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紀安不自覺上前一步,正要說什麼,卻見李朝歌提著長跑下臺階,停在他們面前,不閃不避道:“顧明恪,我有話對你說。”
所有人一怔,裴紀安愣了一下,要說的話頓時卡在腹中,進退不得。顧明恪點點頭,平靜道:“好,公主請言,臣洗耳恭聽。”
李朝歌目掃過周圍的人,直言不諱:“是私事,我要單獨和你說。”
長孫冀等人一聽,挑挑眉,立即識趣道:“臣等另有他事,先行告退。”
他們走時,目曖昧地掃過顧明恪和李朝歌,眼神中頗為意味深長。剛剛才提到顧明恪親,現在盛元公主就千里迢迢追過來了,難怪顧家舍得放棄裴楚月。
原來如此。
長孫冀和長孫延率先離開,李常樂對李朝歌行同輩禮,也要告辭。走出兩步,發現裴楚月和裴紀安都沒,驚訝地回頭:“楚月,裴阿兄,你們不走嗎?”
李朝歌冷冷掃了裴紀安一眼,抬頭對顧明恪說:“我們換個地方談。”
顧明恪沒什麼意見,點頭:“好。”
兩人說完,就直接走了,整個過程利索得不像話。裴紀安停在原地,彈不得。剛才他一直看著李朝歌,可是李朝歌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仿佛眼里完全沒有這個人。裴楚月皺眉,不高興地搖裴紀安的胳膊:“大兄,盛元公主來和表兄說什麼,他們為什麼走了?”
裴紀安方才的喜悅一掃而空,他面變得冷淡,緩緩道:“我也想知道。”
李朝歌和顧明恪換了個地方,他們依然選在水邊,四周開闊無人,唯有鳥語花香陣陣。顧明恪覺得差不多了,就停下腳步,問:“公主,這里沒人,你可以說了。”
“好。”李朝歌也不扭,直奔主題道,“莫琳瑯的案子,你查的怎麼樣了?”
“莫大郎元妻暴斃一事確實有疑點。”顧明恪說,“但已經過去了五年,許多證都消失了,收集證據并不容易。我最近正在整理五年前的卷宗,說不定能找到當年的人證。”
李朝歌聽了,立刻道:“找什麼人證,莫琳瑯便是見證人,問不就行了。”
“意圖謀殺莫大郎,對莫大郎有很深的偏見,的言辭不能作為證據。”
李朝歌無語片刻,不是很能理解顧明恪古板的作風。顧明恪已經在尋找人證,說明他也認可莫琳瑯生母是莫大郎殺的,那還局囿什麼證據,直接把莫大郎抓到牢里打一頓,不就什麼都招了嗎?明明知道兇手是誰,顧明恪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兜那麼大的圈子去找人證?
行吧,顧明恪樂意費事,李朝歌也懶得管他。李朝歌說:“好,既然你不嫌麻煩,那就隨便你吧。不過,你要趕快把莫琳瑯放出來,這個人興許有用。”
顧明恪聽到也沉默了。他極其鄭重,帶著些探究看向李朝歌,結果發現李朝歌一臉認真,毫無開玩笑的意思。顧明恪沉了沉眉,問:“你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李朝歌以為他沒聽懂,便直接說道,“反正這個案子是你主審,你把莫琳瑯改無罪釋放不就行了麼。你要是怕引人注目,那就過幾天悄悄放,我大不了等你幾天。”
顧明恪好一會沒說話,他主管刑名多年,在天庭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不茍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站在他面前,公然讓他更改判詞的。
顧明恪盯著李朝歌,片刻后,悠悠道:“盛元公主,我是朝廷命,你現在這等行為,乃是以權謀利,徇私枉法。”
李朝歌都被說懵了,同樣鄭重地看向顧明恪,眨眨眼,道:“當然啊。我當初在圣人面前推舉你,一力說服圣人把這個案子給你,不就是為了今天嗎?你竟然才知道?”
顧明恪和李朝歌面對面站著,他們直視著對方眼睛,彼此都覺得對方不可理喻。李朝歌以為顧明恪甫場,還沒有習慣場上的潛規則,便努力放語氣,說:“顧明恪,我明白你的顧忌,但是,我并沒有讓你做什麼傷天害理、違背良心的事。莫琳瑯意圖行兇,但所作所為皆有可原,反倒是莫大郎,雖然是被害者,實則死一百次都不夠。所以你干脆順水推舟,把莫琳瑯判為無罪,讓莫大郎頂罪,這樣皆大歡喜,豈不正好?”
顧明恪暗暗告誡自己,他現在是個文弱的世族公子,不是北宸天尊,要符合人設,不能氣。所以顧明恪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對李朝歌說:“盛元公主,臣發自真心地建議你,回去后看看律疏吧。”
顧明恪說完后,便冷著臉往回走。李朝歌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臉也冷了。
轉,快步追上顧明恪,挑眉道:“所以,你是不肯了?”
“恕難從命。”
李朝歌一氣直沖腦門,看著眼前之人漂亮的臉,才勉強抑制住努氣:“你竟敢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當初是我一力擔保,你才能如愿進大理寺,并且一上手就接到大案的。你翅膀還沒,就敢拒絕我?”
顧明恪嘆氣,他一想到邊之人是個公主,還是個有志于做皇的人,就覺得他們這個王朝完了。法盲至此,無可救藥。
顧明恪不想和法盲說話,就隨口道:“那公主便當我忘恩負義吧。”
·
李朝歌和顧明恪去另一個地方私聊,裴楚月焦灼不安地等了半天,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看。隔著水面,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但可以見到那兩人表十分認真,而且距離越來越近。裴楚月終于按捺不住了,用力跺腳,不高興道:“都這麼久了,還不回來!表兄到底在和說什麼,為什麼站得那麼近?”
此刻裴紀安的心也一言難盡。他朝水邊看去,楊柳掩映下,李朝歌和顧明恪的距離確實有些太近了。顧明恪垂頭看,李朝歌也沒躲,兩人竟然就這樣對視了許久。
裴紀安這一世未婚,但前世他活到了二十七歲,男之事他是完全懂的。一個子最好的勾引方式便是直視一個男人的眼睛,效果遠超服。而一對男若開始頻繁對視,必有況。
他們兩人竟然對視這麼久,看起來還十分認真,并不是開玩笑的樣子。裴紀安覺得不太對勁,正好這時候顧明恪了,裴紀安找到借口,說:“表兄和公主談話似乎不太愉快,我們過去看看吧。”
李常樂不愿,可是裴紀安和裴楚月執意往前走,沒辦法,只能跟上。還有一件事讓李常樂心里很不痛快,剛才裴紀安提及李朝歌時,用的是“公主”。
裴紀安說公主時,第一反應便是李朝歌,完全忘了李常樂也在。人的直覺是騙不了人的,李常樂越想越不高興,本能覺得不舒坦。
裴楚月心急火燎,到后面面子也不要了,直接跑著過去。本以為自己這種行為太過猴急,兄長一定會說,然而奇怪的是,裴楚月一回頭,發現裴紀安就跟在后,并沒有比慢多。
裴楚月驚訝了一瞬。這時候,一陣風吹來,從水邊約傳來“不肯”、“忘恩負義”等字眼。
裴楚月和裴紀安一起愣住了,天化日之下,他們在說什麼?然而這還不止,隨著顧明恪和李朝歌走近,他們的對話也越發清晰。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答應不答應?”
“公主不必說了,事關原則,絕無可能。”
“所以,你是不愿意負責了?”
“臣亦不愿意辜負公主,但公主的條件太強人所難,恕難從命。”
……
裴楚月完全愣住,表逐漸變得難看,并不愿意這樣想的表兄,可是,這麼骨的對話,指向還不夠明顯嗎?李常樂落在最后,慢慢追上來。走近后,發現裴紀安和裴楚月的表都不太對勁,奇怪地問:“怎麼了?”
李常樂順著裴紀安的視線往前看,見前方風吹楊柳,落紅繽紛,一對紅男站在一,子明艷麗,男子清冷出塵。子笑了笑,忽然毫無預兆地出手,握住男子胳膊,欺近,兩人鼻尖幾乎相抵:“顧明恪,你當我不敢用強的嗎?”
李常樂當即窒息了,更可怕的是,顧明恪沒躲就罷了,竟然還輕輕笑了笑:“公主隨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很長,相當于加更了,謝大家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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