的出家人，非到了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干涉江湖事務。拿慕容世家來說，它雖然走私販私、包娼設賭，但它至還講江湖規矩，院賭館也是合法的買賣，慕容千秋手上也沒聽說染上了哪個平民的鮮，連府都默許它的存在，林武當有什麼理由對它開戰？我們又不是大江盟，和它有著那麼強的利益沖突。”

　　“這麼說，我還得哄著你們林和武當啦？”

　　“眼下不一樣了。”魯衛的笑容里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緒：“就像推牌九，別你手里握著一對至尊寶，別人再怎麼著也大不過你。不過，因為林寺沒有多野心，你手中又握著它的命子，雙方合作，別你能獲得最大的利益。反觀武當，因為皇上寵信道教，它便雄心，近來更是屢屢擴大弟子的規模，派中弟子人數已比去年多了三，你若是一味拉攏安，很可能演變奴大欺主的局面。何況……”

　　魯衛沉了一聲，了我一眼，方道：“就在今日，林得到消息，武當清都殿長老清雨真人三日前在黃州府說，既然百曉生已經歸，那麼武林茶話會就沒有必要再辦下去，江湖名人錄也沒有必要再重新修訂了。別，茶話會和名人錄意味著什麼，你怕是比我更清楚吧！”

　　“什麼？！”

　　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讓我的心猛的“咯楞”一聲，一向冷靜的我竟然聞言變，話差點口而出，心里更是大罵起來。

　　清雨此言一出，擺明了武當不想買我的帳，也不看好我在江湖的未來。以武當的地位，勢必帶來一連串的惡反應，甚至有可能直接扼殺了我的前程。

　　可我并沒有得罪過武當，也沒有得罪過清風啊？雖然我很討厭他，可面子上的事，我自認還算做得相當周到，武當為何一反常態，突然撕破臉皮，率先向我發難呢？！

　　不過我心知肚明，武當敢和我唱對手戲，必有所恃；而我也能大致猜到，他所恃為何。因為嘉靖崇道的緣故，清風幾乎立于不敗之地，能正面對付他的并不是我，而是邵元節和龍虎山一正道。

　　現今江湖中，武當在朝中的基最深厚，清風想必已經知道，皇上業已安排好了我的接班人，而我只是個過渡的人選，早一天把我趕下臺，或許更能得到蔣遲的好。

　　而清風大概是看準了這一點，又不知道我和邵元節的關系，才幾近肆無忌憚地拆我的臺。

　　或許，這就是武當發難的理由？

　　我心里翻江倒海，臉上卻漸漸平靜下來，林眼下已經了我最重要的救命稻草，我自然不能讓它對我失去了信心，好在林武當向來不和，我還握著林的小辮子，事猶可為之。

　　“說白了，人家武當不支援你續辦茶話會嘛！”魯衛一攤手：“不過，它也沒把話說死，清雨一再聲明，這不過是他個人的意見而已。”

　　“武當還是有點心虛嘛！”

　　笑，自然是無法再笑出來了，我遂擺出了一副誠懇的面孔：“老魯，雖然幾大門派都心知肚明，茶話會和名人錄帶有辦的質，但由于它的公正，故而深江湖人的歡迎，而正是因為江湖人歡迎它，所以才能一屆接著一屆、一榜接著一榜的繼續辦下去。清雨真人把它們的功，簡單歸結到了百曉生的上，是對江湖其他門派的蔑視。我想，林寺不會這麼短視吧！更何況，百曉生并未真正歸，我就是新一代的百曉生。”

　　聽我開口就給清雨扣上了一頂大帽子，魯衛不由笑了起來：“空聞師兄說了，雖然茶話會那個第二的位子對林來說并沒有什麼吸引力，林也不會在意有幾個人登上名人錄，可只要承辦人是你，林就全力支援。”

　　我頓時吃了一顆定心丸，臉上也多了一笑容：“既然如此，就請空聞大師出面說幾句安定人心的話來，如果他覺得不方便，木蟬亦可，江湖很多門派可都以你林馬首是瞻。”

　　我沉了一下，又道：“慕容世家和大江盟大概不會為了茶話會而得罪我，唐三藏和我有點而唐門又是武林茶話會的既得利益者，加上春水劍派、與慕容穿一條子的離別山莊，十大門派有六個肯定會支援我，武當也該考慮一下一意孤行的后果了。”

　　“別說讓木蟬說幾句話，就是讓他幫你做幾件事，空聞師兄大概也愿意的很。不過，高祖……”

　　“是啊！高祖就像附骨之蛆，讓林寺到很棘手吧！”我接過話頭：“何況，他棲的鐵劍門的背景恐怕也讓林寺心存顧忌吧！”

　　剩下的話被我咽回了肚子里，那個名人錄排名第二十五的其實是高宗，真正的高祖武功很可能高得出奇－－五十年來，林有幾人練了兩項七十二宗絕技？

　　或許整個林寺就只有空聞大師才能穩勝他一籌，武功尚未大的木蟬都未必是他的敵手。對付這樣一個高手，就連暗殺手段都很難奏效了。

　　“他若是能安分守己，林倒是希他能頤養天年。”魯衛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