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海不說話。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章依曼，他也不想說服章依曼，因為這樣的說服本就是一個侮辱。既是對他的侮辱，也是對章依曼和韓覺的侮辱。

上司站起來把闌海按到沙發上，苦口婆心道：“今年歌手賠就賠點，明年再來過就是了，這前提是節目還在。現在章依曼要是繼續唱韓覺的歌，挑釁群眾，你又不管，明年節目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了。你也別看浙省臺那邊好像就骨頭，他們啊也就只能再撐一下了，陳老頭的面子保韓覺保個兩三期差不多了。昨天晚上那個黑客又跳出來發了視頻，韓覺死定了。你看看，這樣撐下去有什麼意義麼沒有。之前大家被勸下來等真相，現在真相來了，反撲只會更嚴重”

闌海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走路都走不快。

歌手在他手中誕生，對他來說就像孩子一樣，他一路看著嬰兒慢慢長兒再長年。這期間他結識了數百位歌手，接了無數的歌手，在這麼多人里面，韓覺和章依曼給闌海的印象是深刻而不可磨滅的。盡管他對兩人的接并不多，但他能到他們是擁有著赤子之心的純粹的人。

韓覺雖然有時刻薄、自我，但他從不虛偽。闌海始終不信韓覺這樣的人會犯下那樣的罪惡。但只有他相信并沒有用，這什麼也改變不了。

闌海懷揣這沉重的心事，慢慢在往辦公室走的路上，聽到了一旁的對話。

“韓覺新歌聽了沒”

“新歌他什麼時候發新歌了”

“顧安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反正你去聽，就一個字，牛英文名我念不來，翻譯過來波西米亞狂想曲，我回頭發你”

“英文啊英文我不是很興趣。”

“聽聽看聽聽看，歌詞是講最近那個事的，很多人聽完這首歌之后，都評論說韓覺可能要自殺”

“真的假的你回頭發我”

闌海微微皺起了眉頭。

新歌

韓覺

顧安

狂想曲

自殺

什麼東西

闌海恢復了以往的步伐，回到辦公室之后，立馬打開了電腦，搜韓覺的新歌。他早上醒來接到上司的電話后，直接就到電視臺來見上司，都沒來得及看圈的新聞。現在一搜，立馬就一條接一條地看到了凌晨睡覺時錯過的新聞。

利堅公益音樂會，韓覺因為技原因沒法參加后，突然以顧安的份出現在屏幕里，進行了遠程演唱

韓覺演唱的新歌，曲風多變，歌詞飽含深意

網上有人解析了韓覺新歌的歌詞，懷疑韓覺的心理狀況不算健康

闌海打算聽聽看這首新歌。

波西米亞狂想曲沒有音源，闌海在網上找到了現場錄音版，然后戴上耳機，點了播放。

音樂在耳機里回響。

第一遍聽，他沒有看歌詞，只是聽整首歌的結構，聽樂的演奏，聽音樂，十分耐聽。聽完了不為韓覺的才華到振。

第二遍聽，他找到網友自行翻譯的歌詞，打算聽唱功，同時賞析歌詞。結果從第一句開始，他就怔住，手里握著鼠標，讓他有些不敢往下劃。

第三遍聽，他聽到了視頻里周圍觀眾的啜泣，聽到了韓覺唱至某段時，觀眾不自發出的“no”。

第四遍第五遍

“呼”闌海摘下耳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心里沉甸甸的。

他明白為什麼網上那麼多人對韓覺的心理表示擔憂。

他在圈子打拼這麼多年，從來不敢小看。有些明星功名就，擁有著無數人艷羨的好人生，但人突然說沒就沒了，新聞出來說死者生前得了抑郁，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有一種病也是有多錢都治不好的。

闌海拿出手機，急切地想給韓覺打一通電話，看看他況怎麼樣。但屏幕里顯示出韓覺的手機號碼，他對著那個通話鍵就是按不下去。

那件事發生之后，他就沒有再給韓覺打過電話。一是他什麼忙也幫不上，打過去也不知道說什麼，二是他相信韓覺是無辜的，也認為韓覺心可以強大到不外界任何侵擾。

但是他忘了，藝家敏銳的知力是一把雙刃劍。他們能敏銳地到細小玄妙的緒，然后準確表達，加工放大，替人們說出無法說出的心聲，替人們到達無法到達的世界。但同樣的，弊端也很明顯，這樣的人對于痛苦的知，也是常人的十倍數十倍。

韓覺是闌海見過最有才華的人。如果韓覺不幸離開了這個世界，整個世界將失去前后五十年里最偉大的藝家。那將是整個人類，乃至整個時代的損失。如果韓覺最后是含冤而死的，那所有人都是同謀。

他想起去年韓覺生日的時候，他跟著韓覺古煜一起去到了杭城邊上的福利院。在孩子的歡笑聲里，韓覺唱了一首橄欖樹，當時的韓覺，讓闌海覺就像飄零了許久的旅人，終于找到了。這個讓他有了生的希，茁壯長，生發芽。

正是因為闌海曾經目睹了韓覺對孩子們的尊重，了解到韓覺一直低調默默地對孩子行善，所以他才一直不相信韓覺會對未年下手。而且那個視頻百出，他本不信

闌海又一次把那天拍攝的視頻調了出來。看著視頻里韓覺對孩子們一臉溫地說：我以前也沒有家人，現在我有家人了。再遙想韓覺唱波西米亞狂想曲時哀傷的那句媽媽，闌海覺自己正在目睹一群人對一個人神上的凌遲殺。

闌海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生命消逝。

闌海睜開眼，坐直了，抬起此時千斤重的手機，把手機里的視頻導到了電腦上，然后登錄了自己的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