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柏蠕著,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一晚上沒睡，心里糟糟的回憶著過去的事，又想著未來該怎麼辦。

　他想了一晚上, 還沒有決定好如何對許清。

　但是家里人這邊，他確實也是不準備瞞著的。

　這些年，家里人為他難，為他擔心。蘇柏之前一直以為只要治好了許清的病，一切都圓滿了, 可以彌補對家里人的虧欠了。

　他現在知道, 永遠也彌補不了了。

　這不是許清好了能解決的事。

　他媽也一直在自責。因為當初他高考前，許清也提過要把家里的老母殺了給他補。說他每天熬夜復習很辛苦。

　他媽當時沒同意, 因為家里就指著老母下蛋, 去供銷社換一些針頭線腦的。平時家里人干了力活, 也指著蛋補。蛋比錢好使。

　后來出事兒之后，就常念叨，該殺母的。

　覺得如果自己殺了母，許清就不會上山里了。就不會出事了。

　蘇柏昨晚上腦子里都是家里人這些年失落的模樣。

　“, 對不起。”蘇柏的抿了一下, “我對不起家里, 對不起你們。”

　蘇老太握著孫子的手, “到底咋了，你別嚇我啊。”

　蘇楠搬著凳子，讓坐下。

　蘇柏吸了吸氣，拉著的手，“我和您說一件事兒, 您別氣著了。”

　“你說說看, 這輩子我啥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我撐得住。”蘇老太其實開始著急了, 但是還是不敢表現出來，怕讓自己孫子擔心，“是不是許清不好治？你別著急，真要是不……讓蘇棟他們再生一個，反正兩家離著近，給誰養都一樣。”

　“家里不會著的，不能生就不能生。知道你心善，有責任。你這還是你爺爺教的呢，他就是這麼個人。不會著你做違背你良心的事兒的。”

　蘇柏聽著這里，已經熬不住，握著老太太的手哭了起來，“，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許清當初不是為了給我找吃的才去山里的，……是準備摔斷讓我心疼，所以才出了那事兒……”

　蘇老太：“……”

　茫然的看了眼孫，又看看孫子。最后呆愣了一會兒，握著蘇柏的手道，“故意的？許清是故意的？”

　饒是經歷了許多大風大浪的蘇老太，這會兒也理解不了許清的想法啊。

　咋有人做這種事呢？

　你男人第二天就要考試了，你跑去摔斷？這不是存心不讓人好嗎？

　結果呢，如愿了！

　蘇老太氣得手發抖，“這是存心不讓你好啊。”

　“柏哥兒，就是存心不讓你好。”

　蘇楠見狀，趕過來給順氣，“，你別生氣了，，別氣壞子。”

　蘇柏也握著蘇老太的手，“，你先別著急。”

　蘇老太狠狠的吸了幾口氣。

　得虧如今在城里住著，子骨好。要不然這一口氣真要氣過去了。

　“難怪總是不想讓你進城，還裝病。我倒是見識，舍不得你呢。這是存心不讓你來城里啊。”

　可以容忍一個人沒見識，理解人的難。沒念書沒見世面，子悶一點也正常。

　不能生，那也是命，咱認了。總不能因為媳婦兒不能生了就趕出門去。

　來咱家的時候好好的，人家不能生了就趕走，這還是人嗎？

　蘇老太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但是這一刻，全線崩潰。

　無法容忍一個把自己孫子使勁兒往泥潭里拉的人。

　再大的理由，也無法容忍。

　“離婚，必須離婚！”蘇老太拉著蘇柏的手，堅定道。

　“必須離婚，這樣的人，我們老蘇家不能要。”

　“指不定啥時候就要再咬你一口的。”

　蘇老太激得手發抖。

　“，你先別激，咱慢慢說。”蘇柏勸道。

　蘇楠趕給順氣，“，這都是后面的事兒，你先別著急。”

　“我不著急，我睜著眼的時候，是不能讓這個人留在家里的。”?蘇老太道，“一個人了心思，心就已經壞了。以前我祖父的那些二房三房，一旦是起了心思的，都能對人下死手了。”

　“我爹，就是你們太爺學人賭，大煙，就是被人帶出去學壞的。”

　蘇老太說起來就越發的生氣。

　老蘇家的孩子，從小教育就是要有良心。所以不管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孫子輩，都明磊落。不會想著去害人。

　蘇楠和蘇柏都沒想到會這麼激，他們以為會生氣，會難過，就沒想過能引起這麼大的緒的。

　又想起老人家對他們的諄諄教誨，在教他們與人為善的時候，也同樣對惡人深惡痛絕。

　特別是這個人還傷害到了這個家，傷害到了最寶貝的孫子。而且如果不管，這個人還將和的孫子共度一生，未來還不知道要發生多無法預知的事。

　這會讓蘇楠都忍不住產生了一點點懷疑，哥上輩子的生意失敗……蘇楠不敢想，不覺得嫂子有這麼大的能耐，卻也忍不住懷疑。

　對一個人失去了信任的時候，腦子里也沒辦法把人往好想了。

　蘇楠看著蘇柏，等他表態。

　蘇柏握了蘇的手，“，這事兒我心里明白，我都清楚。”

　“我也恨，怪，我恨得咬牙切齒。”

　“但是我們結婚這幾年了，不是一句氣，就能把什麼都丟一邊的。”

　蘇柏說著，了眼睛。

　蘇楠聽到這里，心里也了，這件事里面，傷害最大的還是哥。

　失去孩子，失去向上爬的機會，如今，又失去了深厚的妻子。

　蘇老太也心疼孫子，但是還是不能心。

　吃的鹽比這些小輩吃的米還多。指一個人改好，那是不可能的。

　江山易改，本難移。

　一次原諒不會讓人，只會變本加厲。

　特別是許清這樣的子。

　的盯著孫子，“難道你還要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嗎？要拖著你的腳，讓你陷在泥地里爬不起來。”

　蘇柏了一下眼睛，“，我不會和過一輩子了。”

　“我想過了，沒辦法過一輩子。這心里的疙瘩我放不下。”

　“我沒你們想的那麼心善。失去的東西，再也回不來了。我心里不是沒有怨言。”

　“我就是想著，不能就這麼離婚，這個子，離婚，肯定也活不下去了。好歹跟著我這些年……我心里沒法狠下這個心。”

　“那你打算咋辦，你當初為了救，你和結婚。結果呢？”蘇老太質問道。

　“快好了，我想堅持給治療。”蘇柏說著又了一把臉，“讓去學手藝，然后我們再離婚。”

　他太了解許清的子了，真的能活不下去的。

　幾年的夫妻，蘇柏不忍心看做傻事。也不想看離婚之后潦倒。

　蘇楠道，“哥，我支持你。”

　蘇柏紅著眼睛看，心里更是愧疚，家里人對他這麼好，他總是讓家里人失。

　蘇楠道，“治病，學技。我支持你。做錯了事，咱不能原諒。但是這幾年的確實也不是一下子能割舍的。干脆給一個退路，免得你以后惦記。”

　太了解自己大哥了，責任心重，要是許清以后真的過得不好，他也放不下。要是許清真的自我了斷，那更是要背負一輩子的責任。

　老蘇家人就是這麼個子，就連大姐蘇梅也是這樣。要帶大家賺錢。然后虧錢之后后半輩子背著愧疚過日子。蘇楠自己何嘗不是？過得再不好，也只會反省自己的緣故，不會想著去怪別人。

　蘇老太自然也了解孫子的子。

　握著孫的手，“都是我的錯，是你爺爺的錯。”

　這些年教導孩子，就是這麼教導的，所以給孩子養了這樣的子。

　總以為心善就能有好報，可是吃了這麼多的虧。

　了這麼大的罪。

　蘇老太想著，要是早知道如此……早知如此也是不會把孩子往壞教的。

　從子上早就注定了的。就像孩子的爺爺，答應照顧一輩子，就把捧在手心里一輩子，再多的也不反悔，也不抱怨。

　蘇柏在蘇楠這邊吃了一頓飯，睡了半天，養足了神。

　蘇楠中午回來看他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一些神。

　蘇柏不是個優寡斷的人，只是太重，但是一旦作出決定，也不會再猶豫。

　他和許清之間是有，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但是親是有的。

　如果咬著牙，能湊合著過下去。但是蘇柏做不到。

　中午吃飯完，他就離開，蘇楠是打算下午在家里陪伴的。免得老人家心不好出事兒。不過還是送他出門。蘇楠道，“大哥，你不會心吧。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