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紀安眉頭皺得越發,他本以為顧明恪能聽進去勸告,沒想到,他依執迷不悟。裴紀安嘆了口氣,干脆挑明了說道:“表兄,你尚未接場,不明白場深淺。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大理寺勞累不說,還要常年接各種枉死之人,對很不好。表兄你本就虛弱,不適合再去這種地方。”
顧明恪自明白一個主管刑獄的地方會是什麼模樣,人間煉獄再可怕,也不會比得過天牢。顧明恪抓過那麼多人,早就習慣了被人詛咒、怨恨、怒罵,裴紀安所說的這些,在顧明恪看來實在不值一提。
人心皆自私,不嚴懲無以正公理。這個壞人總要有人做,其他人不愿,那就讓顧明恪來吧。
顧明恪繼續寫字,眉目沉穩,毫無波。裴紀安見說不,只能暫時擱置。不撞南墻不回頭,既顧明恪不信,那就讓他去大理寺壁吧。
等他吃了苦頭,就知道裴紀安的話有多在理了。
裴紀安說完后,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一時屋中靜極。顧明恪的筆尖劃過宣紙,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裴紀安看了一會,低聲道:“表兄,我知道這些話你不樂意聽,但為了你的家命,我不得不說下去。天后和李朝歌確實是條捷徑,但是,這兩人不可。這對母俱是反復無常之人,之其生,惡之其死,最是信不過。表兄,你一定要忍住,不要接天后的招攬,尤其小心李朝歌。”
顧明恪忍了許久,但是裴紀安始終不走,廢話還一茬接著一茬,顧明恪終于忍無可忍,抬眸道:“我從未心過。該小心的,是你。”
裴紀安頓了一下,當即矢口否認:“怎麼可能!我對退避三舍,怎麼會和有聯系?”
顧明恪目無喜無悲,了又淡漠地注視著裴紀安。他都沒有說名字,裴紀安便忙不迭否認。
一事如清水之魚,一目了,當事人自己卻看不穿。
顧明恪低頭整理筆跡,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裴紀安梗住,他頓了一會,實在想不到任何理由,只能緩緩搖頭:“暫無。”
“那就好。”顧明恪很直白地示意,“我另有事,無暇陪你打發時間,勞煩表弟改日再來。”
顧明恪明明白白送說了逐客令,裴紀安只能起,道:“是我冒昧,叨擾表兄了。不敢打擾表兄修習,我先行告退。”
顧明恪眼風不,微不可見地頷首:“慢走,不送。”
裴紀安再待下去就沒意思了,只能離去。他走了兩步,一莫名的力量驅使他停下來,他回頭,隔著屏風,久久凝視著顧明恪。
暮清寒,燈朦朧,窗口的穿過四幅落地歲寒屏風,顧明恪的形若若現,越發仙姿玉骨,引人遐想。他這樣的長相,難怪引得李朝歌注目。
裴紀安停了許久,才聽到自己啞著嗓子,艱道:“表兄,月底就要開考了,你若是沒把握,可以讓父親替你引薦。”
顧明恪沒有抬頭,道:“你若只是想說這些,那就不必再提了。”
裴紀安自不是。他緩了良久,才終于將這句話說出來:“表兄,安定公主似乎很喜歡你,你會同婚嗎?”
顧明恪扶著袖子斟墨,他姿筆直,落筆平穩,手腕、手臂、肩膀俱直角,是最標準的寫字姿勢。顧明恪面容極白,長發如墨,薄而淡,像尊神像一般好,冷漠,高不可及。
裴紀安以為顧明恪不會回答了,他腳步了,正要往外走,忽聽到后響起一道清冷似仙、如冰碎玉的聲音。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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