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晏安排完諸事回了明熙堂歇息。
一走,廚房原先的幾位老人便悄悄議論開了,
“聽聞世子夫人在行宮時,與淳安公主喝酒,說了些糊涂話,被陛下與世子爺逮了個正著,這三日嫁妝都收拾了,是打算要回寧家的。”
“真有這回事?”
“可不是,我家侄兒如今跟著三爺跑,無意中聽到三爺了一,說是世子夫人言辭間對世子十分不滿。”
“天哪,豈不惹惱了陛下?那陛下平日最是縱著咱們世子爺,就沒下旨和離?”
“呸,還和離呢,我聽明熙堂燒水的慧婆子說,世子爺不僅不惱,還將書房的東西全部搬來了后宅,昨夜鬧到子時尤未停歇....你可見咱們世子爺跟誰低過頭?”
“嘖嘖,也難怪,咱們這位世子夫人論容貌是個罕見的,換誰娶回去不好好哄著..”
“三日沒去上房請安,今個兒去了,你可見國公爺斥了一聲?連世子都不怕,遑論咱們這些老潑才?要掌家,必定是槍打出頭鳥,咱們別再跟過不去....”
婆子彈了彈兜里今日剛貪墨來的一角銀子,抬頭了一眼蒼穹,“要變天了....”
寧晏本不知,自己在下人眼里了禍國妖姬類的人,昨晚睡得不好,午膳都沒用,換了常服往羅漢床上一躺,舒舒服服睡過去了。
燕翎過來時,未時過半。
平日這個時辰,寧晏還未醒,院子里靜悄悄的,使的婆子婢子都去后院歇響,如霜去了后院,只如月端了個錦杌坐在廊蕪下打絡子,昨日下雨,院子里還漉漉的,臺階上黏了些的落英,等發現燕翎時,人已到了跟前,如月舍不得吵醒寧晏,就輕輕屈膝,往里指了指。
燕翎便知寧晏在午歇,昨夜睡得晚,這個時辰還在睡,也不意外,擺擺手,示意離開,輕輕掀開布簾邁了進去,隔著珠簾瞧見東次間羅漢床上躺著個人。
上蓋了一層不薄不厚的褥子,月白繡紅梅碎花擺垂在塌沿,一眼看到了的側臉,還有那雪白的耳廓。
天明凈,襯得面頰有著如皎月般的瑩潤輝。
起先還以為沒醒,忽然間就發現那子挪了下,接著被褥被掀開,出窈窕的段,慵懶地往大引枕上靠了靠,手里不知著什麼,狠狠一掐,一下又一下,仿佛那東西得罪了。
他沉著臉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聽到響,寧晏回眸,撞他眸眼里,他眼底似有一種鋒刃般的幽黯,能狠狠扎進人心里。
寧晏愣了一下,很快坐起了,“爺,您怎麼來了?”
燕翎在窗下的炕上坐了下來。
他從來不會把寧晏往壞里想,行宮之前的,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他堅信不疑,如今嘛,對有了顛覆的認識,往后的舉,他就不得不多一層思量。
比如此刻手里著那個用橡泥做的人俑,他便懷疑,寧晏把那個人俑當做他在泄憤。
寧晏不知一點小小的舉被燕翎看穿,沒有半點危險近的警覺,反而趿著鞋下了床,去對面的紫檀長條桌案上給燕翎倒水。
燕翎整暇看著,沒有接的茶,寧晏只能擱在炕上的小幾上,抬眸看著他,他視線真有一種察的銳利,寧晏心虛地瑟了眼神,拂了拂坐在了羅漢床上。
“世子爺,您今日公務不忙嗎?”他從不在這個時辰來后院。
燕翎還是沒回。
注意到端端正正坐著,儀態神一不茍,想起罵自己是冰木頭,角浮現冷笑,
“夫人也不必端著,想怎麼坐便怎麼坐著吧。”
寧晏聽到這話首先一愣,這是燕翎第一次稱夫人,還未從這種驚詫中反應過來,便聽得他帶著涼涼的笑意,
“像一塊冰木頭似的,多不討喜。”
寧晏:“......”
恨不得摳出一塊地給鉆進去,深呼吸一口氣,迎著他嘲諷的冷笑,干脆將鞋子一扔,往羅漢床一倚,以舒服的姿勢靠在引枕上,將半截被角搭在口,著燕翎笑,
“世子爺,我著實有些不舒服,世子爺既是不介意,我就不客氣了...”
可真會順驢下坡。
燕翎舌尖抵著右頜,冷笑一聲,不明白自己何苦自找氣,卻還是將背在后的手了出來,將一個小盒子扔給,
“瞧瞧,可喜歡?”
寧晏下意識便接住了,靠著引枕坐起了,這是一個用絨布包裹住的小錦盒,錦盒用銀鍍金所制,上頭還鑲嵌了些許綠松與南紅,寧晏小心翼翼打開。
映眼簾的一顆碩大的金東珠。
大約有鴿子蛋那般大,澤細膩潤,沒有任何生長紋路,完無缺。
寧晏當年在泉州看著外祖父做生意,也是見過一些好貨的,便知這顆南珠很罕見,否則也不配讓燕翎鄭重其事拿出來。
燕翎一如既往面如冰山,寧晏不準他是何意思,笑著將錦盒合上,“是很不錯。”
燕翎氣歸氣,自那日之后,也在不停反省,昨夜那般配合,今日便特意尋來這玩意兒,想送給,算是對心意的回饋,
“喜歡便拿著玩。”
寧晏便知是贈給的意思,上回給一萬兩銀票當家用,今日是頭一次贈禮給。
自然是高興的。
尺寸這般大又如此完的東珠,價值不菲。
寧晏又打開盒子細細把玩一番,
“多謝世子爺,這東珠回頭可以鑲嵌在頭面上,顯眼又好看。”語氣里帶著輕快。
燕翎見真心喜歡便滿意了,不枉他費一番心思。
心想,寧晏什麼時候能喊他一聲夫君。
他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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