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央背抵上窗框，坐在溫九儒的上。

　男人重新拿了剛被扔在中控臺上的碘伏，擰開，幫涂藥。

　溫水泡過的碘伏沒有那麼涼，溫溫的，棉簽在鎖骨的傷口上，幾乎覺不到它的存在。

　懷央側眼，目落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臉上。

　高的鼻骨中間一顆黑小痣，是個如果親吻時睜開眼，視線停在上面，會讓人覺得很的存在。

　此刻男人繃著，正幫涂藥。

　路邊店前的廣告牌亮著白的燈，線投下來，半明半暗，他一側臉在影里。

　“溫九儒。”懷央輕輕喊他，“你生氣了嗎？”

　雖說也不明白溫九儒有什麼可生氣的，但這麼覺，就這麼問了。

　溫九儒把用過的棉簽扔在塑料袋里，抬眼。

　懷央覺得溫九儒這人真的藏得深，看人的眼睛，任何時候都很溫和。

　不知道溫九儒平常是不是這樣，又或者對別人是不是這樣，但至，從看來，在面前，每次都是。

　此刻也是。

　“沒有。”男人回答，聲音和煦，聽著確實不像生氣。

　溫九儒垂眼，把碘伏的蓋子重新蓋上。

　是真的沒有。

　從的角度來講，做的一切都是對的，讓人挑不出病。

　只是......

　溫九儒手上的后頸，拇指在懷央后脊突出的那個骨頭上蹭了蹭。

　他側頭，著街邊黑的路燈燈柱。

　只是好像每次，他都晚了那麼一步。

　懷央看他不說話，以為他還在不高興。

　掰著手指跟他解釋：“這件事是這樣的，周一聚餐，王琦一直揩林怡然油，還灌酒，我看不過去就說了他幾句，后來他仗著自己的關系給我使絆子，我干不過他，就翻了三天他的論文，把他舉報了，再接著就是今天......”

　“懷央，我沒生氣。”溫九儒看過來，手在的后頸又了，“你做的都對。”

　兩人對視著，都沉默不語。

　車里一時有些靜。

　片刻，溫九儒開口，把話說完。

　“只是我希你有理不了的事時，能想到找我幫忙。”

　懷央微微一怔。

　可能剛經歷過那場，現在對男之間的事很敏。

　敏銳的注意到溫九儒的語氣。

　他說的是“能想到找我幫忙”，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你可以向我尋求幫助”。

　即使無論從社會地位，還是經濟能力來講，他都優越很多，卻從來都是把自己放在和平等的位置。

　懷央突然意識到，溫九儒一直是這樣。

　對夏琳們，包括先前華泱的那個高層林羽，亦或是王蓮。

　他尊重夏琳和李嫣然，賞識林羽的能力，頂著他人的別偏見給林羽機會，講到王蓮時也是，即使王蓮現在早已不管公司的事，他也一直在肯定王蓮當時的付出，說應和的現在有一大半的功勞。

　懷央一時間有些晃神。

　溫九儒這人，好像真的不太一樣。

　和那些酒囊飯袋，真本事沒幾個卻覺得自己很□□的男人不一樣。

　即使他已經坐在了現在這個位置上，僅從“功”這一單一的角度來說已經勝過絕大多數人。

　他卻依然是個，在公司坐電梯，會把猶豫不決不知道能不能和他同乘的普通職員喊上電梯的老板。

　刻在骨子里的教養和尊重。

　懷央眨了眨眼，移開視線。

　沒得到人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溫九儒左臂出去，搭在窗框，偏頭，再次看向路邊。

　深灰的眸子里印了昏黃的路燈，他右手握在手腕的脈搏，輕輕挲了兩下。

　左手上的手機震了下，周毅發消息來，問還用不用把王琦幾個送到派出所。

　打架這事，沒打出來什麼病，搞不了多大，況且懷央們也手了。

　頂多算互毆。

　警察不好管。

　溫九儒盯著屏幕上“王琦”兩個字，極清淡地笑了下。

　回到——

　明天把王琦“請”到華泱。

　-

　第二天早上八點，溫九儒到了公司。

　周毅下來接他，電梯在十二層停住時，溫九儒開口：“人呢？”

　“在總助室。”周毅答。

　清晨八點，華泱的人還沒來上班。

　整個十二層，來往的沒幾個人，只有負責清掃的阿姨在樓道做著打掃。

　周毅業務能力很強，不知道用了“坑蒙拐騙”哪種方法，總之現在是把王琦“請”到了華泱。

　周毅跟在溫九儒后，穿過整個十二層，到最西側的總助室門口。

　溫九儒推門進去。

　左側落地窗前，站了四個保鏢，往中間，總助室中央，站的是王琦。

　大概是宿醉后被來，酒還沒有完全醒，男人懵怔著，頭頂稀疏的頭發翹了一半。

　見到溫九儒，他反應了一下，首先是笑，著手往這邊走：“溫總，聽說你想跟機構合作......”

　溫九儒把手機扔給后的周毅，抬手解掉襯最上方的兩顆扣子，上前，揪著王琦的領子把他往幾米外的儲藏間拎。

　總助室的儲藏間，用來放文件和不要的雜，完全封閉，連個窗戶都沒有。

　不顧王琦的喊，溫九儒拖著他幾步走到門口，拽著他的領子把人丟進去。

　反手“砰”一下撞上門，擋住了一切從外進去的線。

　王琦喊的聲音，瞬間消掉了一半。

　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房間里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應該是溫九儒把人踹在了架子上。

　再之后，門里不時的傳來“咣當”兩聲。

　周毅站在儲藏間外兩米的地方，眼神了。

　溫九儒隨和了太久，讓人忘了，他也是從溫家殺出了條路走到現在的人。

　骨子里的瘋狠，大概還沒有什麼人能比過。

　曹林說過，溫九儒這輩子沒什麼怕的，是你給他個炮仗，他能把地球點了，還淡淡笑的人。

　深埋在溫和表象下的，是不可一世的狅。

　房間里的人沒下狠手，只是把懷央的那點痛加了幾倍還回去。

　五分鐘后，門開，站在門口的男人迎著，慢條斯理地在挽袖子，白的襯衫領口染了跡。

　角一道很淺的紅痕。

　和平日里的和煦不同，角的這道淺紅痕讓他看起來郁腥了半分。

　溫九儒抬腳往外走，吩咐：“把人帶我辦公室。”

　王琦被按著揍了一頓，皮青臉腫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著拎到了總助室旁，溫九儒的那間辦公室。

　辦公室西側的整面大玻璃下擺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坐了四五個人。

　三張桌子，十幾號人，大部分都在低頭核對自己手里的文件，臉上有些爭分奪秒的意思。

　總助周毅昨天布置下來任務。

　查王琦近年來的履歷。

　不僅是學職稱方面，還有和場勾結的黨政生活，以及在公司賬面做的違法手腳。

　從學歷到個人私生活，再從事業到商勾結的違法行為。

　王琦這樣芯里壞，這麼多年走歪門邪道的人，能被查的東西太多了。

　溫九儒坐在頂頭的那張大辦公桌后。

　角的漬還未去。

　王琦腳下發，癱坐在地上：“是因為昨天那事兒？我們兩家還能合作，何必為了一個學生......”

　溫九儒靠在后的椅子上，手磕在桌面：“是我太太。”

　王琦要說的話卡在嚨里，楞在原地。

　剛在那個閉塞的儲間，恍惚中他對上面前這人暗的眸子，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要不是殺人犯法，這人能弄死他。

　王琦氣急敗壞：“你剛也打我了！我......”

　“你報警吧。”溫九儒看著他，“我跟你一起去拘留所蹲兩天。”

　坐在辦公室中央的碩男人再次往后癱了癱。

　辦公桌后的人這話說的太認真，讓人覺得他真能在拘留所里蹲兩天，出來還是該查什麼查什麼，搞死自己。

　溫九儒白襯領口那抹跡已經干了，變深紅。

　他輕笑，兩指屈起，扣在桌面，聲音淡淡。

　“現在我們來算算總賬。”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