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昨天國公家孫兒跟戶部哪哪侄兒打架。
今天哪家武將當街縱馬。
還有公主世子侵占民田,還有哪個三品大員家強買強賣。
反正一句話,是個人都比他大。
沒他大的,關系比他,說不定還直達天聽。
皇上那邊還好,可他也不能個個案子都找皇上做主,那要他這個府尹還有什麼用?
可以說當府尹六年時間,多數時候他都在躲著其他員,生怕剛判了個案,回頭家長就找上門。
這些家長哪個講理啊。
誰會不怕?
他這種有背景,但背景不深的員,只有認慫的道理。
好不容易熬到頭了,本以為把事給紀煬,自己就可以快樂外放。
現在呢?
現在呢?!
趕在臨到頭的時候,昨天家中深夜有人來訪,讓他辦件事,辦好有賞,辦不好自不用講。
府尹想到那些人的手腕,只能著頭皮接下。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這會看到紀煬又泄氣一半。
這不就是他當府尹的真實寫照嗎!
全都得罪不起就對了!
紀煬看他的模樣,心中猜到七八分,他做事向來不會橫沖直撞,汴京府衙的事他是清楚的。
不過當著這麼多員的面,自然不會多問,只當是正常流程。
汴京府衙的配置比其他地方簡略了些,但該有的職都有。
行政長便是他,也就是開封府尹,下面再設判,推事,再有司錄指揮使。
另有帥司,漕司,憲司,倉司各一人。
對比其他府的況,汴京府到底面積不大,城外理更多的事還是斷斷案,收收稅。
因在汴京,上傳下達的政務了些,但案件多了,況更為復雜。
說是理政務,不如說理人世故。
畢竟汴京這地方,到都是皇親國戚,到都是高子弟。
但也有個好,想要揪住誰的錯那也更加簡單。
紀煬被放在這個位置,那就是要肅清宗室,肅清各方勢力貪下的民脂民膏。
可怎麼在肅清的同時保全自己,這就是大學問了。
他們可不是灌江府裴劉鮑三家,而是久經場的老油子,一招一式的,對他們不管用。
這會前府尹一邊介紹汴京府衙里的況,一邊打量紀煬。
他說的肯定比較淺顯,都是明面上的事。
紀煬只是聽,他表不多,眼神微挑,不像是個文,倒像是個殺伐決斷的俊朗將軍。
前府尹不知道自己魚劃水的行為有沒有被發現,可看著紀煬的模樣,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上午時間,前府尹“勤勤懇懇”介紹況,等到中午休息,邊人了些。
前府尹剛想離開,就聽紀煬開口道:“誰跟你打了招呼?”
前府尹愣住。
紀煬看似十分好脾氣道:“國子監的,還是史臺的,又或者宗室。”
“他們讓你給我吃釘子,是嗎?”
前府尹再次愣住。
他心里有兩個疑,紀煬怎麼知道的?紀煬知道了,竟然不發火,他不是脾氣很壞嗎?
平安等人把汴京如今最好酒樓的飯菜抬了過來,紀煬一邊招呼前府尹吃菜,一邊道:“你早點說,也能早點走,否則我就說自己做不好汴京府尹的差事,需要你在旁協作。”
“協作個一兩年吧。”
???
留在汴京府一兩年?
還是新府尹都到了,還讓他留下來?
這是覺得他的磋磨還不夠啊!
既要理那麼復雜的關系,還要看著紀煬臉。
這是當嗎?這分明是修道念佛。
他留個一兩年直接可以神仙了。
紀煬吃著菜,見他還是不答,笑道:“你只要說個人名,接下來該針對針對,我既不介意,你也能差。怎麼樣?”
只要說個人名,就能讓紀煬不介意?
前府尹腦子轉了幾圈,咬牙道:“國子監主簿。”
又是他。
當初在灌江府,當地學政就是給這位主簿寫信,然后有了之后的報紙罵戰。
不過那學政因為傳播謠言,之前被他扔到古博城修城墻,倒是罪不至死,這會應該離開了。
但想想也是,這梁子結下,估計恨極了他。
再加上前幾日將他們辛辛苦苦辦的汴京文報給拉下來,仇只會更深。
紀煬笑:“雖未跟他見過,但也確實有仇。”
前府尹有些無語。
您到底跟多人有仇啊!
這沒見過都能有仇嗎?!
紀煬聽他說了人名,又道:“接下來無論兩個府尹發生什麼,希你都不記仇,我也不會記仇。”
“回頭順順利利去外放。”
那就是演戲了。
能完權利頗多的國子監主簿吩咐的事,還能讓紀煬不記恨,這可太好了。
前府尹跟紀煬接這一上午時間,其實心里對紀煬并不厭惡,甚至覺得他做事利落,不愧是出名會治理地方的人。
他所在的地方,都會天翻地覆。
靠的本不是所謂的紈绔無賴,這點前府尹還是確信的。
看著紀煬做事不不慢,他都覺得值得信賴得很。
這會兩人說話間談妥,眼看衙門小吏進來,兩人立刻變之前的模樣,一個給刀子,一個笑瞇瞇。
那小吏看了會,確定自己離開不到一刻鐘時間,他們應該也說不好什麼,這才放心。
就被支開一會,肯定沒事。
紀煬看看他,那前府尹為這個小吏把汗。
人家一眼就看出你在做什麼,可別裝了。
方才時間雖短,可人家一句話就說中痛點,他不代都對不起剛剛的況。
紀煬正式在開封府任職,前府尹教了四五天時間,外面消息就傳了四五天。
什麼紀煬跋扈,什麼紀煬本不懂開封府的事,什麼他只會經營賺錢,對開封府這種政務一竅不通。
連科考都沒考過,律法更是一問三不知,這以后怎麼斷案啊。
誰傳的,為什麼傳,紀煬心知肚明。
如果換了其他人,可能早就扛不住力。
畢竟員要升遷,要名聲要聲,再加上同僚排,肯定會服。
他們用這種方法整治過很多不聽話的員。
眼前的前府尹就是其中一個。
但紀煬是誰?
他之前的名聲又怎麼樣?
所以毀清譽聲這事,還真拿他沒辦法。
至于前府尹本不接工作,刀子,讓他融不了府衙這事,紀煬也不著急。
急有用嗎?
對方越讓他著急,他越要慢悠悠的。
耐心這種東西,他可從來都不缺。
其實前府尹做的時候都是膽戰心驚,生怕紀煬一個翻臉,那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可紀煬表現出的耐心跟大度,讓他心里暗暗欽佩,其實心里有了轉向。
等前府尹走的時候,剛要說什麼,紀煬朝他微微搖頭。
都這樣了,還是利利索索外放,不要讓人拿住把柄。
實在沒人的時候,前府尹才晦道:“那汴京府衙?”
“放心,一切都會好的。”紀煬笑道,“外放也不容易,若有什麼事,也可以寫信給我。”
寫信給紀煬?!
想到紀煬在外放時的功績,前府尹覺得自己可恥地心了!
這可是紀煬啊!
他做過多事,還用說嗎?
陛下對他如此縱容,那都是因為外放時候的功績。
如果能有他指點,必然激不盡。
前府尹拱手謝,等走了之后才忽然想到。
明明自己奉命針對紀煬,紀煬也知道這回事,自己只講了個他可能早就猜到的名字,他就把自己輕輕放過了?
不僅毫沒有追究府衙刀子的事,甚至還說以后可以常聯系。
這是傳聞中的紀煬?
好脾氣的有點過分?
可轉念一想,前府尹又明白過來。
自己對人家來說,不過是個小人,甚至是可以拉攏的小人。
對付他本一點用也沒有,還不如找準背后的人,何必隨便結怨。
前府尹也慶幸自己沒有死扛,若紀煬試探自己時,自己堅持不說背后的人是誰,那他今日還能安安穩穩去外放?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紀煬此時不知道前府尹想明白其中關鍵,估計知道也不介意。
他正在府衙正堂坐著,手底下帶來的十幾個小吏直接安排到各,帶著的二十兵士則流在辦公的小院里值守。
不到片刻,府衙各都有他的人,辦公的地方也是不風。
當初他帶著玉縣丞凌縣尉都敢闖灌江府,如今手底下十幾個能干的小吏,那都是從最底層一點點歷練上來,挑選最優的跟著。
不用紀煬吩咐,他們都會找準自己的位置。
邊的人自然還是平安,岳文塞,魯戰,三人各司其職,也有章法。
這麼多年的,可不是白做的。
紀煬翻翻近來的卷宗。
沒過片刻,汴京府衙判跟推事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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