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再次落鎖時, 懷央才抬頭看向沙發上的男人。

　周毅后來又說了些什麼，但都沒再聽了。

　只記得周毅說溫九儒不想讓一個人吃飯。

　沙發上躺著的人右臂搭在額頭，遮在眼前。

　很清淺的呼吸聲, 貌似是撐不住，睡了過去。

　懷央想起每一次和溫九儒一起在家吃飯。

　其實懷央話已經算的，不喜歡表達心緒, 所以和別人談時大多充當的都是傾聽者的角。

　但和溫九儒在一起時不一樣。

　不知道是溫九儒天生話就更，還是有意在引導。

　引導說出心里的想法，引導分自己當天的日程和心。

　緒不再在心里，得到宣泄。

　所以才會覺得跟溫九儒在一起時, 難得的自在。

　每次說話, 無論什麼話題, 他都會聽得認真。

　有時是熱播的電視劇，有時是專業上的事, 有時是他不認識的人的八卦。

　但無一例外，溫九儒都會時不時“嗯”一下，甚至偶爾還會對講的事提出兩句自己的看法。

　從沒有過任何敷衍。

　懷央目再次落在男人上, 兩步走過去，在沙發前蹲下來。

　“溫九儒。”很小聲地喊他。

　懷央看到溫九儒闔著的眼皮微, 接著發出一聲很含混的應聲。

　面前這人明明已經睡過去, 卻還是因為這小聲的喊, 在睡夢中掙扎了一下。

　“對, 事事有回應”——

　這七個字仿佛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即使是在將要墜無意識的邊緣之前。

　他仍然在掙扎著回。

　懷央上樓拿了被子, 又洗了條巾。

　再下來時，男人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窩在沙發里。

　客廳沒有開燈, 只有餐廳這側的線散落過去, 并不算亮。

　他襯的下擺已經從西里被出了一半, 往上卷了些，出線條完的腰線。

　溫九儒是個很自律的人，即使很忙，明河公館三樓的健房也會被一周三次的使用。

　懷央來了后，有時會和他一起。

　站在客廳中央，收了視線，拿著手上的東西走了過去。

　幫溫九儒把被子蓋上，又用巾幫他了手心。

　男人的意識尚有一殘存。

　中間虛握著的手腕，很輕地喊了聲“泱泱”。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懷央接起來往臺走去。

　“怎麼了？”懷央著聲音回那側。

　盧雨笑著：“想問問你和溫九儒怎麼樣。”

　懷央靠著臺的推拉門，想起兩天前才因為照片的事給盧雨打過電話。

　沉默了幾秒。

　在遠的飛鳥排翅從樹枝上起飛時，眼睫微垂，輕嘆了一口氣。

　“我今天發現我睡的那間主臥和賓大的公寓有些像。”

　“你才發現嗎？”盧雨語調輕快，“我上次去你家吃飯時就注意到了。”

　“嗯，之前沒注意。”懷央點點頭，“還有睡，準備的也是我常穿的。”

　電話那端安靜了兩秒，盧雨往后靠在沙發上。

　“可能不止這些。”盧雨道。

　懷央眨了眨眼，微擰眉：“還有什麼？”

　盧雨笑了：“你們決定領證之前，溫九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問我你的習慣和喜好。”

　“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盧雨抱著零食往沙發里又窩了窩，開始一條條回憶。

　“說了你認床，喜歡烤東西，有腰勞損，坐久了會腰痛，還說你除了學習，其它事都有些馬虎，帶耳環會刮到耳垂，做飯會總是燙到手，要有人看著才行......”盧雨一條條地說著，又笑，“所以你沒發現嗎，你家廚房關于烘焙的東西連量勺都有，二樓書房也是，只有你的座位上有人工學靠墊......”

　盧雨語調輕快，有些自豪地講著那次去家的發現。

　“溫九儒應該是把我說的事都記了下來，明河公館的很多東西都是為你準備的。”

　盧雨話音落沒得到回音，了對面一聲：“央央？”

　“嗯？”懷央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盧雨問。

　“沒事。”懷央的語調見的有些溫吞，“想到些事。”

　“什麼事？”

　懷央手食指刮著推拉門的邊沿，視線落在遠的花園里。

　月灑在院子里，有幾株夾竹桃開得正好。

　懷央開口：“之前跟著溫九儒去過一次他家，后來聊天時我耳環松了。”

　“然后呢？”盧雨問。

　“他沒讓我自己戴。”懷央語調有些慢，接著講，“還有先前王琦的事他幫了我，我給他做了頓飯，做飯的時候他就靠著廚房的柜臺玩手機，喊他走他也不走，說要學習。”

　盧雨笑了笑，話匣子打開，又接著講。

　“我還跟他講過你因為忘帶鑰匙，被迫大冬天在寒風里等了我三個小時的事。”

　懷央想起來：“你說在賓大第一年那個寒假？”

　“對。”盧雨說，“你忘帶鑰匙，又找不到開鎖的人，我去隔壁城市找我同學還在回去的路上，你蹲家門口等我等到晚上十點多你忘了？”

　“沒忘。”懷央回答。

　盧雨打了個哈欠：“不過現在肯定不會了，明河公館不是智能鎖嗎？”

　懷央垂眼，輕聲：“在來的第一天，溫九儒把門鎖碼換了我的生日。”

　盧雨一愣，笑。

　“估計是被你把自己鎖外面鎖怕了。”

　懷央站得久了，有些累，往右側兩步，蹬掉拖鞋上了塌，抱坐著。

　“這些都是結婚前，你們兩個打電話，你告訴他的嗎？”懷央問。

　盧雨否認：“不全是，在賓大那兩年，溫九儒一兩個月會打來一次電話問問你的近況，鎖門這事兒是當時打電話說的，要不是你今天問我我都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懷央點點頭，沒應聲。

　下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反復地著自己的睡腳。

　這個話題轉了之后，懷央和盧雨又聊了一會兒。

　盧雨跟講了些學校的事。

　懷央一面聽著，一面不由自主又有些跑神。

　閑聊進行到末尾，懷央沒注意，客廳里的人已經醒了。

　睡了快半個小時，溫九儒整個人還于懵怔之中。

　他抱著被子翻了個，看到臺塌上的人。

　人屈膝，抱著坐在塌子上。

　靠著臺的玻璃門，前是郁郁蔥蔥的花園，頭頂皎潔的月灑了一。

　溫九儒按著沙發站起來，腳下還有些虛，目落在的方向，倚著墻看了會。

　兩分鐘后，走了過去。

　聽到側聲響，懷央轉頭。

　溫九儒從臺敞開的推拉門拐進來，兩步走近，俯，按著后的玻璃門，額頭輕抵上的。

　清甜的酒氣一瞬間襲上來。

　莫名有些好聞。

　讓人想醉。

　“怎麼在這兒坐著，不冷嗎？”問。

　男人聲音低低的，音不同往日清朗。

　很明顯，酒還沒醒。

　懷央右手還舉著手機，空著的左手下意識扶上他的腰。

　問他：“怎麼醒了？”

　那端盧雨聽到聲音。

　“溫九儒嗎？”

　“對，他今天應酬喝多了。”

　盧雨笑了下，說了聲“先掛了”。

　懷央“嗯”了一聲，注意力轉回來，重新放在溫九儒上。

　額頭相，懷央逃無可逃，整個人被攏在男人的氣息里。

　約莫著是喝了酒的原因。

　溫九儒比的低溫高些。

　抵著的前額也是。

　溫熱。

　帶著溫度的酒氣與此時清冷的月相稱。

　卻意外人。

　“不冷嗎？”像是對這個問題很執著，溫九儒又問了一遍。

　他站得不太穩，半個的力量都放在被他撐著的玻璃門上。

　懷央抱坐在被他遮住的這片天地之間。

　放掉手機，側了側頭，再次抱住男人的腰。

　“還難嗎？”

　溫九儒反應有些遲緩，懷央這句話過了幾秒，他抬起按在下塌上的手，摟住的腰。

　垂首，埋頭在頸窩，語調很低地“嗯”了一聲。

　懷央的耳朵被他的頭發蹭得有。

　往旁邊避了避，想躲開，卻被人撈著腰抱得更了點。

　懷央想了想，下搭上他的肩膀，看著遠院子里的飛鳥起起落落，沒再執著地想改變這個姿勢。

　彎腰抱著的人可能是怕到，重量一直放在撐著玻璃門的手上

　但另一只手抱抱得。

　氣息纏繞，讓人逃不開。

　溫九儒就這麼彎腰抱了一會兒。

　大概是吹了涼風。

　人找回了些意識。

　他把頭從懷央的肩頸抬起來，啞著聲音在耳邊問：“去里面坐好不好？”

　懷央怕他摔倒，兩手一直搭在他的腰間。

　“你冷了嗎？”懷央看著他的眼睛。

　溫九儒聲音很低，喑啞的嗓音帶著磨砂顆粒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