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脆弱,蒼白,卻又堅韌似劍,直指云霄。
秦恪聲音清淺,卻仿佛一道驚雷,穿越九重云天,驚醒無數仙魔:“天規不合,我要更改天規。”
周長庚和季安趕過來,聽到這句話都震驚了。蕭陵瞳孔,君崇和玄墨聽到,也不由停住了腳步。
李朝歌回頭,問:“改天規有什麼條件?”
天規天規,既然綴上了天,那就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能改的。蕭陵注目著前方,低緩道:“天規自古有之,即便是天尊,也只是天規的踐行者。要想改天規,就要像凡間民告一樣,先滾板釘,然后才能擊鼓鳴冤。天庭同理,告天者要先闖過九九雷劫,然后才能向上天提出自己的意見。”
李朝歌手指攥,聲問:“若闖不過呢?”
蕭陵搖頭,輕輕苦笑一聲:“敢冒犯天者,本就該死。”
李朝歌眼睛瞪大,背后忽的劃過一陣疾,映的眼睛黑白分明。
李朝歌霍然回頭,雷劫開始了。
秦恪之前還欠著一道雷,如今檐柱一般細的青雷劃過,他和天道立契的三九雷劫才算真正完。四周涌起清氣,云霧翻滾,秦恪被制的法力恢復了。
可是,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周長庚不知道什麼時候站過來,嘆道:“之前的一道,再加上九九雷劫,共一百道天雷,從第四十道的基礎上翻倍。嘖,真是個瘋子。”
周長庚自認自己就夠瘋了,誰想山外有山。秦恪平日看著循規蹈矩,清冷斯文,沒想到,瘋起來只會更不要命。
李朝歌眼睛里面不斷滾落淚珠,拔出潛淵劍,默不作聲往結界上打。周長庚嚇了一跳,連忙攔住:“你瘋了?進行雷劫的時候攻擊結界,你會被天雷劈的灰飛煙滅的!”
李朝歌不管不顧往前撲,周長庚竟然差點沒拉住。季安、蕭陵等人不得不出手,拉住瘋了一般的李朝歌:“李朝歌,你冷靜一些。”
“在里面的人是他,你們讓我怎麼冷靜?”李朝歌想要追過去,卻被眾人攔著,盯著劫云里面,眼淚撲簌落下,“秦恪,我求求你不要。如果你看不慣天規,我們可以離開天庭,逍遙天地間,去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你還有我。”
秦恪剛剛經了一重天雷,臉蒼白,頭發散。他化了一道虛影到李朝歌邊,隔著結界,輕輕上的臉:“不要哭了。天規不公,我們有能力逃離,但其他人沒有。若天條不改,今后,還有許多無辜的人要難。”
李朝歌看著近在咫尺,卻及不到的人,眼淚如滾珠一般落:“你為什麼要為了別人的犧牲,那我呢?總還有其他辦法,我們可以慢慢找。自古以來連三九天雷都沒有人渡過,何況九九天雷。天規本不能改,明知不可,你何苦賠上自己的命?”
“我知道。”秦恪想要掉臉上的淚水,可是一切不過是徒勞,他長長嘆息,手指覆到李朝歌的手上,隔著結界和十指相扣,“若天規不改,就只能徇私枉法;若想堅持法道公正,就必須有人犧牲。總是要有人做這件事,不妨我來。”
李朝歌從未想過,有一天要面對人和世界的選擇。如果有一件事可以為萬千人謀福,代價卻是犧牲自己的人,該怎麼選?
李朝歌不要做這種選擇,如果可以,寧愿里面的人是。可是這件事本沒有如果,此刻在刑天臺里的人不是,也沒有能力扛過雷劫,更改天條。
“對不起,我終究是一個自私的人。”李朝歌含淚看著秦恪,試圖說服他,“你已經為國家犧牲過一次了,不應該再有第二次。秦恪,你能不能哪怕為自己偏私一次?”
“我很高興聽到你能這樣說。”秦恪輕輕笑了,目似有懷,“但是,我只是這座龐大機里的零件,一個國家武的劊子手。沒有我,也會有下一個一不茍的執法人。天底下不需要秦恪,卻需要李朝歌。”
一個按部就班,天條規定什麼就照做什麼的機,沒了秦恪,還可以是許多人。可是,敢于反抗規則、一腔熱忱正義的李朝歌卻無可取代,才是這個天下真正需要的。
“可是我需要你。”李朝歌用力手,想要到他,但還是看到那道虛影越來越淡,“若你出事,我怎麼辦?”
秦恪似乎是不舍地看著,微微一笑。同時,背后一道驚雷劃過,隨后轟隆一聲巨響,李朝歌也崩潰地瞪大眼睛:“不要!”
天雷打在上,秦恪馬上就覺到,懲罰仙人所用的三九雷劫,和告天所用的九九雷劫,強度不是一個量級。才第一道雷,秦恪角就滲出,就算他之前法力被制到十分之一,也從未如此狼狽過。
天威不容侵犯,任何敢質疑天道的人,都該付出代價。
天雷落下的時候,結界外所有仙人都到心中一慌。匹夫一怒,濺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那天之怒呢?
李朝歌不顧危險想沖過去,哪怕白送命,也想和他一起面對,而不是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眼前消亡。但李朝歌才沖了兩步就被眾人攔住,秦恪剛才特意把李朝歌送出來,就是不想跟著白白送死。既然事已經發生,盡量多地保護剩下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周長庚握著李朝歌胳膊,一眨不眨盯著里面。他這一生,目中無人,狂妄自大,平生以來從未服過誰。但是這一刻,他卻真心佩服秦恪。
頂天立地,鐵骨錚錚。仁見拯,盛德無疆。他周長庚能認識這種人,實在是平生有幸。
天雷一道接一道落下,每次在眾人以為這就是極限的時候,下一道雷就會打破他們的認知。刑天臺已經隕毀一半,連外面的石崖都搖搖墜。
眾人不得不往后退。又一道天雷劃過,余威把結界外的柱子都劈斷了,眾仙人被劈翻了一半,馬上倒地不起,剩下那一半也沒好到哪里去。周長庚掉角的,默默罵了句:“干他娘的。”
周長庚抬手去,沒預料李朝歌突然用力,竟然掙了眾人的手。季安嚇了一跳,立刻就要去追李朝歌,被周長庚攔住。季安回頭,急切地瞪著周長庚:“結界已經無法阻擋天雷了,之后幾道只會越來越重。靠得太近有危險!”
“讓去吧。”周長庚看著前面,李朝歌召出潛淵劍,像是不知道天威是什麼一般攻擊天雷和結界。他邊慢慢劃出一笑:“人生的路,本來就應該自己走。”
恐怖的轟隆聲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天要亮了,黛藍的天照耀在屋脊上,已經到了織采云、星君布雨的時候。然而這次,威嚴肅穆的天庭卻毫無靜,所有人都遠遠圍繞著刑天臺,前方建筑已經被劈得焦黑,靠近刑天臺的地方更是為一片廢墟。
廢墟中,一個子渾是,手指抖,幾乎連劍都拿不穩。結界是天道所設,敢攻擊結界,就是質疑天道,李朝歌自然得不了好。但始終沒有放棄,只要稍微有力氣,就鍥而不舍地攻擊結界。
知道沒有用,天威高高在上,豈容螻蟻反對。可是,不同意。
結界里面,目所及俱是焦土,一個男子撐著劍半跪在焦土中,服被浸后干涸,又染上新的,層層疊疊,已看不出料原本的。
秦恪原來還能扛,后來不得不召出本命寶劍抵抗,可是現在連本命劍都被劈出裂。他原本白皙的臉上沾染了跡,角發青,一縷鮮徐徐從邊落。
秦恪用力去邊的,抬頭,費盡最后一力氣,對外面的子說道:“朝歌,閃開。”
只剩最后一道天雷了,同理,也是最強的一道。僅這一道天雷,強度就等于前面所有雷的總和,這也意味著,秦恪至要有一半的力氣來等候這一擊。
顯然,他現在的狀況本不及。無論是力還是,都撐不住了。
上方烏云呼嘯,已經在醞釀最后一重天雷。最致命的時刻,秦恪沒有調息,也沒有列陣迎戰,而是用力向后方。李朝歌似有所,干里的,也朝他的方向看來。
他們之間隔著一道結界,萬重驚雷,半截生死。李朝歌微,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可是秦恪聽不到了,天雷的轟隆聲過了一切,他只能看到忽的瞪大眼睛,不要命一樣朝結界沖來。結界終于破了,滅頂劫雷也落到秦恪上。秦恪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他看到最后的景象,就是浮橋接二連三出現,渾是的李朝歌跌跌撞撞朝他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