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起離開，卻聽背后有人道：“這算什麼稀奇，當年唐解元和孫大家在湖上一曲琴簫合奏，只聽得行人如癡如醉，上百人失足掉進湖中呢！”

　　這是在說什麼，卻把孫妙扯出來了呢？我心中好奇，剛抬起的屁復又坐了回去。

　　那人還在說著孫妙的名往事：“也是孫大家菩薩心腸，沒再接著彈下去，不然，非鬧出人命不可！”

　　“上百人？不對吧，怎麼我那天只看到二十幾個人掉進湖里，莫非陳兄你說的是另一場琴簫合奏？”

　　那位陳兄尷尬地笑了兩聲，卻不肯認輸：“就算是二十幾個人，可那也比什麼流風之舞強多了，不就是幾十個傻瓜直流口水嗎？不必說別人，就說知味觀的小翠花，把子一，跟在屁后面流口水的也不止這個數啊！再說了，一群北地的土包子，他們哪里看過咱們江南的？”

　　“人家可不是什麼土包子。”另一個聲音道：“聽說是個什麼小侯爺，很是見過世面的，只是這次聽月閣下足了本，不僅自己旗下的兩大頭牌郭香、方槐齊出，還把天香樓的李玉和碧濤臺的王曲全請了去，那小侯爺的手下才出了丑。其實，話說回來，這樣的陣容，有幾個男人能沈得住氣啊！”

　　我心中頓時恍然，原來是慕容千秋設花宴款待蔣遲，揚州的幾大名*齊齊出，讓蔣遲的護衛有些失態，姑娘們一渲染，傳來傳去，結果蔣遲一行人就變了一群沒見過人的土包子了。

　　蔣遲倒是最喜歡扮豬吃老虎的，我閉眼都能想像出他裝瘋賣傻的模樣，只是他明知慕容千秋的份，為何不避嫌呢？難道他不怕江湖誤解他支援慕容世家嗎？

　　“…你不知道聽月閣？那你知不知道蘇瑾？對，就是蘇州秦樓的那個蘇瑾，和孫妙齊名的，原來可不是秦樓出的，而是聽月閣的頭牌，這回該明白聽月閣有多厲害了吧！這個聽月閣的老板也忒有魄力，天底下有幾個人能舍得把蘇瑾這等人送人呀？可偏偏他就舍得，眼睛都不眨，就把蘇瑾送給秦樓東家了。秦樓的東家你總該知道吧，替寶大祥打司的那個王解元，他也是個人，可惜沒良心，娶了殷家二小姐，就把蘇瑾拋棄了。”

　　我苦笑不已，沒想到自己在杭州百姓眼里竟是如此不堪，倒是旁邊一位仁兄說了句公道話：“好像殷家二小姐還沒過門，蘇大家已經和王大人分手了，最近在城里還見過蘇大家幾次，每次都是一個俊俏小陪著，啊不，話好像該反過來說，每次都是陪著那個俊俏小。”

　　此時就有人附和說自己也看到過，又有人問這俊俏小是誰，卻無人知曉。

　　一人遂道：“管他是誰，總歸是一介布，怎麼和王大人比！聽蘇州的朋友說，他就要升蘇州通判了。想想去年夏天，他還是個蘇州府的小小巡檢司副巡檢，從從九品，到正六品，就一年多功夫，他這是連升了多級啊！”又道：“我真佩服死聽月閣的老板了，他怎麼看人就這麼準呢？！”

　　“大家知知底，這才看得準，王也是揚州人嘛，像我看你老楚就骨三分！”

　　“這話有理，聽說王在揚州的時候，就是個走馬章臺的花花公子，不過在咱杭州倒是老實得。”

　　一人說那是惦記著殷家的二小姐和殷家的財產，另一人則立刻反駁道：“王本就富甲一方，是寶大祥的大主顧，寶大祥當初都要倒閉了，還有多家底讓他能看上眼？而殷家小姐就算再貌，也就和蘇瑾相仿罷了，那王是從胭脂陣里打著滾兒出來的，豈會為所迷？”

　　于是眾人又從議論回了聽月閣的那場花宴，說起李玉王曲眾的妖嬈，仿佛是親眼所見，言辭也漸漸涉及于。

　　“…的，這樣的好事兒什麼時候能到咱頭上？”一人慨萬千地道。

　　“下輩子吧！憑你，就算是有錢，也湊不齊這四大！”另一人笑道：“再說了，你當是白吃白玩呀？聽說，那小侯爺當場就表示，支援他參加杭州花會，你想啊，咱杭州花會的歷屆花魁，哪家不給自己東家帶來滾滾財源呀，又有哪家*院不全力以赴？聽月閣找個小侯爺作后盾，自然是想在花會上獨占鰲頭，你能幫人家做什麼！”

　　我不由一怔，蔣遲和慕容怎麼有心談起杭州花會？難道聽月閣要進軍杭州不？可我馬上就明白過來，哪里是什麼杭州花會，分明是武林茶話會才對，杭州舊稱本就是武林，大家以訛傳訛，武林茶話會變了杭州花會，想到這里，我心中不由得大喜，蔣遲他終于公開支援茶話會了！

　　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結果啊！

　　雖然我和蔣遲的關系已經相當親，某種程度上說是朋友也絕不為過，他支援我續辦茶話會也在意料之中，可我從未奢過，他會公開自己的態度，畢竟他的地位和日后的職責，讓他更有理由保持緘默。

　　蔣遲一表態，反對續辦茶話會的武當、大江盟等幾派立刻陷尷尬的境地，如果能夠確認蔣遲當時人是清醒的、態度是認真的，那麼他們不得不自食其言，轉而支援茶話會，因為一下子同時得罪前后兩任江湖執法者，這是任何一個思維正常的江湖人都無法作出來的瘋狂之舉。

　　或許這才是清霧急忙趕到大江盟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吧！

　　裝作好奇的湊過去一問，知道這是三天前的事。我心道，難怪早上收到的六娘委托老馬車行送來的每日報匯總中，并沒有提及此事，想來消息傳到蘇州，六娘分析匯總后，再托老馬車行遞送到武府，總不如直接從揚州回到杭州的行腳商人速度快。

　　倒是忘了問六娘的信鴿訓練得怎麼樣了，我不由得有些后悔，在蘇州的幾日，顧著和妻妾們歡好，卻沒有好好地和六娘通。

　　不過，記得我在京城的時候，就來信說，太湖、蘇州、松江三家秦樓之間的消息傳遞已經可以使用信鴿了，眼下竹園和平泉園之間的信鴿聯絡或許也已經投使用了。

　　當然，在陸三川的據點沒有建立起來之前，杭州是絕不可能使用信鴿的，信鴿最怕弓箭暗，一旦被江湖人盯上，不僅信鴿幾乎是有去無回，而且報極易外泄，這也是各大門派極使用它的重要原因。

　　“看老兄這打扮，莫非也是做生意的？”那位老楚瞥了我手上戴著的那只翠玉扳指一眼，問道。

　　我敷衍說做點小本生意，那老楚卻是個刨問底的人，非要問出個子丑寅卯，我只好告訴他是販湖珠的，畢竟在太湖對付十二連環塢的時候，我就冒充過湖珠販子，對這一行還算了解，也不愁說出幾個寶大祥、霽月齋的帳房和工匠的名字。

　　“這一行不好干啊！”老楚頗有些同地著我：“價錢的太低了，我一個朋友原來就是做湖珠的，可四個月前改作湖了，松江沈家聯手蘇州王大人的娘舅家開了家大織染鋪子，一百多架織機哪，一下子就把湖價格拉了上去，我那朋友見機早，賺了一筆，好歹填上了販珠的窟窿。”

　　我隨聲附和，心里暗自笑了起來，寶大祥、霽月齋和積古齋三大珠寶行聯手低珠寶原料收購價格一事我已經聽說了，雖然三家在商場上爭得你死我活，可在這一點卻是合作的親無間，被切斷了廉價的走私原料來源，又要維持相當的利潤，只有低地產原料的收購價，由于事來得突然，許多販珠人都因此蝕了本。

　　至于湖原料價格飛漲，雖然這是我和沈熠乃至六娘都始料未及的，不過我有一個好老婆，寶亭雖然同樣沒有大規模生產行業的經驗，可極有商業頭腦，又能從寶大祥的珠寶生意中舉一反三。

　　在沈熠還沒訂購織機的時候，已經開始用大筆資金暗中從蘇松常湖收購蠶。等沈熠要開辦織染鋪子的消息一傳出去，四地的原料價格立刻開始上漲，可這時候人們才發現，就是有錢也買不到上好的蠶了。

　　結果，是蠶一項，就足足賺了四萬兩銀子之多，而且趁機低價兼并了四家織染鋪子，又讓其他鋪子元氣大傷，一舉奠定了在松江織染界的老大地位。

　　我曾經拿織染鋪子一事考過宋廷之，他的方案幾乎與寶亭同出一轍，當知道寶亭業已將它付諸實施后，他贊不絕口，總說要把一所學傳授給。又說寧馨雖然聰明，可渾不把銀子當回事，在需要突出奇兵下重注一搏的時候，絕對是上佳人選；可在錙銖必較的商場正面鋒中，本可殺價三分，殺上一分大概就已經厭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