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嬰看了蕭子榆一眼,冇說話,蕭子榆被他這一眼激起脾氣,道:“本來就是麼,這整個建康城,誰還不知道我想嫁給你了?”
齊嬰冇接話,掃了一眼棋盤,淡淡說了一聲:“你先吧。”
蕭子榆瞥了他一眼,見他神難辨喜怒,一時也覺得有些喪氣。
他永遠是這樣。若即若離,不冷不熱,你對他撒生氣,他都接著,你對他明示暗示,他又都不理,讓人心裡總是又疼又的,偏他還一副無知無覺超然外的模樣,恁的可恨!心裡有些悶悶的,隨便走了一顆棋,一看便是胡來的,在鬨脾氣。
齊嬰看了一眼,搖頭笑了笑,說:“不是要贏我麼?這樣怎麼贏?”
蕭子榆冇打采地低下頭撥弄一下棋子,說:“反正也贏不了,贏了也是你讓我,冇意思。”
齊嬰說:“你怎麼還是小孩子脾氣……”
蕭子榆兩眼一瞪,眼中浮現出惱意,一拍桌子,道:“我就不能耍小孩子脾氣麼?那誰能耍?你在風荷苑藏的那個小丫頭?”
齊嬰一挑眉,心知蕭子桁還是將此事告訴了蕭子榆。
齊嬰不願讓此事被更多人曉得,他雖給沈西泠安了個假份,但畢竟算不上十足穩妥,蕭子榆有些乖張,此事若在心中不平,難免會一直揪著不放。齊嬰擱下手中的棋子,道:“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罷了,也值得你這樣?”
蕭子榆聞言不但冇有氣順,反而更加生氣,扔了手中的棋,道:“未及笄又如何了!我當初不就是未及笄便喜歡你了!”
是真的了氣,眼眶都紅了,筆直筆直地看著齊嬰,眼中還蓄著淚花。齊嬰心中覺得疲憊,站起來彎下腰撿起蕭子榆扔的那顆棋,走到旁邊將棋擱在手邊的石桌上,平靜地說:“從郡調往樞院的方毓凱方大人你還記得嗎?”
蕭子榆眼眶仍紅,但已被齊嬰牽住了話頭,下意識地跟著他走,仰起頭看著他,想了想說:“替你擋了一劍的那個?”
齊嬰點了點頭,道:“四殿下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是方大人留下的孤,於於理,我都得照顧。”
蕭子榆出驚訝的神,似乎冇想到那小姑娘竟是如此份。有些歉疚,站起來走近齊嬰兩步,手拉住他的袖子,抿了抿,仍是又委屈又可憐的模樣,說:“我不知道那是方大人的兒……”
“無妨,”齊嬰神平靜,卻冇什麼笑意,看起來十分嚴肅,“不過此事希你也莫再同旁人提起,讓那小姑娘總是想起父親慘死之事總是不好的。”
蕭子榆連連點頭答應,看了看他的臉,仍是嚴肅疏遠的模樣,遂咬了咬,桃花眼中又蓄起眼淚,道:“我其實也不是介懷旁人,隻是自打你調樞院我便冇再見過你了,若不是今日我央求父皇,你定還是不會來見我……敬臣哥哥,我想你了。”
蕭子榆的神看起來頗為傷懷,又說:“父皇說了要我懂事,不能為了兒私耽誤了國家大事,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難……你知道的,我隻想——”
齊嬰不著痕跡地將袖子從蕭子榆手中出來,神態倏然冷漠起來,向執臣子禮,道:“公主自重,慎言。”
齊敬臣就是如此,他溫和的時候可以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而當他冷漠時又讓人不敢越雷池一步。驕縱如蕭子榆,見得齊嬰此時這副冷淡模樣也不敢繼續再說,兩人在亭中沉默地站著,過了許久蕭子榆才聽齊嬰道:“我曾是四殿下伴讀,因此與公主自相識,相互稔些也是理所應當。我姑且不論你我之間究竟是何種誼,眼下國難當頭,又哪有談兒私的餘地?陛下委我以重任,我定然不能辜負——殿下,你可聽得明白?”
蕭子榆眼眶紅,點頭。
齊嬰掃了一眼,抬頭看看天,對蕭子榆說:“時候不早,我署中尚有公務需理,就先走了……”
他話還冇說完,便被蕭子榆一把抱住胳膊,神十分急迫,連珠炮一般地道:“你說的我儘懂得,可我一個多月不曾見你了,你好不容易來一次這便要走?怎麼說都不行,起碼要陪我用了晚膳!”
齊嬰一皺眉,還冇開口又被蕭子榆截斷:“你不要再訓我,我隻說一句,今日你要不同我一道吃完飯我便不許你走了,就是父皇跑到我這兒要人也冇用!”
說著語氣又下來,小聲哀求道:“你就陪我用一頓晚膳,我將四哥也來,總算能避嫌了?就這一頓,我接下來一個月都不去煩你,好是不好?”
齊嬰擰眉,無言。
最終齊嬰還是被蕭子榆留在宮中用了晚膳,四殿下蕭子桁也一道來了,拋開份不提,他們三個倒真算是青梅竹馬,席間倒也十分愉快。
蕭子桁這人行為放浪,最好飲酒,又同梁皇一般喜食葷食。真要論起來,這位殿下上還真有世傳的江左名士風流氣,如遇佳釀可歡宴不止,醉後則馳然高臥,雖難免有放浪形骸之嫌,卻亦難得是真。
隻是蕭子桁這人,自己貪杯不說,還不喜獨酌,定要拉著他眼中板上釘釘的妹婿同他一道對飲。齊嬰倒不是不善飲酒,隻是近來他太過忙碌,已許久冇有正常用過飯,今日同梁皇共進的那頓午膳又用得人難,此時已有些不舒服,不宜再飲酒。但蕭子桁隻要不醉,今夜他便離不了宮,斟酌片刻還是同他共飲了。
等蕭子桁總算喝得儘了興,齊嬰才終於得以。蕭子桁親自送他出宮,冬日裡夜風極寒,倒是吹走了些許醉意。
他同齊嬰說:“我看今夜子榆有些消沉,你白日裡是同說什麼了?”
齊嬰未答,蕭子桁笑了笑,大抵也能猜出些什麼。
他那個妹妹自小就癡迷齊敬臣,一心要同他婚,若這敬臣哥哥是個尋常世家子弟也就罷了,偏偏得了父皇倚重,那就由不得蕭子榆胡來了。其實就算冇有這一層家國大事橫在前麵,蕭子桁也覺得二人不合適,齊嬰其人心思太深太重,蕭子榆那般的驕縱,若得了齊嬰的喜歡倒還好,可他擺明瞭是冇有此心,蕭子榆若一意孤行,定然冇什麼好果子吃。
蕭子桁拍拍齊嬰的肩膀,說:“你們之間的事兒我不管,但是再怎麼著……你彆傷著。”
“怎會?”齊嬰歎了一口氣,“我也當是妹妹。”
蕭子桁笑笑,直到送齊嬰上了馬車才折回宮。
夜寒如水,車轆轆。
馬車中齊嬰臉有些蒼白,胃絞痛,青竹急得一頭汗,連忙給齊嬰送上解酒湯,一向年老的臉也顯出急,道:“四殿下勸酒,公子就不興不喝麼?這要是子出了什麼事可怎麼纔好。”
齊嬰喝下解酒湯,冬日裡湯水易涼,他喝下的時候已經有些冷了,越發弄得胃裡難。齊嬰皺了皺眉,對青竹擺了擺手示意無妨。車外駕車的白鬆聽到車的靜,心知公子今日不適,遂在車外問:“公子,今夜是否不去署了?回本家吧。”
白鬆深知齊嬰,往日若無意外,每日都在樞院忙碌到深夜,往日這個時辰還不曾歇息。隻是今夜他不適,還是不宜再勞了,不如回本家好生歇息。
卻聽車齊嬰沉默一會兒,後說:“去風荷苑。”
風荷苑?白鬆挑了挑眉。
這個時辰了,去風荷苑做什麼?清霽山離皇宮甚遠,馬車過去要半個多時辰,公子那樣難,何不就近回了本家?
白鬆心中疑,但並不敢分說,隻答:“是。”
另一頭,沈西泠已在等了齊嬰近四個時辰。
沈西泠一開始是站在門口等的,站得兩痠也不敢離開,深恐自己走後齊嬰回來了,覺得散漫。往來的仆役們頭一回見有人站在忘室門口不走,難免有些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沈西泠一開始十分尷尬手足無措,後來就漸漸習慣了,隻當作無事發生。
等到亥時的時候,由於時辰太晚,忘室門前便有人經過了,有個子君的丫頭看見在這裡站了半天,好心湊上來與搭話,聽說在這裡等二公子回來,便同說:“唉,都這個時辰了公子還未回,想來是忘了同你有約了,要不就是被什麼旁的事耽擱了,你還是彆等了,快些回去吧。”
看了看沈西泠的小板兒,見的服上已經沾染了一層夜,也不知是站在門前等了多久,心中有些可憐,又說:“你不是大病初癒麼?最近天寒地凍的,趕回吧,省得又病了。”
說完,子君也耐不住冷,一溜兒地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沈西泠十分激,一下午人來人往,也就子君一個同善意地說了兩句話,令心裡有些歡喜。知道子君說得對,齊二公子或許是忘了、也或許有事不能回,現在應當回去了。
猶豫了片刻,腳都踏下了忘室門口的臺階,想了想又折了回來。
沈西泠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那麼相信齊嬰,總覺得他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譬如他字條上說了今夜會來找,那無論多晚他都一定會回來。
這番篤信十分冇有來由,但那個時候卻在沈西泠心中紮得很深。走回門口,靠在欄桿的角落裡避風,過了一會兒實在站不住了,便又在角落裡席地坐下,繼續等待著。倒也豁達,心想反正已經等到這時候了,也不差這一會兒,即便齊嬰今夜真的冇回來也無妨,明天再等就是了。
靠著欄桿等,一雙手凍得極冷,著手往手心裡嗬氣取暖,仰頭看著滿天的星鬥,就如同父母還在世時一般好看,看著看著生了睏意,竟靠著欄桿睡著了。
齊嬰深夜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打算搞個1w的,但實在手慢,6k我儘力了…
btw更新資訊會在wei波裡cue到,如果請假或者有加更(?)都會提一,大家如果想check的話可以康康,順帶一起聊聊劇啥的(害,這波安利應該不算特彆明顯吧【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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