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欠那些人的命。”薛放了自己的拳：“要說怎樣，那也是我……”

　“旅帥。”

　薛放晃了晃頭：“罷了，不提這個，我有一件要的事，想問你，你不要瞞我。”

　楊儀一聽“要”，頓時想起自己那些藏而不宣的，很擔心薛放又要追問。

　恰這會兒屠竹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烏湯送了進來：“這蟲草烏湯，最補子的。”

　楊儀趕忙道：“我正有點了。”

　走到桌邊坐下，著淡金澄清的湯：“看著就知道熬了很久，必然好喝。”

　屠竹道：“您嘗嘗，吹一吹再喝，有點燙。”

　突然覺薛十七郎在旁邊盯著自己，屠竹忙道：“看我……只顧想著先生，忘了旅帥了，我再去給您弄一碗。”

　薛放擺手，屠竹忙先跑出去。

　楊儀埋頭，拿著勺子，不住地吹里頭的湯，假裝心無旁騖。

　忽然邊多了個人，卻是薛放自己拉了張椅子坐在邊。并且轉頭很近地盯著看。

　這湯的熱氣熏人，楊儀還沒喝，就覺著臉上微熱了，想喝，被他眼睛爍爍地盯著，又有點兒難以下咽。

　于是囁嚅地問：“怎麼了？”

　薛放盯著：“你不用跟我含含糊糊，的，該給我知道的事，我都知道。”

　楊儀正舉著一勺子在邊，聞言手一抖。

　那熱湯到上，頓時嘶了一聲。

　趕放下湯勺，捂著。

　薛放著下頜去看的，上果真有一點微紅。

　“我還沒說呢，就做賊心虛了？”十七郎判斷。

　楊儀推開他的手，低頭不語。

　薛放哼了聲，又看向面前那碗湯：“喝罷，你還是多喝一點兒，到以后跟那擺夷子親，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也給你煮這樣的湯。”

　楊儀本來正在擔心他提過去的事，突然聽見什麼“擺夷子”，不由雙目微睜看向薛放。

　薛十七郎又道：“不過這異族的子雖然生得好看，也有風，可卻也不是好惹的……你要小心，還有，你這不是無無家麼，你怕不是要去倒門吧？”

　楊儀簡直不知他在說什麼：“倒門？”

　“除非你置辦下產業，人家興許肯跟你一起住，不過我看你也沒多錢，所以方才替你跟隋嬤嬤要診金，哪里是我財迷，還不是為你攢老婆本。”

　“老婆……本？”楊儀咽了口唾，云里霧中。

　薛放道：“可這種事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我看你也太見外了，有了相好的卻瞞的那麼，真怕我們眼紅搶你的？”

　“相、相什麼？”楊儀眼冒金星，搖搖頭：“旅帥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當然是在說你那貌的擺夷子，都要談婚論嫁的那個。”他瞪著楊儀：“你還跟我裝傻？”

　楊儀轉了一大圈，才反應過來原來他跟自己說的事是這個。

　心結陡然開了。

　楊儀嗤地笑了聲，可又不敢讓自己笑的太厲害。

　雖說不知薛放從哪里聽說的這話，可是只要不是提那些慘痛難堪的，便高興。

　笑地瞥了薛十七郎一眼，楊儀低頭，又舀了一勺湯，好整以暇地吹了口，喝之。

　薛放本以為揭破了，自會慚難當，為先前的瞞向自己致歉。

　沒想到竟然如此。

　十七郎目瞪口呆：“你、你這是還得意上了？”

　楊儀微微閉上眼睛，品嘗湯在舌尖蔓延的香甜之，這烏湯果真不同凡響，更加有蟲草的功效，很適合此刻虛過度的。

　而薛十七郎的聒噪，竟了最味的佐餐似的，令越發用。

　“楊易！”薛放氣的站起來：“你這見忘義的東西！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是個好之徒！”

　楊儀用十分清白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旅帥，這湯甚好，你必須也喝一碗。”

　薛放深深吸氣，覺自己似乎要被氣炸了。

　“腎好？好個屁！”他指著楊儀：“你看看你這樣，風一吹就倒，竟還想娶妻，能不能起得來還兩說，你能足興？”

　他再怎麼樣，也是從小在軍中廝混的，軍營中那些葷話可不是別能想象的。

　此刻急，竟是口而出。

　楊儀雖然并不算很懂，但畢竟也不傻，且也是經過人事的。

　稍微一想，模模糊糊有點明白。

　臉上頓時不自在：“旅帥！”

　薛放說完這句，心里卻有點懊悔，為何竟對說這葷話。

　而且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是來詢問楊儀要親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誰知道一開口就要吵架。

　十七郎不知該說什麼了，又見手里還拿著湯勺，索一跺腳：“算了，你自己的事兒，跟我無關……我才不管你死活呢。”

　他說完，拔轉往外走。

　楊儀知道玩笑開大了，起：“旅帥，不是……”

　薛放卻又止步回頭：“告訴你，你也別想要我的份子錢。我出手可是很大方……是你虧了！”

　楊儀瞠目結舌。

　薛放疾步到了門口，想想還是生氣，便回頭又道：“別以為了親就萬事大吉，那擺夷子可是會下蠱的，到時候吵起來惹急了人家，連怎麼死的只怕你都不知道！”詛咒般說了這句，他一擺手：“喝你的湯去吧！小心點別噎……哼！”

　到底沒再說那個字。

　下午時候，楊儀去了巡檢營一趟。

　英虎先前服用了麻沸散，睡了足足四五個時辰才醒來。

　所以先前那場“屠戮”似的治療，他竟一無所知，也并沒覺得痛。也算幸事。

　英虎的傷跟人，看著都已無恙，他掙扎著要致謝。

　兩個大夫見了楊儀，忙圍了過來，贊不絕口，又請教是如何置傷口、如何判斷用藥等等。

　那些英虎的同僚們，一個個不太擅言辭的漢子，也紛紛過來，滿懷激誠心誠意地向著楊儀行禮道謝。

　如此，從巡檢營出來，天已暗。

　正要回衙門，就見斧頭又帶了豆子一路旋風似的沖來：“楊先生！了不得，快回去……”

　楊儀忙問怎麼了。斧頭道：“先前狄將軍那里送了一封急公文來，十七爺看過之后，就立刻點了人馬，往云縣去了。”

　“云？”楊儀忙一想，“是那……康知縣滅門案的地方？旅帥為何要去？”

　斧頭著急地：“說是云巡檢司的周旅帥向狄將軍告狀，京城來的俞大人擅自闖縣衙，干涉審案，而且大有賴著不走的勢頭。狄將軍斟酌，就十七爺前去看看形，調度行事。”

　“原來如此。”楊儀的心稍安。心想那應該不至于出什麼大事。

　不料斧頭又道：“但是隋旅帥說，狄將軍的公文里特意提了，要您一塊兒前去。可是十七爺竟不肯，執意自己去了。”

　楊儀這才意外：“他……旅帥不許我去？”

　斧頭肅然道：“我看啊，十七爺是生你的氣了。誰你地在外頭弄個相好，也不告知十七爺呢。連我們上下都瞞的死死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別說十七爺對你那麼好，我都生氣呢。”

　楊儀本以為這不過是個誤會，且也不是什麼正經大事，只等緩和緩和，再跟薛放一解釋就罷了。

　可自從薛放跟說過那番話后，他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有正事置忙的不開，還是確實在跟賭氣、避而不見起來。

　楊儀想想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什麼“倒門”“老婆本”，心里只覺著好笑，也沒當回事。

　如今聽斧頭這般說，楊儀苦笑道：“快不要提了……哪里來的相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斧頭的眼睛瞪得滾圓：“你沒有相好？可是、可是大佛堂那里的擺夷人明明說你是他們的姑爺，將很快婚嫁了。”

　楊儀怔忪：“大概是哪里弄錯了，大佛堂……那會兒我哪里有空閑落單、又哪里弄什麼相好的？你仔細想想。”

　屠竹也在旁邊道：“但凡在佛堂那里，有我跟著，但凡出去，是旅帥他們跟著，想著確實沒什麼空閑干別的吧。”

　斧頭著腦袋：“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糊涂了。”

　大家回到巡檢司衙門，見了隋子云。楊儀就問云的事。

　隋子云知道的多些，就把那邊的種種簡略告訴了楊儀，又道：“你跟十七鬧什麼不合了？”

　楊儀道：“只是個誤會罷了。”

　隋子云看看腰間那艷麗的花布袋，夜里看著格外艷。

　他不由咳嗽了聲：“你這個……”

　忽然是狄小玉氣鼓鼓地走出來：“十七哥越來越小氣，竟也不肯帶我，倒像是我也得罪了他。”

　隋子云便道：“并非如此。我看十七之所以要獨自前去，未必是什麼賭氣之類，他不是這樣氣量狹窄的人。”他看向楊儀：“興許……有別的緣故。”

　楊儀聽著“別的緣故”四字，心中突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