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顧正東把筷子放下，認真聽。他準備好談價格了，紅姐見過世面，開價低不了。

如果不理好，還會來反復敲詐。

這就像踩上了狗S，很難清洗。

顧正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要去你廠子上班。”紅姐掏出煙，點上，吞了一個煙圈。

“我還不知道紅姐對繡花有興趣。”顧正東笑道。這是紅姐的第一個條件吧，去廠子要個閑職，倒是打得好主意，這麼下來就要養一輩子。

“你給我打馬虎眼，我對繡花沒興趣。老娘沒繡過那東西，也沒耐心。”紅姐眼睛一瞇，這口煙圈是噴向顧正東的，有點惱火，看出來顧正東在打太極拳了。

“我還不知道，紅姐是有公職的人。”顧正東繼續狙擊。

“麻袋廠的梗，你能用，我也能用。”紅姐冷冷一笑。

這倒是把顧正東給噎住了，可不是，他沒想到這一點。

“那紅姐想要什麼崗位？”顧正東且聽開價，難不要副廠長？

“我要去銷售科。”

“銷售科？以后是按勞取報酬的。不吃大鍋飯。”顧正東聽到說銷售科，已經嚴肅起來。

“我就沒想吃大鍋飯，不然以我去哪里吃不？那東西撐不死不著的，什麼意思。”紅姐冷笑。

“好！我看好你，紅姐一定能大展宏圖！”顧正東抬手給紅姐滿了一杯啤酒。

紅姐確實是不一樣的人，讓他刮目相看。本以為要利用籌碼談判的，沒想到風格一變，跑來創業吃苦。

這人的逆向思維能力太強了，顧正東心想，以后他萬一鉆進牛角尖，只怕還要靠解困了。

不過他還是有些顧慮的，銷售這行可不是靠吹出來的，有多苦，個中艱辛，只有做的人才懂。

好像看出來他的想法，紅姐又笑了。

“你放心，什麼苦我都吃過，再說了，我是要養兒子的人。”

顧正東覺得紅姐這笑，哪里怪怪的，又說不好。

可是眼前閃過相片中那個白白凈凈的男孩，就把別的念頭都沖淡了。

確實，紅姐是要養兒子的，為母則剛，沖這一點能做大事。

換位思考，可能也是想賺干凈的錢，別給兒子留污點吧。所以現在趁著能上岸，哪怕苦點，也要爬上來。

顧正東想到此，已經決定幫了。

“好，檔案的事你自己去弄，落下來是沒問題的，你去銷售科報到。現在暫時還沒有大業務，只是出去討一下欠款，你跟著張大拿練一下，可不是一般人。”

“你這種男人，當著一個人面夸另一個人，真的好嗎？”紅姐一杯酒下肚，有些微笑醺，杏眼中眼波流。

顧正東才懂，開始不喝酒的意思。如果開始就這表，他們什麼都談不攏，還得把顧正東嚇跑了。

“我下午還要開職工大會，你最好先不要過來。”

顧正東怕不明白細節，跟著搗。

“行，這頓我請了，你走吧。我自己喝點兒，這些東西不能浪費了。”紅姐喝過酒，明顯的話多了。

顧正東結了賬出來，在門口小賣部買了一瓶汽水，辣辣地灌下去，又打了一個嗝，把酒氣一下，他不能這副樣子去開會。

回到繡品廠，他先樓上樓下轉一圈，后面的食堂早就荒廢了，走進去就看到幾只大老鼠，見人都不躲。

他走到水龍頭前，擰下，流下來黃的污水。

放了半天，才見清水起來。又放了一會兒，他才俯洗了一把臉，順便把頭發摟了一下。

他要保持清醒，下午要面對那麼多人的質疑，這可不是什麼輕松活兒。

外面陸續有工騎著自行車進來，三三兩兩的。大家都很迫切，缺錢，這是最主要的原因。

顧正東和幾個骨干坐在里面的桌邊，這是一個心理暗示，他已經是自己人了。

顧正東沒有刻意回避，依然能到很多目追隨著他，像追燈，把他無限放大，無時無刻不在監視中，沒有地方可逃。

時間差不多了，張大拿起來主持會議。

“大家都知道況了，現在是顧廠長新上任。”

有人鼓了兩下掌，掌聲稀稀拉拉跟上來，大家都在猶豫，沒有默契，這掌聲就有點搞笑，此起彼伏，最后聲音都停了，突然從角落又傳來兩聲。

眾人哄笑，這倒是很默契。

這樣也好，大家都輕松起來，下面也有了談聲。

“大家好，我顧正東，我們不是第一次見了。”顧正東的開場白又引來了些笑聲，這笑點就有點奇怪了。

“大家對我的況也有些了解了。我再簡單介紹一下吧，我現在經營著一家資源回收再利用公司，就是俗稱收破爛兒的。”顧正東說到這里，抬頭看著大家一笑，他的笑容很有染力，尤其是那口大白牙賺足了好，真是一咧，天就晴了。

臺下又有笑聲，看向顧正東的目也在慢慢轉變，從開始的防備，到現在寵溺的姨母笑。

“那你怎麼收到繡品廠來了？”有膽大的人，在下面了一聲。

“如果你一定要問，那我只能回答，是緣分。”

顧正東又不按套路出牌了。可是這句牌打得恰到好，包括張大拿在，心里都是一。

長這樣的一個男人，一般，他說跟們有緣，嘖，太會了。

“聽說要改制？廠子就哪你了吧。”說話的是徐師傅，還憋著氣呢。

臺下聽到這句，不等顧正東開口，就炸了，好像是真的一樣。

“我聽說短獵廠就是這麼改的，最后工人都回家了，工廠是廠長的！”

“對！我表哥就在那里上班，是那麼回事。”

“還有那個無線電廠，也是這樣！”

“陶瓷廠，也是這樣！”

“我跟你們講，要想清楚，別把自己賣了，還幫人家數錢。”鄭廠長怪氣的一句，又像扔了個炸彈進去。

屋子里熱火朝天，每個人都在拼命輸出自己的觀點。

顧正東不急，等們流完，不讓們說話，憋住了，那才是大麻煩。