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餐廳里,放一張實木大方桌,長條板凳,表層桐油經過歲月的沉淀瓦亮瓦亮。
桌下炭火燒得暖和,火星子在木炭上跳躍著、發出一陣陣噼里啪啦的聲音,一圈人圍坐著,你挨著我、我挨著你,說說笑笑,高中那久遠的生活氣息又撲鼻而來。
張宣左邊是雙伶,再過去是米見和莉莉,后面往永健、孫俊延,一圈下來,右邊了陳日升這個狗日的。
他逮著雙伶和米見細細觀察了一番,發現一切正常,不由得舒心了。倆媳婦有分歧他不想去管、也攔不住,畢竟都是有著獨立思想的人,去說教展示存在,沒那必要。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拋開重生見過的世面,他經常有種錯覺,總他娘的覺倆媳婦的智商是碾自己的,這還怎麼去管嗎?撈什子管嘛。
所以,他老夫子的最大愿就是:不鬧開了就。
菜上來了,一大盆豆腐魚,一大盆冬筍臘,一個狗火鍋,一大盆白菜條,一蝶豬丸子,一大碗酸辣雜,一盤下酒的花生米,最后還有一個排骨蓮藕湯。
相對人數來說,這幾個菜不算多,但分量那真是沒話說,瞅一眼滿桌子就覺著足食。
開餐前,先講禮儀敬了杜克棟三人一杯,人家辛辛苦苦做飯,還是長輩,這一杯理所當然。
然后陳日升給幾人倒滿燒酒,拿起飯碗對張宣和孫俊說:“來來來!你倆帶了卵子沒?帶了就跟我拼個!”
永健笑罵:“陳日升,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這子就不能文雅點啊!”
“窩草!你跟我這種五大三的談文雅?文雅個屁啊文雅!在單位天天笑臉對狗!跟你們吃個飯我要講文雅,還讓不讓我活?”
陳日升可不行聽這話,懟了一句不過癮,回頭又噴一句:“我家老頭子都只能打我,管不住我,永健你又不是我后媽,管個啊管!”
小圈子人早就習慣了陳日升懟天懟地的憤青脾,頓時笑噴了。
心上人被懟的啞口無言,孫俊雙手端起飯碗跟陳日升個:“誰怕誰啊!我今天喝趴了你。”
見兩人看過來,張宣作為東道主,那肯定不能示弱啊,直接卯上了。
有了個熱鬧的開頭,飯桌上鍋碗瓢盆一陣著一陣地響了起來,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一瓶燒酒喝完,陳日升又從熱水中提出一瓶燒酒,“咱們猜拳,大點聲。”
孫俊已經被陳日升弄上頭了,袖子一擼,二話不說,牙里就出一個字:干!
氣氛到了,張宣也沒多想,出拳頭跟著比劃。
“一定高升;兩相好啊;三星高照;四季發財;五子登科;六六順;七巧巧;八馬圖吉;九逢喜呀;滿堂紅啊!臥槽!怎麼就輸了呢!”一聲哀嚎,陳日升一屁坐凳子上,脖子一揚,半碗燒酒就嘰咕嘰咕喝完了。
陳日升不服氣,囂:“來來來!換個口令我們再來!”
“兩只小蜂呀,飛到花叢中呀,嘿!石頭,剪刀、布!靠!又是我輸了!”
得,陳日升又輸了!
張宣和孫俊眉弄眼一番,差點笑暈了過去。
陳日升雖然口無遮攔,但是有一點好,為人爽快,從不賴賬,舉起碗又干了下去。
就這樣累敗累戰,到第五次時,面紅耳赤的陳日升直接手往桌上一拍:“MLGBD!見鬼了!怎麼次次都是老子,一瓶酒老子一個人干完了!太他媽的不道德了!”
一桌人都在看熱鬧,張宣問:“那你還來不來?”
“來!怎麼不來!我還能喝一半碗!喝完拉到!”陳日升覺自己到頂了,但就算是這樣還是不能慫!
張宣和孫俊互相瞧了瞧,再次出拳。
“123,,出拳!我!草.....!怎麼還是老子!這狗日的老天爺!”陳日升兩個白眼珠子一瞪,第六次喝完,然后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搖搖晃晃,搖搖晃晃,到了桌子底下。
見狀,雙伶二伯翹起胡子笑說:“還真沒騙人,說倒就倒!”
“哈哈哈...”
倒了一個,桌上氣氛更甚,繼續吃了起來,不過了陳日升這個攪屎,倒是正常了許多。
這個晚上,張宣喝得舒服,怎麼說人也是一件爽快事來著。
喝著喝著,不覺間已經到了深夜,喝多了的永健忽然問:“今天是不是農歷23?”
挨著的莉莉說是。
永健聲音一下子低沉了幾許,“明天我媽媽生日,我回不去了。”
都過去快5年了,永健對媽媽的逝去還是沒能忘懷,只要條件允許,每年生日都要去上墳,跟媽媽說說的生活現在,分現在的收獲和喜悅,也會講講上的煩惱。
孫俊滋個大板牙說:“明早我陪你上去。”
永健搖搖頭,理智地拒絕了:“不了,不安全,還是等天晴吧。”
杜雙伶安說:“永健,這個天你們就不要多想了,遲兩天也是一樣,你媽媽會理解你的。”
酒蟲莉莉還沒喝好,問:“還有誰能陪我喝?”
張宣知道在喊自己,話不多說,“來,我還能喝點。”
米見微笑道:“我跟你換個位置吧,你好好陪喝。”
張宣瞄一眼雙伶,起跟米見換了位置,其它的不多說,今天莉莉沒有去臥室湊熱鬧,他知道這虎妞已經克制到極限了,這頓酒必須陪好。
米見大概是察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主提出換位置。
杜雙伶也是不小氣,還主去廚房水鍋里拿了一瓶溫熱的燒酒出來,笑道:“你們倆慢點喝,多吃點菜,菜還有好多呢。”
莉莉轉頭:“永健、孫俊,要不一起?”
永健看了看杜雙伶和米見,小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怎麼不去找那兩人?”
莉莉瞥了瞥某男人:“都是他的心肝寶貝,我哪敢?”
張宣眉挑挑,沒做聲,倒酒。
永健笑著看了眼張宣,附耳莉莉:“你也是他寶貝。”
莉莉本來想臊幾句話,不過礙于杜克棟幾個局外人在,臨了臨了還是憋了回去。
這個晚上,喝了半瓶燒酒的莉莉跟個沒事人似的,拍拍臉,對張宣小聲說:“還能不能喝?還喝一兩我今晚跟你睡。”
張宣眨眨眼,心想我謝謝您了啊,在老杜家打死我也不敢你睡啊,借十個狗膽都不敢。
老男人打個酒嗝,笑了笑道:“我是喝不下了,你找孫俊吧,他還能撐。”
“慫男人,就這麼點膽量,還敢那麼多人。”莉莉話里帶著氣呢,說完找孫俊喝去了。
“我...!”張宣張了張,最后還是假裝沒聽到,回頭同雙伶和米見說話去了。
“這是幾?”杜雙伶見他臉紅、脖子也紅,開玩笑地豎起兩手指。
“2,”張宣說。
杜雙伶起:“我給你打盆熱水,你洗個腳去睡吧。”
白天已經洗過澡了的,只要洗個腳就可以上床了,張宣沒拒絕,確實是熬不住了,頭暈暈的厲害,覺子一地在打擺子。
醉了,燒酒后勁真是足。
洗漱一番,張宣被杜雙伶攙扶著躺到了床上,“放寒假了,好好睡一覺,一覺睡到自然醒,明天我喊你。”
張宣強撐著睡意,問:“今晚你不跟我睡嗎?”
杜雙伶嫣笑著說:“今晚我跟米見睡。”
接著瞇瞇眼:“你要不要一起?”
張宣怕了,趕把被子拉上,蒙頭蓋住就睡,真是怕了啊,怕這笑面虎,還怕酒后吐真言。
跟自己最的兩個老婆睡,做夢都想啊。
....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床頭就砸得砰砰響,陳日升彎腰喊:
“狗日的!起來了,吃完飯去你們家。”
張宣掙扎著睜開眼:“你不是喝醉了麼,怎麼就起來了?”
陳日升手指比劃比劃:“老子又活過來了,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悉悉索索套好服,張宣打個哈欠下了床,頭還有些疼,沒神,來到門外時,發現大家都起來了,自己竟然是最后一個出門的。
杜克棟可能一夜沒怎麼睡,早餐很是盛,10個碗,把大伙都吃撐了。
陳日升豎起大拇指說:“杜叔,您這手藝比我家老頭子強多了,我家老頭就厲害,手上功夫被您甩了十八條街不止。”
杜克棟開心地笑了,遞一煙給他。
陳日升也不謙讓,接過煙就對點燃,然后昂著頭吐圈圈,一圈接著一圈,又多了個老煙槍。
永健看不過眼了,“才幾年啊,陳日升你怎麼變這樣的人了。”
陳日升皮子從不服:“怎麼樣了?又不要你嫁給我,又不花你一分錢,你管得這樣寬,小心我把孫俊帶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