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水若加重了語氣。

　　小玄從沒有過象此刻這樣怕，慌忙提起子逃出屋去，立在門口，回想先前的荒唐狂，不覺癡了。

　　這時已是深更，山上冷風寒，四下寂靜無聲，屋旁悉的一草一木此刻全都模糊了起來，輕煙薄霧出沒其間，教人疑置夢中。

　　小玄呆呆地站了一會，始終不見水若靜，心中突然害怕起來：“哎呀，會不會……會不會想不開了……”

　　瞬時周冷汗，就要奔回屋去，忽見虛掩的門拉開，秀發蓬松的孩如煙似霧地出現在門口，套著一件自己放在床頭的青長袍，遮掩住里邊已經撕裂得不樣子的水綠羅衫。

　　“師姐……”

　　小玄不知該做什么，該說什么，心中想道：“若是現在一刀宰了我，我亦心甘愿。”

　　水若卻將之當了空氣，逕自從他邊穿過，有些狼狽地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小玄鼓起勇氣，上前攙，眼前驀花，臉上倏辣，卻是挨了一記清清脆脆的耳。

　　孩繼續前行。

　　小玄捂著臉，失魂落魄地著消逝在小徑彎。

　　“喂，快起來。”

　　有人大一聲。

　　小玄從床上跳了起來，惺忪睡眼，瞧見一張甜俏的瓜子臉兒，其上一雙鮮活靈的大眼睛，卻是四師姐夏小婉，心頭一慌，白著臉道：“師父喚我是么？”

　　“是啊，你不會忘了今天要下山吧？作快點，大家都在等你呢。”

　　小婉有些雀躍道。

　　“啊？師父沒說要怎么置……怎么我？”

　　小玄含糊不清。

　　小婉瞪他道：“什么怎么你？還沒睡清醒么！快去洗把臉，我等你。”

　　小玄吞吞吐吐問：“水……三師姐呢？怎么樣了？”

　　“早就準備好了，今兒比我起得還早哩。”

　　小玄滿腹疑：“沒……沒有說什么嗎？”

　　“說什么？”

　　小婉反問，想了想，忽然笑嘻嘻道：“說你說不定會睡懶覺，我過來瞧瞧，啊嘎，果然睡得跟頭豬一樣，難怪平時老你豬頭。”

　　“是要你來我的？”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

　　小婉奇怪地盯著他：“喂，你今兒到底怎么了？要我來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玄心頭驀松，莫名其妙地歡喜起來，笑道：“好，你等一等啊，我這就洗臉去。”

　　出了屋子，并不打水洗漱，卻是施展陸地騰飛掠到半里外的一條山澗，迅速地洗了個澡，用離火訣蒸干子，飛快穿上服，神抖擻地奔回屋來。

　　小婉正盯著桌上的獨蕾桃枝研究：“這是桃花嗎？怎么如此奇特，竟似明的，可以瞧見里邊的兒哩。”

　　小玄方才記了起來，心想總不能告訴里邊住著個神奇的孩兒吧，含糊道：“時間不多了，路上再慢慢告訴你。”

　　順手將桃枝連青瓷瓶一塊放如意囊中。

　　小婉環顧屋中，道：“記得帶夠東西呀，別老是丟三落四的，再檢查一下還有什么要帶。”

　　小玄昨晚酗酒兼荒唐，疲憊之極，在水若離開后立馬就倒下了，一覺直至天亮，果然還沒收拾好行李，趕忙草草整理，將許多不知該不該帶的東西一腦收如意囊，反正它的容量驚人，不用白不用。

　　小婉蹙眉道：“快點呀，怎么帶這么多東西！”

　　“有備無患吶……”

　　小玄塞下最后一大塊青锳，把如意囊系在腰上，散的頭發，忽央道：“好師姐，你幫我梳下頭吧。”

　　“什么？都多大了，自個梳！”

　　小婉不肯。

　　小玄嬉皮笑臉：“今兒出山呀，幫忙弄神點嘛，我一帥，你做師姐的臉上也有啊。”

　　小婉已有兩、三年沒幫他梳過頭了，憶起從前的溫馨時，心里還真有點留，終于道：“也罷，瞧在今日特別的份上，只此一回，下不為例，梳子拿來。”

　　小玄地坐在椅上，瞧著站在跟前幫他認真梳理頭發的甜俏師姐，心中一陣幸福，信口道：“下山后，到了大城鎮，我一定買盒上好的脂送你，到時也幫你描描眉兒。”

　　小婉呆了一呆，驀地玉頰生暈，輕啐道：“胡說什么！怎么老是瘋瘋癲癲的。”

　　小玄一陣納悶，瞪著道：“送東西給你還不樂意啊？”

　　小婉似惱非惱的瞪還他，里咕噥了一句。

　　小玄道：“說什么？別跟蚊子似的。”

　　“豬腦！”

　　小婉大聲道。

　　兩人趕到紫芝閣，小玄見師伯黎山老母、師父崔采婷、師叔飛蘿及幾位師姐皆已聚于閣臺，趕忙上前向三位師輩一一行禮。

　　崔采婷微微蹙眉，但并未訓斥，只道：“再晚點到，你就留下來守山吧。”

　　小玄吐吐舌頭，又到飛蘿跟前叩頭，討好道：“三十三師叔早啊，弟子有禮了。”

　　飛蘿笑道：“起不了床是么，昨晚干啥去啦？”

　　小玄嚇了一跳，慌得乜眼去尋水若，見正偎著李夢棠一邊臂膀聊著什么，神如常，心中方定了下來，笑笑回答：“因為今天要下山，心中興，昨夜很晚才睡著，所以起得遲了。”

　　飛蘿盯著他，笑得竟似有些古怪：“是么？興過頭可不大妙呢，說不定呀……說不定就會干出點什么糊涂事兒哩。”

　　小玄一聽，立時臉都白了，心中驚疑不定，訥訥的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崔采婷見人已到齊，遂朝黎山老母一揖，道：“我們這就，逍遙峰有勞師姐了。”

　　黎山老母微笑道：“放心去吧，路上小心，教主吩咐，萬一事不順，切莫太過勉強，回來再做打算。”

　　崔采婷應了，對旁邊道：“囊來。”

　　侍兒摘霞忙遞上法囊，崔采婷接過，施法開啟，從里邊取出一口長劍，拔劍出鞘，立時異芒閃掠，映得閣臺如夢似幻，正是玄教中的上上神兵－－夢。

　　雪涵知曉師父即將施展劍飛行，道：“大家暫且讓開。”

　　眾人皆往后退，讓出一片空地。

　　崔采婷念真言，將劍空一拋，驟見劍迅速變大變長，轉眼已如舟大小，穩穩地懸于閣臺之上。

　　黎山老母點點頭，欣道：“師妹的功力又有進境了，可喜可賀啊。”

　　崔采婷朝一拜，當先飛起踏上劍，摘霞奉劍鞘跟隨于后。

　　雪涵向飛蘿躬作揖，恭敬道：“請師叔移步。”

　　飛蘿道：“師姐我去啦。”

　　也拜別了黎山老母，縱上夢。

　　雪涵這才率眾師弟妹向老母行禮辭別，魚貫登劍。

　　崔采婷待眾人立穩，遂啟神兵，夢如彩虹般掠上天空，乘風翔云向遠方飛去。

　　小玄還是頭一回師父的劍飛行，一登劍就搶了最前邊的位置，還未定神，人已隨劍鉆云霧之中，周遭盡是白茫茫迷濛朦一片，心中微怵，趕忙蹲跪下去，聽得耳邊風聲獵獵，不知飛出了多遠。

　　正在惶，突然云開霧散，眼前現出無邊無際的澄藍天空，立時神一振，轉首往旁俯瞰，但見底下峰巒起伏谷壑縱橫，樹木幾不可見，似化做了一條郁郁蔥蔥的翠綠毯子覆蓋在大地之上，如波似浪。回頭去，綿延數百里的千翠山已經不再巍峨，正迅速地一圍圍小，漸漸淡沒在繚繞的云霧之中。

　　小玄一陣心馳神搖，懼意盡去，復又站起，迎風佇立劍首，爽得張臂歡嘯。

　　“站穩呀，小心掉下去哩。”

　　小婉在后邊提醒。

　　小玄回頭，發覺眾人皆在笑自己，旋對自己的得意忘形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向小婉道：“太壯觀了嘛，人心曠神怡呀。”

　　小婉抿道：“我又沒說不許陶醉，只是你小心一點。”

　　小玄忽然發現今日穿了件過節時才穿的翠紗衫子，底下萍點長，一頭青梳得油烏亮，顯得格外清爽甜俏，此際帶飄風，宛如凌波仙子，不覺呆了一呆，心忖：“原來小婉這么好看的，我從前怎么沒留意呢……”

　　倏爾想起水若來，移目去，猛見正凝眸瞧著這邊，心頭怦然疾跳。

　　水若將臉轉開，冷冷地向別。

　　“怎么沒向師父告我的狀呢？”

　　小玄張著，竟然倍比平日嫵艷，除此之外，又覺得哪里似乎與往不同，仔細再瞧，倏爾發現已改了個從沒弄過的發型，結了個好像山下小鎮上婦人才盤的髻兒，剎那魂魄融想非非。

　　小玄胡思想一陣，不由癡迷了起來：“怎么回事？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師父跟二師姐最漂亮，昨日見了飛蘿師叔，又覺得才最，今兒再瞧，原來水若半點都不比們差的……”

　　他眼珠緩緩移，悄從眾上一一掠去。不知是否因為經歷了昨夜的銷魂，驀然驚覺，其實各姝都有各自的風姿麗質：飛蘿，得近乎妖魅，一雙麗目仿佛能勾魂懾魄；雪涵苗條，清麗冷艷顧盼神飛，與生俱來一種俗氣質；李夢棠婀娜，溫綽約，桃腮雪奇；程水若窈窕，明艷秀麗靈氣人，刁蠻潑辣得令人心跳；夏小婉小，甜俏憨嫻靜可，最是宜人；就是侍兒摘霞，也生得紅齒白眉目如畫，半分不肯遜于人。

　　小玄暗鼓勇氣，目最后移到崔采婷上，但覺一種與眾不同的奇異覺充盈心間，愈瞧愈驚其，不知是否因為敬畏，始終不敢細細品味。

　　此時夢已飛升極高，滾滾白云猶在腳下，日來，劍芒彩大盛，映耀得眾姝繽紛絢麗，個個神天姝一般，愈令癡迷之人難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