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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舉》 如故(2)

這個人有時真的很固執,而且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堅持,譬如以前老是攛掇他讓他去敲的竹杠,他就是不肯,明明有一回他都去怡樓吃飯了,是同當年的三位新科進士一起,可後來他還是結了賬才離開。

一分錢都不想花的,一點力也不想跟借。

他怎麼可以這樣。

沈西泠又生氣又無奈,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的錯:是一直冇有機會在他麵前表現自己的可靠。於是沈西泠為了佐證自己的得力,又在他麵前詳細且略微誇大地說了一番自己近年的就,將是如何與龔先生一起暗中經營、手中握有多大魏朝廷員的把柄,以及是怎麼威脅顧居寒才終於得以見到他的,都一一和盤托出。

這就的確出乎齊嬰的意料了。

他本以為是顧居寒心才帶來這荒山的,原來背後還有這麼一通淵源。

這小姑娘……悶不作聲的,倒是會折騰大事。

隻是這番作為也著實太過冒險了——倘若顧居寒當真狠下心要殺呢?自然手上的東西可以托給彆人、仍能引起魏廷的忌憚,但終歸難免引火燒

他不希有一點危險。

然而此時小姑娘伏在他膝上仰頭看他的那個眼神有些過於明亮了,顯然是在等著他的誇獎,若他此時再說些旁的未免太過掃興,他想了想,左右往後他還是會一直把護在邊,這些事就留給他親自解決吧。

是以小齊大人當時什麼多餘的話也冇說,隻是佯作十分讚賞地小姑孃的頭髮,誇獎道:“嗯,真聰明。”

這話雖然很簡短,但仍然取悅了很容易滿足的沈西泠,頗為滿意,可隨即又發現這人雖然誇了、卻又兒冇有要與拆解那些謀的意思,便更著急了。

打了他一下,有點生氣地道:“那你倒是與我說呀!我還能壞你的事不?”

齊嬰笑了笑,卻不接這話,恰好此時枇杷樹上落了鳥雀,傳來一陣悅耳的啁啾聲,他便仰頭看了看樹梢間,指著那葉間的鳥雀問:“你看那是什麼鳥兒?”

明顯的打岔。

他是不會跟說那些的,在他心裡或許的確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仍然是他立意要護著的人,他可以與同甘,但絕不願帶共苦,那些事他自己會料理,至於他的小姑娘,本不必為此煩心。

沈西泠真是要被這人氣死了,可是又說不聽他,隻能自己生悶氣,他笑了,又輕輕親吻、哄也真是不爭氣,隻被哄了一會兒便消氣了,甚至還順他的意仰頭看向了樹梢,當真去辨那是什麼鳥兒。

看了看,有些無趣地說:“不就是麻雀?”

“是麼?”他倒似乎頗有興致,又打量了一會兒,直到那鳥兒飛走了才淡淡接了一句,“我看倒像是黃雀。”

沈西泠纔沒心跟他分辨一隻無關的鳥兒究竟是麻雀還是黃雀呢,又在他邊落寞了一會兒,隨後就去灶臺間做飯了。

說起來人生的許多事倒也的確甚為玄妙。

譬如歲月吧,本是那樣確鑿且不可轉圜的東西,可偏偏在到某個人的時候便彷彿全然失去了作用,那人似乎能夠取代歲月,也似乎他就是歲月本,足可以將你帶回到過往,將人變年時的模樣。

他們對於彼此來說都有這樣的意義。

隻要跟對方在一起,這些年他們獨自經曆的那些改變、上留下的那些傷口便都會消失不見,很容易就能重新回到過往濃時,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樣,甚至連他們看著對方的眼神也冇有毫變化,同樣繾綣,同樣纏綿。

不過也或許有些變化吧……譬如到了夜裡。

多年前他們在一起時彼此都十分剋製,而自打前幾天發生了那等事之後……一切便不同了。

小齊大人其實原本還是想恪守一番君子之道,想著他們之間畢竟還冇有婚,這夜夜在一起也不是很穩妥、還是剋製些的好,然而無論他白天的決心是何等堅定,等到了夜時候便不自發搖了起來。

不過這事兒也實在怪不得小齊大人。

他那小姑孃的確是有些過於招人了,原先還僅僅是麗,如今就更有了些風,何況還總是以那種言又止的眼神瞧著他,總彷彿在勾著人似的,但凡是個尋常的男子都扛不住如此撥,小齊大人也終歸不能免俗,結果就是那夜的放縱後來頻頻地重複著,誰也冇有彆的法子。

唉。

平心而論,沈西泠也很喜歡與他親近,隻是孩兒麼,在這種時候總歸會有些,何況每次他看時那雙目裡都淬了火,沈西泠臉皮薄,更是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他真是太壞了。

而每次**散去後的睡前時便是沈西泠最喜歡的了。

這時他們之間會很安靜,彼此也都冇有什麼話,可是靜默卻似乎是最好的纏綿,他們屢屢藏於安靜之中,默默著最溫的相守。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地輕輕幫腰,若這時還在掉眼淚或者鬨小脾氣,他還會摟著,不管他有錯冇錯他都會道歉說他錯了,如果反問他哪裡錯了,他就會說他哪裡都錯了。

脾氣好得冇話說,每次都把小姑娘哄得高高興興的。

那天又靠在他懷裡鬨騰,非不睡覺,來回說一些閒話,後來不知怎麼突發奇想自己的臉,又皺著鼻子問他,最近是不是長胖了。

齊嬰莞爾,瞧了一眼,又另一邊的小臉兒:“有麼?”

“有,”沈西泠言之鑿鑿,又自己的腰,神更加篤定起來,“就是長胖了。”

看齊嬰不信,便拉著他的手在自己腰上比劃了一下,問:“你瞧,是不是胖了?”

齊嬰握上了的腰肢,隻覺得那小腰纖細得不盈一握,他的時候甚至不敢使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將它弄斷了。

什麼胖了,無稽之談。

他歎了口氣,說:“冇有吧……”

沈西泠卻依然很篤定,心想自己最近長應當是心寬胖的緣故……他們在這山中相也有近半月了,近來每一日都高高興興的,連一向不怎麼好的食慾都振作了許多,果然這就長了。

倒冇覺得長胖些有什麼不好,隻是此時著自己的腰,忽然突發奇想來了一句:“……我會不會是有孕了?”

這話讓小齊大人不一陣咳嗽。

他有些無奈,又的臉,說:“哪有這麼快顯懷?”

沈西泠對這些事不太明白,但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不應當這麼快顯懷的——譬如的弟妹秦氏吧,當年生孩子的時候也是三四月才顯懷的。

點了點頭,又靠進齊嬰懷裡,方纔的活潑消失了,變得安靜起來,好像有什麼心事。

想了想,繼而有些猶豫地問他:“那……那要是真的懷上了,我們怎麼辦?”

這番未雨綢繆是很有道理的——的確,很有可能懷上孕。

且不說第一夜那等失控的場景了,單是這幾天,他就又……

沈西泠的臉頰酡紅如醉,然而心裡又依稀有些空茫之

這段日子他們雖然已經和好如初,可他卻始終不告訴他所的境遇以及他的打算,這難免會讓到些許惶恐,也不由擔心……他並冇有打算和有未來。

知道他們之間千難萬難,不單他那邊千頭萬緒,這裡也是一團麻,譬如已然是二嫁之,就算有苦衷有,那往後還能再進齊家的門麼?還能為他的妻子麼?倘若冇有這個名分,他們之間會有孩子麼?

沈西泠不知道。

當然不是個貪心的人,並不貪求與他事事圓滿,現在的這些相守都可以當作是自己來的,倘若以後要還回去也明白是理所應當。可說到底,但凡是人總難免心存執妄,,就算實際上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結果,他也能多考慮一下與的未來……

正這樣有些低迷地想著,耳中卻忽而聽到他說:“自然是生下來。”

自然是生下來。

毫不猶疑,斷然乾淨。

沈西泠驚訝地抬起頭看他,他正神坦然地回,見了驚訝的模樣還挑了挑眉,失笑反問:“這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他的篤定反而讓沈西泠有些語塞,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覺得自己心跳越發快了,過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問他:“……生下來?可我們……”

可我們……真的有未來麼?

齊嬰聽懂了未儘的這後半句話,心中有些歎息。

這小姑娘……甚至不確定和他之間有冇有未來,就把自己這樣給他了?

真是……

他覺得這樣很傻,可心中一時又越發充滿對的憐惜——就像過去一樣,總是很容易就能讓他心疼。

他環著靠在自己的口,另一隻手輕輕拍著的手背。他那時其實很想給承諾、讓寬心,但未來實在變數太多,即便是他也無法掌握,因此他沉思良久,最後還是選擇對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們往後會如何,也許這次我會輸。”

沈西泠聽見了這話,雖知他這話坦誠,可心中仍不免有些低落,正要答應一句,卻又聽他補充道:“但倘若我這一生會有子嗣,那一定是你的孩子。”

沈西泠頓住。

這並不是一句多麼聽的話,甚至顯得太過寡淡和尋常了,可當它落進沈西泠耳裡的時候,的眼眶卻潤了。

明白他的所指。

他冇法保證他們之間的結局一定是好的。

但即便是壞的,他們也會一同承

——他將他們的命運綁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我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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